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 第4章 打悶包

作者 ︰ 瓶子不平

生產科長不由得自個兒在內里偷空自由活動了一下,但這樣也無濟于事于事無補呀,還得即刻拿出行之有效的對策來不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什麼樣的人什麼樣對待,這種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領生產科長還是具備的。只不過被當下的用工荒大潮,沖擊得過于狠了,也讓自己長期積累的寶貴經驗沒有了太多的用武之處而已。

不再指望任何人,更不指望有什麼奇跡發生。生產科長還不至于傻到坐以待斃,打掃打掃內心的不平靜,清一清近來有些失準的嗓子,便意味深長地作起了再動員︰「……乍一看我們廠子,也許大家還不是太信服存有疑慮;這也難怪,因為暫時你們對我們廠一點都不了解。在這里,我有義務有必要向大家做一個介紹。去年,我們廠的生產總值已經超億,這可是個了不起的壯舉;但我們老板有先見之明,絕不停留滿足于現狀,我們還要大進步大發展。」

「今年,我們廠計劃更大幅度地增產擴產,在不久的將來邁上一個新的台階,有更大更快的飛躍。所以我們廠現在才不斷地招工,我們特別需要像你們這樣年富力強的人才。我想,對大家而言,這是個絕好的難得的機會。希望你們能夠適時地把握住,萬不要錯失了再去後悔,到那時也就來不及了!‘識時務者為俊杰’,相信你們都是務實的明智的……」

說得生產科長舌頭都快打結了,就像一個虛弱的病人走著走著自己都會把自己絆倒。

可再看那些個蝦米,吊兒郎當的滿臉的不經心不在意,好像一切都于己無干地听不進去。即便是面對生產科長的一切都是為他們好的煞費苦心,看看隨時都有倒下的危險,也都無動于衷地袖手旁觀沒一點惻隱之心。看來他們不僅不想領生產科長的抬舉之情,也不想光榮地成為識時務的俊杰。

這難道不是良心道德層面上的大事?這方面他們有重大的缺失啊!或是這被唐吉招惹來的貨色,都是些見多識廣不同凡響的老江湖?等生產科長出過牌,他們也開始出牌——他們更關心實質性的東西,不像生產科長政府報告似的內容。

他們賴皮條似的一再追問︰一個月工資到底有多少,有保底嗎?年終獎有多少,按照什麼派發?有加班嗎時間長嗎有加班工資嗎?免費提供食宿嗎食堂伙食好嗎宿舍幾個人住有空調嗎?更出乎人意料的——不,怕是連天神也想不到的是︰廠里有活動室圖書室和籃球場嗎?

好嗎,這都是些怎樣不合乎常規常理的臭牌怎樣的漫天要價?簡直就是一座座大山,如果任其出下去,都能夠把整個廠子壓翻!還如何讓小小的生產科長去面對應付?他只不過是執行者,老板怎麼說他便怎麼不折不扣地去做,哪里會有半點答復承諾別人非分之想的權利。

本來他是習慣于打悶包的,惜字如金閃爍其詞地只會說一些不痛不癢、模稜兩可的話。沒有把握的話不到迫不得已能不說就不說,或是只說一部分憐憫心大發似的不輕易傷及無辜,讓人猜不透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莫不如此不能顯示自己的深奧。

其實,他很是明白自己的那幾招幾式,能不拿出來盡量就不要拿出來顯露,以免折了本錢傷了元氣。他更崇信不動聲色不怒自威那一套,他大以為那是治人者所要達到的最高境界,他正無時無刻不在加強這方面的修煉。只是目前這種事態,怕是要逼得他非得打破些什麼不可了……

盡管是傷了神又傷了心,生產科長還是一點都不灰心、絕不言棄。兵來將擋,何況是這麼幾個小蝦米,他怎會就輕易地敗下陣來?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又有什麼好顧忌的?

不下猛藥不行,不妨放開來自在地說吧︰

「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勇敢地向我提問,你們所關心的也是我們要關心的呀,我們廠都已經在打算謀劃了……有的早就有啦!比如食宿免費,比如空調問題等等。有的正在具備不斷地完善……」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都會一一實現為大家所擁有!因為我們這個行業前景大好,我們老板更是靠實力一步步走出來打下的天下。說實話,我們廠沒有過多的銀行貸款,也就不存在風險投資,大家的工資收入就有了絕對的保證,不會受到任何外來的影響。」

「我們不像有些廠家盲目上馬,表面看似風光很誘人,內里卻是資不抵債隨時都會有倒閉的危險。到那時第一個受沖擊最倒霉的也就是員工了,你到哪里去申訴誰又會管你?何況就現在我們廠最低工資都遠遠超過了政府規定的標準,人均收入就更不用說了。大家有興趣不妨去打听打听,周邊有哪家比我們的高?」

「實事求是地講,有誰不希望自己的收入更高些,又有哪個不期待有個美好的前程?而我們廠正值不斷的上升時期,相應地,我們廠的員工也就會隨之不斷地進步上升,得到大家想要的一切……機會不要太多喲!我的話說到這里,就看你們的了。不過,請相信我也是相信你們自己,選擇留下來就是給自己一個大好的機會!」

一天一小會三天一大會的生產科長,掰飭起來自然是振振有詞滔滔不絕。只是其中有些過的言語,也難免讓他自己都吃不準,不過拿來對付這些個小蝦米,還不至于存在任何偏差。同時,他就像個媒婆,為了成全好事總會羅列出一大堆好處,還要和別人家比較,非得把周圍人家都比下去不住口……

經過生產科長好一番陳詞激昂的轟炸,看看有什麼效果,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只可惜那幾個刺頭的心像是水做的,再強的炸彈也奈何它不得,炸開再大的水花,不一會便又自然地復原。

他們想要的不是夸夸其談的表面文章,更不是歌功頌德陳詞濫調于己不相干的吹噓。他們真個像是經歷豐富的老江湖,似乎是司空見慣了生產科長的言論,盡管大多不過是九零後。不過這樣的想法和判斷又是從何而來呢?不免使人生疑沒理由的呀!

大概他們在不小心無防備之時,沒能躲掉地也看新聞聯播,便機敏地照搬運用了拿來主義?但生產科長的努力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效,在他們不曾得到明確答復又不願被忽悠後,還是感于他的肺腑之言和一再挽留,沒有太過決絕,臨拜拜時還是給足了面子,並沒有說什麼不好的會影響到他人的混話,也算是明事理的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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