李序然急忙扶起她,讓她坐在椅子上,馬上給倒了杯水,過了一會,老太太的眼楮慢慢的睜開了。
老太太不懂什麼三品七品的,也不懂什麼朝廷章法,但「皇上責罰」這幾個字還是能听明白的。
李序然慢慢說道︰「皇上沒有責罰孩兒,只是孩兒年紀尚輕,還要多歷練歷練,哪有三十多歲就當三品的?咱們省的布政使也是三品,但他比我大十幾歲呢?您不是常常教導孩兒︰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而且,官做的大了,有什麼好,王天遠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他可是正二品的巡撫啊,還不是讓皇上給查辦了嗎?當個小縣令倒也輕松安全」。李序然這樣說著,心里卻不知道怎麼樣安慰他們才好,生怕自己那句話說錯了,會引起他們更大的誤解。
不過,他說的︰歷練歷練和官小了輕松安全這兩句話到正符合老人的心意。
「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一輩子總cao心就問個平平安安」,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這樣說讓老太太倒是放心了,但老先生還是不太放心,繼續問道︰「你當一個縣令,會有皇上的旨意?這應該是吏部的事吧?」。
老人原來擔心的是這個?這就不怕了。
于是,李序然急忙從箱子里取出聖旨,讓他們看。
老人們都是第一次見聖旨,急忙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生怕弄髒了聖旨。
老先生能認得字,他也听說過聖旨的樣子,尤其是那個大印,清清楚楚的。而老太太則仔細看著聖旨的外觀,並說道︰「這就是聖旨啊,這個布繡的可真jing致啊,皇宮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顯然,他們相信了,畢竟,皇上親自下旨的縣令還真是不多啊。
看到他們放心了,李序然急忙拿出他買的那些東西,給兩位老人講解著,他們認真的听著,不時的問著一些問題,不時的笑出聲來,可以想象︰這是一個多麼愜意的場景。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像他這種天天在官場里混跡,隨時有xing命之憂的人看來,這是最珍貴的了。
他們說了好一會話,外邊的人早就開始吃飯喝酒了,他們找不到李序然和他的父母,急忙讓靜兒進來叫他們。
于是,李序然扶著二老走出了房門。
李序然看到兩位老人今天很高興,不停的和周圍的人打著招呼。他也很高興,干脆放開了喝起來,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絕對不會有人加害于他,這里也是最隨意的地方,絕對不會因為說錯一句話或者做錯一件事而有什麼後果。
李序然迷迷糊糊的看著這些人,包括自己隨身跟隨的杜唐、徐明、惠浩等,也是特別的高興,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
李序然感覺好像是在舉行個婚禮或者是大型的聚會,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和藹可親,笑容可人。
漸漸的他就醉的不行了,只隱隱約約的听見老太太抱怨他喝這麼多酒,又有幾個發小扶著他進了房間,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中午,這是不折不扣的睡到自然醒,或許,在平時,他睡覺好像也要留個心眼。或者不知道突然醒來後,會有什麼驚人的消息。
起來洗洗後,飯菜早就做好了,這麼好吃的飯,正是他最向往的,就像是小時候放學後吃家里的飯,盡管是最普通的飯菜,但也是最可口的飯菜。
剛吃完飯後就听見有人走進來了,一看,正是昨天自己家那幾個街坊領居。
這些人都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關系自然是沒的說。其實,李序然也很想和他們一起說說話。因為,他不用擔心自己是個「假李序然」的問題。
這麼多年沒見了,要是有點變化也是很正常的,多年不見的年輕人見了面往往都會說︰「多年不見了,你的變化可真大啊」。
加上,有一馳和塵遠可以作為他們的話題,同齡人的話題自然也不少,但是,考慮到兩位老人的情緒,李序然還是覺得先請示一下他們為好。
結果還沒等他去請示,兩位老人就主動讓他們出去轉轉,但是不要太晚。
在他們的眼里,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之間的關系,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
于是,李序然就在這些人的帶領下到處游街串巷,他的同伴問他你看老家的變化大不大?
