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葉真是搞不明白,自己的女兒咋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她真的瘋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打小就是個擰勁兒脾氣,但你也不能這樣由著性子胡整,眼看著自己苦心經營日子三下五除二地被這個不懂事的女兒弄散伙了,她既生氣又擔心女兒今後的生活,她明顯地感覺到這個柱石拋棄女兒是個遲早的事情。雖說女兒是個火爆性子一點就著,從不考慮後果,叫人難以接受,但你柱石也有責任呀,你不和那個馬素娥有那種事情,女兒就不會是如今這樣子,這些都不是你個狗東西給逼的。她左一思量、右一思量,折騰地胸口悶,肚子發脹,沒有一點食欲。
那天在醫院里,她當著那些年輕人的面自己不得不給人家賠不是,叫她這張老臉沒處放,女兒不爭氣,弄得自己也沒面子。她更怕那護士的傷情和醫療費用,這個家里只有女婿柱石一個人掙錢,三個人跟著花錢,外孫明華年齡小三天兩頭看病,自己打去年身體也經常有毛病要吃藥,根本就沒有啥積蓄,如果這次給人家那護士看病要花個千兒八百的這錢可從哪兒來呀?柱石他本人也在醫院里治病,雖是公家給報銷,但吃炒面總的用自己的唾沫,難免也要花些自己的錢;如果這姑娘的臉上不能好利索,留下個疤疤記痕的話這可咋辦?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她的腦子里,她懶得和女兒樊彩花搭話。
梁作健送走高崇德以後,反復揣摩他留下那句話的真實用意,他必須討好這個老頭子,堅決不能給他留下壞印象,假如由于自己的疏忽得罪了這個倔老頭的話,他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就回應了那句話,「吃不了兜著走」;如果他能按照老頭子的心意辦事,和他拉上關系,關鍵時候要叫他給自己在上面說上幾句話那可是不難的事情。他從那天高靜蓮處處護著余光曉的言語間已經覺察到了一種異樣,他私下里找護士長了解了一下情況,護士長把她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倒了出來,從種種跡象上來看,高靜蓮不光對余光曉有好感,而且還可能有更深一層的意思,難道她不知道余光曉有老婆、有孩子?
從這件事發生了以後,余光曉和梁作健確實成了好朋友,他在梁作健面前多次表示歉意外,還表露出堅決要和樊彩花離婚的決心。梁作健也沒有做過多地解勸,因為他也覺得那個樊彩花太差勁了,余光曉咋能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呢?那不是折磨人嘛!梁作健也知道余光曉還有一個若明若暗的情人,但那情人也結了婚、有了孩子,可能也是露水夫妻一場,如果余光曉能和高靜蓮走到一塊,那也是前緣分定。余光曉是結過婚的人、有孩子,這點她真的不在乎嗎?梁作健就把自己的擔心說給了護士長。
護士長抽空就轉彎抹角的套高靜蓮的心思,高靜蓮嘴上也不細問,心里跟明鏡似的,她明確表示,只要有緣分互敬互愛,其它的什麼都可以不考慮。護士長走後,高靜蓮心里一陣子的隱隱作痛,閉上眼楮任憑淚水長流。
原來在她十二歲那一年,高靜蓮當童養媳的那家女主人領著她八歲的兒子﹙也是高靜蓮所謂的男人﹚去娘家逛廟會,在那天的後半夜,男主人走進了她所住的小房子,上到炕上就要和她睡覺,她急了拼命反抗,男主人是個三十幾歲的強壯男人動手打了她,又把她的手腳捆了,禽獸般地**了她,事後那男人又惡狠狠地威脅她不許告訴別人這件事,不然的話就掐死她,此後她的惡夢就沒有斷過,那男人一有機會就強暴她,每次都會把她折騰的幾乎半死,她的眼淚只有往肚子里咽。所以當尹南進提出分手後,她多少還有點釋然的感覺,這中間除了他們文化程度、閱歷方面的差距外,她自己已經不是個女兒身是其重要的因素。
梁作健就開始進一步模清余光曉的態度,余光曉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堅決和樊彩花離婚,他計劃著等自己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將兒子余明華想辦法弄到自己身邊來以後就提出離婚,如果樊彩花不同意他就去法院起訴離婚。他從高靜蓮的種種表現和梁作健說話的話音里知道了高靜蓮的意思。說實話,高靜蓮這姑娘確實不錯,無論是長相還是個人氣質他都滿意,不用說她身後還站著一個身居高位的父親,這對他來說都是在官場上行走的有利因素,然而他心里的愛巢已經被馬素娥佔據著,其他再好的姑娘是融不進去的,在他思想上只能把高靜蓮當做一個好妹子對待了。他明白梁作健的用意,高靜蓮是他醫院的護士,在上班時無辜受傷住院治療,可能臉上還會留下疤痕,這下來的醫藥費等等後續問題免不了要他出面協調解決,不論得罪了哪一方對他來說都是損失,如果能促成他們相愛的話這個問題就不會讓他頭疼了,而且還會落下兩邊的人情,說不定啥時間就能派上大用場。此時的余光曉無法對梁作健傾訴他和馬素娥之間的感情,也就裝作糊涂提,對著梁作健說︰「好我的梁大哥呢,我的手腳現如今都被樊彩花捆著,我哪有資格談對別人的感情呀、印象呀,只有等我的手腳解放了,我才有資格說出口!」
梁作健從余光曉這里听出了希望,不免有點得意,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壞事和好事本沒有嚴格的區別,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明明的壞事經他這樣一運作不就成了一件好端端的美事了麼?
朱翠葉在家里月復中脹痛時而發生,她知道這是由于自己這段時間心情不好造成的,她不想叫自己生氣但事情卻偏偏就沖著她來了,她無法躲閃只好面對著。她蹣跚著腳步,走走停停,快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她的月復痛又犯了,她摟著肚子蜷曲在路邊的柴草上瑟瑟發抖,一個好心的中年男人看到後問了一下情況,將她攙扶到醫院。
余光曉頭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右胳膊上打著石膏固定著,按理說前幾天就應該出院,等將息一段時日後去掉胳膊上的石膏就基本上痊愈了,但他不願意回到那個家里,就磨蹭在醫院里。他剛走出病房門口,一個護士就告訴他說,他家的老人病倒了,他趕到急診室門口,看見朱翠葉躺在擔架上,周圍的醫生、護士正在忙碌著,看到他來了,醫生走過來對他說,「老人病的不輕,需要住院進一步診斷、治療。」
余光曉同意了醫生的建議後,走到剛剛安靜下來的朱翠葉身邊,看到老人日漸消瘦的臉,不禁一陣子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