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 第40章 母子連心

作者 ︰ 瓶子不平

你這樣的分數,人家都能夠收留你應該是仁至義盡了,□□飛父母自然是心懷感激的。本來人家一流名校開辦高復班,是在給你落榜生圓夢的機會,也沒任何義務再去做什麼經濟上的犧牲。能讓你擁有再圖一搏的良機,還不是你們這些落榜生和你的父母們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盡管是縮衣緊食,他們也都心甘情願。

他們怎能忍受自己的兒子讀了十幾年書,到頭來沒有名份地墮入和自己一樣的境地?就是讓他去怕也不中用爭不過人家的。當他在孵大學夢時,大批從鄉下來的同齡人早已佔據了下面的位置;當他孵化失敗前途渺茫時,人家都已經是老員工了你還能拿出什麼來去和人家爭?上又上不成下又下不來,呆在中間中間是一條分界線,弄不好豈不是命懸一線?真的是「文不能測字,武不能當兵」呀……

這現實的殘酷□□飛爸媽還是看得清的,他們正是苦于當年沒讀好書,到現在都年近半百了,還要在私營小廠子里,同和自己兒子一般年齡的孩子們爭飯碗。年紀大了,手腳腦瓜子都不如年輕人了,只有加倍地努力,才不會被人嫌棄;好在城里人的身份,還有不同于外地來的鄉下人的地方。其實身份不身份的早已不重要了沒什麼用處,不同的是外地來的每到年底都要想著回家過年,而他們就不存在,家在這里便可召之即來好使喚。這是他們唯一的優勢所在,也讓他們一時保住了生存位置的不失……

高復班的規模和聲勢在不斷地擴大,從開始時的七八個班發展到現在的十幾個班,滿足了需求,不落下一個想獲重生的落榜生,讓他們在精神上有了寄托和希望。自然,他們的管理是超一流的具有國際水平,要不然也不能稱其為國際分校;起碼這是他們對所有學生家長的承諾,也是所有追隨者的期許。

除了星期天有兩個小時的放風時間,其他所有時間都被固定在校內,目的只有一個︰學習學習再學習,加強加強再加強。那兩個小時就顯得無比的寶貴,家長們憋得都膨脹了的感情,要在這一刻釋放。

早早地,校門外便熱鬧異常,車流人流在不斷地匯聚,堵塞了馬路驚動了天地,連警察也被感動得忙跑過來疏導。

「真可憐呀!」

讓一直克然不動的門衛也受到了教育,惻隱心起,盡管自身卑微也自嘆弗如,便天可憐見地打開了固若金湯的校門,放行這咆哮的天下父母心。

從校門口到教室門口,一下子密密麻麻地站滿了父母親人,構成一道特別而浩大的校園風景線。終于盼來了下課的鈴聲,另一股潮流便蜂擁而起。父母親人的眼楮頓時雪亮起來,舉著熬了一夜才熬成的,盛滿了愛心的營養湯,讓人感受到什麼才是簞食壺漿遮天蔽日……他們都能夠在萬人叢中一眼識別出自己的孩子,因為在他們的眼中自己的寶貝總是那麼的出眾。

校門外的賣場超市飯店餐廳,便隨之突然間客滿為患火爆得不行。□□飛媽媽也在情理之中地盼到了兒子。

「餓了吧,要不先喝湯?還是熱的呢!」

那只盛滿愛心的保溫杯,被她一路上捂在懷中,此時便急著要跳出來獻身。

「等吃飯的時候再說吧。」

□□飛並不急于領情,那忍不住冒出來的愛心不得不再忍耐一下了。

「我們先去買東西,要不然吃過飯人多得都擠不動。」

□□飛還是聰明的,知道利用時間差。

「好吧。吃得好嗎?睡得……」

□□飛媽媽也不覺得受到了冷落,跟著兒子努力搜尋著他感興趣的話題。正午的驕陽下,她頭上的白發分外的耀眼,讓人誤以為是熬湯熬得一夜白了頭,她這白發可不是一日之功……

賣場里的物品實在是太豐富了,人一落進去,意志力不強的往往就會頭腦發熱,覺得自己需要的東西是那麼的多,情不自禁地就要大快朵頤地網羅,等到結賬時就會「怎麼要這麼多錢?」地驚訝。