其實,對于李序然來說,所有的變化都是很大的,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里的一草一木。
他的幾個發小把他帶到一座山上,這座山的山頂有一塊巨大的石頭,這些人告訴他,他們小的時候經常來這里玩,這里給他們留下了太多的回憶。
這時他們其中的一個指著大石頭說道︰「你們快來看,我們的名字還都在呢」。
這時,他們幾個順著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在這塊大石頭上,有好多字,密密麻麻的。
可能是時間久了,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淋,風化了不少,但還能基本看出個大概。
張俊、鄭一宇、徐雲兒,這些都是他們這些發小的名字,每個人都在找著自己的名字。
突然,李序然看到︰張一馳、李塵遠、李序然……
果然,有自己的名字,盡管這不是自己的真名,但這麼多年了,他已經漸漸的淡忘了「張毅江」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
但是,當他看到「李序然」三個字時,還是感覺心里一熱,可以想象當年這些童真無邪的小伙伴們在上面刻字的時候,那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大家專心致志的刻著字,或者是爭先恐後的爭著好的位置,當然,還要看看時間,要是太晚了,會不會讓父母責罵……
一切的一切在李序然的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的過了一遍,多年的回憶再次得到了重溫。
這時,他們幾個坐在那塊特別大的石頭上,然後開始說起話。
「序然,你這麼多年沒回家了,大概有十幾年了吧?我听家里的老人說,每次都是他們去看你,現在他們上了年紀了,看你的時間也就少了,這麼多年在外邊,有沒有特別想家的時候?」,說話的人正是一直喊著讓李序然叫「叔」的人,按當地論,他就是比自己大一輩。
他的名字在剛才的石頭上也有,他好像叫鄭一宇,听他們說,這個鄭一宇原先和李序然他們一起讀書,後來李序然和一馳還有塵遠走後,鄭一宇就在小南縣做絲綢生意,這里的人比較富裕,所以他的東西賣的還可以,生意不錯。
更關鍵的是,听他「父母」說,鄭一宇還經常幫他們家的忙,這讓李序然很欣慰,有這些人在,他也放心多了。
于是,李序然說道︰「當然想了,不僅想家里的山山水水,也想你們哪,所以我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和你們好好的玩玩」。
這時另外一個人說道︰「你不要光想我們哪,你有沒有想天上的一片雲?」。這時,這些人都大笑起來。
李序然怎麼感覺莫名其妙的,這個天上的一片雲是什麼意思?
看著李序然這個樣子,鄭一宇示意大家不要笑了︰「快別說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李太太都懷有身孕了,你們這不是挑事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完,這些人立刻就不再笑了,李序然看的出,這個鄭一宇
應該是他們幾個的「頭領」,而且,他和自己的關系也不錯,就從經常幫他的「父母」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不過,李序然還是听了個大概,這「個天上的一片雲」,應該是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的,而且還和自己有一定的關系,不然,怎麼會把自己的太太牽扯進來呢?
同時,這些人都是自己發小,他們又都同時知道這件事情,看來這個「天上的一片雲」也應該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
但是,今天來的都是男的,沒有見那個女的,在昨天他家吃飯的時候倒是見過幾個女的,但他都叫不起名字。
突然,李序然猛地想起來,剛才那個石頭上有個名字好像叫「徐雲兒」,難道這個雲兒,就是「天上的一片雲」?。
當然,這個全是他多年在主管刑獄後形成的職業敏感思維,不過,這次完全是主觀推測,沒有什麼具體的依據,因為,重名重姓的人也不少呢。
于是,他就試探的語氣吞吞吐吐的說道︰「雲兒……她……,還好嗎」?
這時,鄭一宇說道︰「她很好,有時我們從外地回來,她還會問一些關于你的消息,好了,今天咱們不說這個事情了,難得一聚,好好的說說話吧」。
這時,他接著說道︰「我們也都打听了一些,你原先在江都府當知府,後來听說到做了咱們南江省的按察使,我們都為你叫好呢,三十多歲做到三品,而且還是按察使這種有實權的官,怎麼,這次听說你要到太倉縣當知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序然知道,這些人都是和自已一起讀過書的,而且,都是自己關系很近親密的人,他們這樣問,更多的是出于對自己的關心,可是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因為,同樣的問題,已經給兩位老人說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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