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牙情緣 第三十七章 忍辱救友

作者 ︰ 秋風寒月9

楚敏亮以河口公社為基地拉起了一個造反組織,取名叫「衛東」造反兵團,矛頭直指余光曉,他們給余光曉羅列了四大罪狀︰一是忠實執行資產階級路線,大搞資本主義﹙主要指余光曉鼓勵群眾栽隻果樹,建公社農場搞隻果栽植示範﹚;二是為老右分子聶廣勝鳴冤叫屈,並且為其送葬;三是亂搞男女關系;四是收留重用階級異己分子韓來生。他們給余光曉戴上高帽子,胸前掛著一個大木牌,上面寫著「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拉著游街,開批斗會,並且限制了他人身自由。

樊彩花見丈夫好幾天沒回來,感到不安。這段時間外面亂哄哄的,丈夫就一直躲在家里,她心里好溫暖呀,她想著法子給丈夫做好吃的叫他高興,這正是她所期盼的生活,丈夫對這種現狀很反感,她覺著這運動挺好的,丈夫不用上班了,可以經常呆在她身邊,她再也不怕別的女人勾引他了,她心里感到很滋潤。丈夫去公社上班三天了沒有回家,也沒有任何消息,她放心不下,把兒子托付給鄰家照看後就上了路,徒步來到河口公社。

公社的大門緊閉著,丈夫余光曉的辦公室兼宿舍的牆上、窗戶上貼滿了大字報,門也被大字報糊上了,樊彩花听到後院的會議室里有聲音,她便循聲走過去,看到丈夫站在一張桌子上接受批斗,楚敏亮正領著呼口號︰「打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余光曉!」

「革命有理,造反有功!」

……

樊彩花認識楚敏亮,也知道他最近的身份,她走到楚敏亮的跟前,楚敏亮正興奮著沒看見,她就罵他道︰「你革你娘個pi!我男人的爹媽為革命年紀輕輕的就犧牲了,你還嫌他不革命,你放你娘的狗屁!」

楚敏亮也知道樊彩花,自從樊彩花那次在余光曉房子鬧騰後,她的「母夜叉」可就在公社院子里傳開了。楚敏亮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我們正在搞革命,你膽大包天破壞革命運動,滾出去!」

「你個哈慫﹙1﹚,這一輩子瘸了這個腿,下一輩子又要瘸那條腿!」

常言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樊彩花罵的話一下子戳到了楚敏亮最痛的地方,氣的楚敏亮暴跳如雷,口里喊著、揮手做著推掀的動作,樊彩花伸手就去抓楚敏亮的臉,當楚敏亮的話音剛落,樊彩花的雙手已經從楚敏亮的額頭到了下巴,楚敏亮只覺得臉上發燒,當樊彩花還要抓的時候,楚敏亮趕緊往後退,他的腳下本來就不穩,便打了一個趔趄,樊彩花還要上前,眾人趕緊拉住,站在後邊的部分公社干部是受到了楚敏亮的蠱惑和威脅而來的,看到這種情形四散而去,小汪趕緊上前摘掉余光曉胸前的木牌,悄悄地送他回了家。

隨著運動的迅速發展,全縣成立了無法統計的大大小小的造反組織,這些造反組織經過分化、合並後逐漸形成了兩大陣營,一個是以原來的縣級機關干部和學生為主體的「秦北縣紅色革命指揮部」,簡稱「紅總指」,一個是以工人、部分農民為主體的「秦北縣工人、農民革命聯合會」,簡稱「工聯」,雙方勢不兩立,形同水火,由相互辯論誰是真正捍衛毛老人家革命路線的正宗,發展到相互指責、攻擊,以至于大打出手。工聯這邊先強行弄到了幾個派出所的槍支,紅總指也從縣人武部搞到了武器。

楊文彪如今是工聯的三把手,等馬素娥人好的差不多了就將她強行接到工聯的大本營,安排她住到最後面的一排平房里。馬素娥求楊文彪放過翁宗浩,讓他回到老家去,楊文彪答應了,但不同意她和翁宗浩見一面的要求,馬素娥和楊文彪打起了冷戰,不理不睬,不和楊文彪同房,楊文彪退讓了一步,結果卻找不到翁宗浩了,就如實地將情況告訴了馬素娥。

馬素娥知道,如今的楊文彪已經是咸魚翻身、不可小覷的人物啦,為了余光曉的安全,她不能再和楊文彪來硬的;她清楚,她在這邊的任何反抗舉動都會被楊文彪報復在余光曉的身上,她只有把對余光曉的愛深深地埋在心底,舍來從外表上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才能減少楊文彪對余光曉的報復心理,她目前能對余光曉做的就只能是這些了。況且楊文彪又是她道義上、名義上的丈夫,她還在人家的股掌之中,在堅持了幾天後,她就和楊文彪同床了,每當完事後她就會有一種淡淡的歉疚之意,隨著同房次數的增多,這種歉疚感慢慢地就淡了,只有在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回想起余光曉,不知他的境況咋樣?受沒受到沖擊?他就像生活在另一個星球上一樣杳無音信,令她茫茫然,揪心般的思念常常讓她熱淚涌流。不久她發現自己懷了孕。

