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蘭陵學館。
荀子考察弟子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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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李斯，為師現在正式來回答你的疑慮！
全體弟子們聞听此言，都興奮地站起來，恭敬地聚攏在荀子的身旁。門口罰站的弟子宋金（被罰站的總有他，不過最後其也成為位高權重的魏國大臣）等幾人也偷偷溜了進來，荀子看在眼里，並未阻止。
《老子》嘗言︰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一母數子，待其長成，或賢或愚、或忠或奸、或富或貧、或貴或賤，難道要怪罪他們的母親嗎？難道善惡是天生的嗎？由此觀之，凡人之初，本無善無惡。夫言善惡，須知惡者何謂？
為生存以求溫飽，這是人的天性，但奪人之溫飽以自顧，是謂惡也！
為安全加強防御，抵御侵犯，這也是人的本能，但以鄰為壑或奪人之安以求自安，是謂惡也！
為富裕以求錢財，本無咎。但坑蒙拐騙、奪人之財貨以自肥（古時候只有粗制濫造，還沒有侵權造假），是謂惡也！
為尊貴以求升遷進階，本無過。但以諂媚、賄賂、抹黑陷害他人等不光彩手段得到官位，是謂惡也！
為官宦者無良不仁，戕害公平和正義，勾結朋黨、排斥賢良，假手公權以謀私，是謂惡也！
為後人者不祭，為人子者不孝，為兄長者不悌，為同袍者互妒，恃強以凌弱，是謂惡也！
見到身處危難的人不想辦法去救援、見到老弱的人不知道去體諒，是謂惡也！
身處高位的官員，大多待人和藹順隨、謙虛謹慎，這也許是因為他們懂得了「亢龍有悔」和「黃裳元吉」的道理。身處低位的小吏大多囂張無忌、刻薄偏狹、怠慢自負，這是因為他們不懂得「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的道理，從惡而不自知，這就是可笑可憐了。
凡以上這些惡的行為，諸弟子都容易明白清楚了？
李斯提問︰國君將相，開疆擴土，征伐異國，殺人無算，此為善或為惡乎？
荀子對曰︰遠古的氏族部落，各棲其地，各安其所。鳥獸的繁衍，由天時的控制。鳥獸的數量，由天敵來制約。人口的繁衍卻又有什麼限制呢？山林里的獵物、能夠耕作的土地和水源不能滿足部落人口增長的需要，就發生爭奪和搶掠！所以，國家的產生就是建立在暴力的根基上的，國家產生的本源就是一種罪惡。
黃帝通過征伐統一了天下，以後分分合合幾千年後，經歷商湯討桀、武王伐紂，夏商周的時代也過去了。現在，天下諸國紛爭的局面，又存在有5多年了，可哪里有一場戰爭是仁德的義戰呢？（春秋戰國無義戰）
所有的君王都認為自己領受了天命而互相厭惡，五霸迭起，七雄消長，都是驅使生民百姓相互廝殺而戕害天下的惡行。而天下蒼生的苦難，哪里是個盡頭？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吾言「民為貴，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孟子說︰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天下溺，援之以道。
吾言︰今天下溺，仁德不行，當援之與手以拯萬民，當殉身以求道哉！謙謙君子，亦可投筆從戎、運籌帷幄之間，決勝于千里之外。
韓非︰人之初也無邪，夫人性何以為惡？
荀子︰先賢孟子說過，「人之所以要學習，是因為性善，這是不對的。人的本性是天生的，它不需要學習和修飾，人性饑則欲食，寒則欲暖，勞則欲休。但在禮義的約束下，就能做到節制和辭讓。所以，善是後天的、人為的。即使有離婁那樣好的視力，公輸子那樣好的技巧，
如果不用圓規和曲尺，也不能準確地畫出方形和圓形；即使有師曠那樣好的審音力，如果不用六律，也不能校正五音；即使有堯舜的學說，如果不實施仁政，也不能治理好天下。」，此至善之言也！
可是，完全依靠道德和禮儀真的能夠教化萬民嗎？
人類的各種欲求是沒有止境的︰粗茶淡飯足以吃飽，還想去吃山珍海味，吃好了會要求更好。粗布的衣服足以遮體御寒，還要去追求綾羅綢緞、錦帽貂裘。糟糠之妻已然在堂，還想去找三妻四妾，佔有天下所有的美女。每個人都想不勞而獲，少勞多獲。每個人都想擁有金山銀山，錢財足以花費卻還要去做金錢的奴隸，絲毫也不知道人生的真諦就在于人生體驗的過程。
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欲求，但是在人的內心里，惡的力量初起總是要比善的力量更為強大。一個區域內，不多的惡人也會使善良受到壓制，也就是作惡一方。一人通過搶奪獲益，他人就會群起效之。一地搶掠成風，各地就會群起效之。一國貪欲無度，則眾國皆效之。所以，撲滅惡的根苗就是在施德行善。
善良的品行要經過長期的養成，心生邪惡卻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知道了人性的這些弱點，才能找到合理的教化和統御方法。（理論指導實踐！我們的先哲真的是好偉大！）
《老子》說︰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禍，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不亂。是以聖人之治也，虛其心、實其月復。若其智，強其骨，恆使民無知無欲也。
問題是統治者往往自己不能做到這些事情，上行下效又怎麼能夠說服天下呢？
所以，老子所說的聖人之治，也就只是美好的願景而已！況且，全國老百姓、文武群臣都是身強體壯的傻子，就國君一個人聰明，這樣的國家世上根本就不會有，就是曾經有過也，也必然迅速滅亡了！
沒有止境的欲求，單單依靠內心道德或少數賢者感召的力量，是無法約束的。要控制這種無止境的欲求，必須要有法制。
而法制也是由人來訂立的，這就需要不斷地去變革和發展，使得這種法制盡量成為善法而不是惡法！
過去，孔孟先哲嘗試以德治國，以禮義取天下。可是。這樣教出來的學生，只會在敵國的屠刀下空講道德禮儀。只會因為心存憐憫，愚蠢地去拯救毒蛇或豺狼，使自身受到傷害。只會在世間的虛偽狡詐面前四處踫壁，進退失據。
亂世需用重典，盛世才行仁義。
能夠夷平亂世的人，就是聖人君子！就是厚德仁愛的賢士！
現在，我的諸位弟子們！你們來回答為師的問題︰人性本善還是本惡呢？
眾人齊聲回道︰人性本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