當然,有錢人是不會存在這種感覺的;而對于□□飛家庭可就不一樣了,非同小可。□□飛也不是就蠢到失去了理性,但生活必需品是不可或缺的,他只能盡量挑一些價格適中的但也不能太差……

□□飛媽媽知道兒子的苦,但也不能不考慮自己的難。交學費伙食費之類的,就逼得他爸爸整年的工資都透支了;現在再花錢就不得不算計著來,自己那點工資實在是太不禁花了。可怎麼也不能委屈了兒子,東西買的差了會讓別的同學瞧不起的……在這兩難中,她的心便受盡了折磨。

□□飛心里其實也不好受,他的心靈被網絡世界淤塞了,但並沒有死,偶爾也會抬起頭來,打量一下外面的世界。它需要的是疏通和清理,可年長日久已成頑疾。

學校老師要去管,眼看著一次次的不見效果,也就管不著了。他父母想去管,卻又毫無辦法,只能在一旁日夜擔著個心干著急。如此若要改變,就唯有寄希望于自己,真正地痛下決心,從覺醒到覺悟尋求自救……

有時他也會想到父母的艱難,一時想不開,便說「不讀了。都是你們逼的……」這可不亞于晴天霹靂,嚇壞了他的爸媽。

在悲痛欲絕中,他們會呼天搶地地說︰「不讀就是孬種。我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不爭氣的兒子?難道你願意像我們一樣?我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讓我們以後怎麼有臉見人?怎麼活……」

□□飛也被這出乎意料的話嚇著了,過後他也會深深地自責,便第九十九次地痛下決心……

挑選好一堆必需或不必須品,□□飛媽媽努力地笑著,把眼角的皺紋集合成一條線,讓□□飛再仔細想想還缺什麼不缺。□□飛便听話地使勁想實在是想不出還缺什麼。她早已從兩難中掙月兌出來,兒子的需要戰勝了所有的難。

在排隊等候結賬時,□□飛媽媽一直都在緊盯著兒子看,好像要把幾天不見的思戀在一時間彌補回來。在付款時,□□飛媽媽毫不遲疑地掏錢,好像那錢不是自家的。

付完錢,□□飛媽媽在一旁一手捏著收銀條,一手撥弄著購物車里的物品一一對照,然後快速地回想著貨架上標示的價格看有沒有出入。標的是一個價,結賬時又是另一個價,這樣的事會經常發生,□□飛媽媽就為商家糾正過多次。為兒子她從來都不是舍不得花錢,但她不願花冤枉錢,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飛媽媽在做這一切時速度奇快,比她在工廠干活時還要快——她干的是計件工,做得多收入就多——她要把更多的時間留下來瞅兒子,這比金錢更為重要。□□飛理所當然地冷眼旁觀母親做這一切,冷眼中的他意外發現母親身上穿的半截大衣讓他記憶猶新,像是他夢中出現的兒時伙伴音容不改。

他終于忍不住問媽媽這件半截大衣的來歷,媽媽笑望著他勾起了美好的曾經往事,然後驕傲地說道︰「它比你年齡還要大呢,是我和你爸結婚時的嫁妝……以前的東西就是好,穿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壞照樣穿。不像現在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搞得人眼楮都花了。」

□□飛媽媽的分析沒錯,現在的流行和時尚變幻莫測,今天這個款明天那個色的讓人難以分辨;而她的經年堅守一色也沒錯,流行來流行去的讓她這一款本色,不經意間還被幸運地流行了數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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