楊文彪每次在馬素娥身上發泄了以後都有一種勝利者的自豪感,這個曾經給過他難堪的女人不知怎的他愈發地愛了,這里多少包有報復的成分,這可能就是愈得不到愈想要、愈想要就上了心增加了厚度的緣故。她把馬素娥放在這里形同軟禁有兩層考慮,一是將她掌控在自己手里,既方便了自己又會斬斷她和別的男人來往,二是防止紅總指那邊的人把她掠去作為人質。他明白,馬素娥雖然在他面前沒有替余光曉求過情,但他們的感情絕不會一筆勾銷的,這是演戲給他看的,但他一定要將假戲變成真演,他要尋機報復余光曉,只有讓他消失或永遠殘疾自己才能真真正正地得到馬素娥。

楊文彪知道楚敏亮和他的造反組織也加入了工聯,但楚敏亮對他的怨恨並未消除,曾揚言要卸掉他的一條腿,這個性格有點偏執的殘疾軍人他不敢直接面對,就派手下的一個心月復干將做這件事。

余光曉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家里,這天突然來了幾個造反派要他回單位交代問題,余光曉推托說媳婦沒在家孩子沒人管,那伙人不容分說將他連推帶掀地拉上了一輛敞篷汽車,來到了河口公社。

汽車剛一停穩,楊文彪派來的人要強行將余光曉帶走小汪提前知道了內情,組織了十幾個有正義感的公社干部前來阻撓,兩家由唇槍舌劍發展到動了手腳,楊文彪那邊來的人看到這邊圍的人越來越多,一邊喊著口號「要文斗不要武斗!」一邊揪住余光曉的衣領和另一個同伙一同將余光曉推下汽車,又縱身跳到余光曉的身上,余光曉被壓在了下面,就閉過氣去。當小汪他們趕跑了那幾個人,要拉起余光曉時,他的腿上一股鑽心般的疼痛,他站不起來了。小汪和幾個平日里比較穩重的干部立即將余光曉抬上汽車,運送到余光曉上次住院的那家醫院。

醫院里沒有了以往窗明幾淨和白衣大褂匆忙穿梭的場景,變得凌亂和紛雜,不時有穿著黃軍裝、戴著紅袖章的走過,小汪看到幾個科室要麼沒人要麼鎖著門,趕緊跑到後頭的職工宿舍找到高靜蓮,一邊快走著一邊說情況,高靜蓮也顧不得多想,看了看情況後將余光曉安排到急診室,自己去找大夫。

醫院里一流的大夫有的為了自保回了家,有的害怕繼續挨整躲開了,高靜蓮沒辦法徑直去找院長梁作健。梁作健屬于那種腦子活泛、做事圓滑的人,在這次運動中他雖也受到了沖擊,也被造反派奪了權,由于他平素里注意和這些人處關系,吃吃喝喝、拍拍打打、吹捧溜須,這里的造反派頭頭就對他另眼看待了,他實際上還是這所醫院的領導。听了高靜蓮說的情況後,他立即交待高靜蓮安排好前面的準備工作,自己去組織有關的醫生做手術。

不大工夫幾名醫生先後到場,高靜蓮已經和另外兩名護士做好了手術前的準備,余光曉被推進了手術室,梁作健坐鎮在手術室的隔壁。手術進行了接近兩個小時,余光曉的右腿兩處骨折,身體多處軟組織受傷。梁作健出于安全考慮,將他安排在醫院最後面的一個僻背的病房,高靜蓮既是護士又是陪護。

自從余光曉上次出院後,他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高靜蓮對他的情感溫存的期望一次次地落空,她惆悵、沮喪,父親多次過問他們關系的進展情況她只有敷衍和搪塞,好幾個好心人給他介紹男朋友,她卻一次次以余光曉為參照物而無法接受,多少回她在夢里相會醒來後又淚眼濕巾,多少回她在街上看到一對情侶依偎走過她都會投去艷羨的目光,幻想著她和余光曉的未來。她實在忍受不住了就找到他,他熱情地招待了她,她說有人給她介紹了對象,他沒有象她想象的那樣失意或驚慌,反而笑呵呵地詢問情況,她傷心極了,下決心忘掉這個負心人,她雖然這樣決定了,但情感卻象蜘蛛絲一樣纏繞著他收不回來,讓她一次次的暗自垂淚,不知所終。

高靜蓮看到余光曉痛苦的樣子心里原來的生氣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去了,靜靜地看著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沒有男女之別,好想他就是自己真正的丈夫,自己的至親,每當看見余光曉投來感激的目光,每當他像一個听話的孩子順從著她的安排她都有點陶醉。

經過五天的牽引,余光曉骨折的部位基本復合了,醫生給他打上了石膏箍架,梁作健就找到小汪,告訴他余光曉還得很長一段時間恢復,長期住在這里會走路風聲,他們一同和余光曉說明了這種擔心,余光曉沉吟了一會,就提出將他送到公社農場,他們一合計覺得這樣也好,就連夜晚將他送到了韓來生那里。

注︰

﹙1﹚哈慫——方言。壞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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