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 第3章 給臉不要臉

作者 ︰ 瓶子不平

唐吉的來電簡直就是及時雨,及時雨是能惠及天下是天下都需求的。而一不小心這及時雨偏偏就下在了生產科長的頭上,也讓他從生產到產生出和唐吉一樣的中了大獎般的奇妙感受,還有就是不由他暗自慶幸自己的判斷準確和對唐吉的大膽任用。不過在偉大的成功面前,這些就顯得微不足道無足輕重,早就被喜悅給沖淡淹沒了……

廠車司機卻是一百萬分的不情願,在心里大罵開來,這不是他工作任務內的鳥事,更何況還是因了一個毫無來頭不見名頭的無知小子。一路上他把廠車開得超快,但也快不到哪里去。這輛老爺車,像是頭只剩下喘氣的老牛,再怎麼給它狠鞭子,它也邁不快牛步。廠車司機恨不得它立馬倒下,好讓他不去做自己不樂意的破事,不過它最終還是要死不活地蹦到了目的地。廠車司機卻還余恨未消,破口大罵廠領導的腦子被豬踢了,不然也不會被豬使喚……

這一頭的唐吉可是興致特濃意志迫切,特地噴了幾遍香水的他,簡直就是朵怒放的花兒,引來群蜂熱捧,也招來周圍還沒開放的花們的紅眼。他可顧不了許多,也不怕被嫉妒淹沒,點一點響應者竟然有十余眾。也有幾個他看不上眼的,沒模沒樣的態度卻相當誠懇,固執地認為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堅定地非得要追隨唐吉而去不可。再加上他們竭盡所能地搜刮來一大堆恭維話,盡管不無笨拙和粗制濫造,也還能灌得唐吉耳根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又要心花怒放。

由此可見,人雖有高低貴賤,可阿諛奉承拍馬屁卻是不分等級不計層次地人皆有之的。唐吉又不是世外神仙,如何經受得住這般攻勢,也就順理成章網開一面勉勉強強地應承下來。不過同時他還是無比清醒的,絕沒有失準胡來,他想就是湊湊數也是好的,又不會要誰付什麼代價——這就是唐吉的精明狡黠之處了。

回來的路上,廠車司機依然把車子開得勇猛,比來時更多了不斷的大動靜。發現路上的坑他不躲,而是精準地找上去和眾多的坑們一次次地親密接觸,似乎不這樣不足以顯示他的車技高超和不懼坑的英勇。看來廠車司機不把一切整散架了,是不會甘心的。

唐吉本來是有話要說的,可被廠車司機這般一抬舉,話還沒到嘴邊就又被強行整回到肚里,一路上可把唐吉憋壞了以至于無話可說。好在被他釣來的魚兒們,也都東倒西歪昏頭搭腦的自顧不暇,方才稍為安心。他意欲和廠車司機套一套近乎的,以便日後的從長計議,可廠車司機正在專心找坑,容不得分神。

唐吉只好作罷,性命還攥在他手里呢!想一想也是的,就連這身微職卑的廠車司機都能夠左右人的命運,可見人間險惡人際關系的絕對重要性。廠車司機的不搭理,自有另一層原由,而這時候的唐吉是不想去發現的,大有「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這邊廂生產科長早早迎候在廠門口,頭頂那幾綹稀有的毛發,在摩絲的率領下,朝一個方向習慣性地步調一致。

唐吉第一個沖下車,高傲得像只得勝的公雞。生產科長似乎對這只領頭的公雞並不太關注,他更感興趣于歪歪斜斜陸續下來的那群小雞。

「好的,大家都跟我來。」生產科長不吐骨頭不露聲色地就接管了權力,把被瞬間搶奪得一干而淨的唐吉萬分可憐地晾在一邊。

同時,被降貴紆尊的廠車司機,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得到了回報。听到他在後面大大地出了口鳥氣,好像還發表了一句什麼言論,應該是兔死狐悲地表示對唐吉的一點適時的同情和支持。

這好像是人類的普遍心態︰每每當和自己一般或連自個都不如的同類,有出格的表現和上升的機會,內里就不由得打翻了五味瓶般地復雜難受。就要暗地里付諸行動,如不能夠阻止,就會陷入極度的不爽之中,還會隨著對方的高度和深度的遞進沒有制約地不斷升級。而一旦對方掉下來落回原處,便會在眨眼間怨恨頓消,還要不失時機地湊上去,對同類的不識時務不知天高地厚深表惋惜,並打心底里來一番精神上的同情和道義上的安慰。

只是廠車司機不計前嫌讓人感激的話語,唐吉沒听進去,也就不存在領情什麼的產生共鳴。生產科長更沒當回事,不過還是天可憐見地回頭用余光瞄了一眼唐吉,讓唐吉的心中再起波瀾,不至于被當場擊倒在廠門口,有礙觀瞻。

想想生產科長也許是正處在非常時期面臨用人之大際,一時顧不上自己的個人小事,心急往往就分不出心來,也不是不可能而不讓人體諒。來日方長,又何必太在乎于暫時的得失!這樣想來,唐吉確是就好受了許多……

在休息室里,讓大家高高低低地排成一排,簡短地交代幾句注意事項,興致高漲的生產科長就要把人往生產線上拉。不過這只無形的指揮棒似乎一下子就不靈光了,變得不好使起來。

大家反響平平,並不和生產科長志同道合得只關心生產,他們更看重于自己那點和生產大事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的個人小事。幾個膽大的就不依不饒地開始質疑,剩下膽小的也不識抬舉地趁機附和。

追隨唐吉而來的他們,這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沉著,一點也不比唐吉差。也許在一路上,就已經開始生疑後悔敲起了退堂鼓——這都拜那輛年老氣短的廠車和年輕氣盛的廠車司機的造就。及至到達目的地,明眼人一看就是個小微企業,哪里會有一點雄壯威猛?花都不見何來美字?就連那幾片破落的葉子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一切都和唐吉吹噓的大相徑庭甚至于背道而馳……

唐吉的浮夸確是過于猛了,他簡直就是把繡花針給吹成了棒槌。而一下車就這般受到生產科長的高抬禮遇,就更使得唐吉的追隨者們,一下子便明白了就里,也更堅定地明確了態度。看來他們是鐵了心,不想領生產科長的抬舉之情了!

這一切都來得有些突然,不合時宜地對不上生產科長的路子,沒有按部就班地朝著既定的方向發展,更是出乎意料地讓他猝不及防。那幾個挑事的稍一打量,就能認定是他媽的刺頭,要是在平時是不會讓人待見的。但現在非常時期,迫使生產科長只得強忍著咽下這一口惡氣,不得不重打主意重新計謀。

生產科長捋一捋亂了的方寸,突然就想起了唐吉來,那小子可是當事人,得讓他交代清楚事由呀。可哪里還見唐吉的影子,怕是早就躲到一邊,獨自享受凱旋的歡樂去了吧!還是能把人帶來,就算是完成了大事,後面的就得看你們的能力智慧和造化了?

不在現場的唐吉究竟是怎樣的心思,生產科長吃不準,也不願意不值得自己去揣摩。招工又不是頭一回,每年都要經過好多次的歷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沒踫到過?就你們幾個小樣兒蝦米,還想怎麼樣,還能夠興浪?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是迫于當下形勢的緊急,才這樣讓人心痛地慣著你們,可千萬別給你臉不要臉,越往架子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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