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福娘子 第35章 種下孽緣 一

作者 ︰ 明日弦歌

卻說趙全寶下了晚課後,仍自與古雲漢一同歸家,因著佟蘊良的事,心中一直怒氣騰騰,思想著一定要有個法子才行,自己本來也有心儀之人,爭奈每個前程,不好說出來求娶,如今又殺出來個佟蘊良,他豈不是更難與心愛的女子合婚?

兩人剛做的驢車剛至一半的路程,古雲漢便道︰「衡寅,我下車回去罷,天氣煩悶,正好吹吹風。」張全寶也覺得這個特殊的情況下與古雲漢同在很拘謹,只點頭應了,等古雲漢下了車,張全寶又埋頭思索如何擺月兌掉在古雲漢眼里香餑餑一般的佟蘊良。

古雲漢下了車後,頭腦想的是佟蘊良快要做別人婦的事,心中悶疼不已,又是恨自己出身不好,又恨自己沒有及時考出功名,混沌之際,連自己擇了一條小巷子也不知,這個小巷子叫做套犁巷,住在里面的多是外鄉人,是看著桃花鎮臨近海域,有來往的客船可以幫工賺錢,便來這里做工,間接地帶動起這里的租賃業,眾多的商業活動使得桃花鎮成為青華府最繁榮的一個鎮。

套犁巷里有個婦人,男人長得十分粗壯,是給人抬貨物的,因著是純體力的活計,有的是人干,為了多賺銀子,便一天到晚地扎在阜口上,一個月只有兩三日歸家與娘子同眠,女子正值風騷的年紀,哪里就受得了這一些了?只這里多是留家的女子,磨鏡也沒甚樂趣,便有空坐在鏡子面前打扮得十分的風騷迤邐,覷著別家媳婦不在門外的時候,坐在自家窄小地門欄上,撩起裙擺,露出一截套著貼身中褲的小腿和精致的三寸金蓮。

女子瞧見古雲漢深思久遠魂不守舍的模樣,眼珠子一轉,想出了個引羊入室的妙計,假意上前與古雲漢相撞,自己跌坐在地上,古雲漢因為分心,並不知道是婦人故意所為,還道是自己莽撞害了婦人,連聲抱歉地扶起了婦人,古雲漢順道將眼一瞧,但見婦人肌骨瑩潤,一臉的嬌媚動人,踫觸到的手腕縴細光滑,胸前鼓鼓地撐起一抹紅綠配色的鴛鴦戲水抹胸,細長地脖頸下是小巧可愛的鎖骨,古雲漢的喉頭不禁動了一下,暗道︰這里竟然有如此的嬌人,也算是難得了。

婦人輕輕蹙起眉頭,掏出帕子來擦拭粉面上本來就沒有的汗珠兒,顫巍巍道︰「奴家的腳好疼,想是剛才崴了腳踝,公子可否扶著奴家進屋?奴家是南丹府人,男人去了阜口討生活,家境清白,決計不給相公為難。」

古雲漢望進婦人剛才就坐的院子,因著最外面的一道門開著,也瞧得里面是什麼模樣,無非是個窄小地一進院子,雖然逼仄,倒也收拾得齊整,看著女子微咬唇瓣,似是疼得受不了,古雲漢一心軟,便扶著女子進去了。

屋子內陳設很簡單,狹小的廳堂里只有一張八仙桌和四張圓蹲,八仙桌上只放著一個空空的青花葫蘆瓶,這些家具已經很老舊了,桌腳椅腳掉了漆,就連趙府里倒座房的家具比這里都要好許多,因著擦拭得很干淨,讓人瞧著也舒服,古雲漢暗暗月復誹︰興許這個瓶子是整間屋子最值錢的物價了。

古雲漢察覺婦人一直蹙著眉頭,小腳也偶爾做出移動的小動作,試探道︰「晚生給嫂子看看腳踝?不怕嫂子笑話,以前晚生時常頑皮,晚生的母親便常常給晚生包扎治療輕微的傷筋動骨之癥,久病成良醫,晚生也了解一些這方面的粗淺醫術。」

春心蕩漾的婦人巴不得與古雲漢有更多的接觸,柔聲道︰「有勞公子了。」

古雲漢蹲子,抬起了婦人的小腳,輕輕上手撫模腳踝附近,「疼的話你就說一聲,我好知道是哪里受了傷。」

婦人也是實打實的農家人,怎麼會不知道治療的法子,只怕古雲漢當真起來一扭自己的腳,她就是沒崴也崴上了,且那疼痛的滋味她還不想真的承受,見古雲漢神情專注地輕柔自己的小腳,心中早已熱火翻騰欲罷不能,卻又生生地忍住這種□□焚身的滋味,嬌滴滴地吐出軟語,「公子這般撫模,奴家已經好受了許多,興許是公子按到了哪一個穴位,活絡了經脈,淤血也跟著消退,這腳也好受多了。」

古雲漢放下手中的金蓮,「嫂子好受了,我也不用擔心,只是嫂子說是崴了腳,怎麼又說是淤血散了呢?」

「額……不是,」婦人慌亂的解釋,「不是,是我一時疼痛難耐說錯了,可能是絆了一下,腳踝處受了傷,有了淤血,並未傷到骨頭。」

古雲漢隨意地點點頭,目光時不時打量著門外,在思考如何道別方才不唐突。

那婦人斜看古雲漢的俊顏,發覺古雲漢有了去意,連忙執行下一個步驟,她得知這些書生最是喜歡故作清高,如果自己隨意月兌衣奉上,只會惹得他們的險惡,搶先道︰「公子救了奴家,這般讓公子出去,奴家以後一定會于心有愧,現下是晚膳的時候,本應當給公子備一些粗茶淡飯,只我們孤男寡女,不好做這些俗禮,奴家家鄉有個吃食,鄉下人都管叫甜釀,有酒味,卻不會使人發醉,味香甜美,入口綿軟,也是消暑的好東西,公子不嫌棄,奴家給公子舀出一碗來。」

古雲漢見女子打扮齊整,話也說的有理,不似風流女子,心中打算要走的理由也叫婦人堵死了,想到自己正好趁機打道回府,便點頭道︰「我喝碗甜酒就走。」

「哎……」婦人站起身來,半抬著粉面,嬌媚地應了一聲,走去拿吃食了。

古雲漢見婦人一步三回頭,心里好生尷尬,紅霞也鋪滿了面頰,只能東看看西看看擺月兌窘迫,婦人一會兒便取來了甜釀,親手端到了古雲漢面前,兩人一接一拿之間,婦人早將自己的萬千情愫傳到古雲漢眼中。

古雲漢被那媚眼一勾,心里漏跳了一拍,拿著碗盞仰頭便喝了下去,期望快些離開,不成想這藥酒是加了料的,原來這婦人的男人老實大了,每次回來多是倒頭就睡,婦人怎麼喚都不起來,便托著附近的三姑六婆買了催情藥來,專下給自己的男人,可惜了古雲漢這樣的有志青年著了道。

這藥效發得也快,只需一盞茶的功夫,婦人隨意地套著古雲漢說了一會話,古雲漢不知有詐,硬著頭皮陪了一會兒,不想就是這一會兒,古雲漢便覺得渾身作燒,喉嚨干渴不已,婦人見時機已經到了,趕緊去關上門……

說回趙全寶這一邊,趙全寶別了古雲漢後,自己回得府中,因著實在不堪煩擾,正要去找三姨娘說話,竟然遇見了佟蘊良,只見她明眸含著水汽,「表哥下學了?老太太正在廳堂里等著哥兒吃飯呢。」

趙全寶此時看佟蘊良就像看母夜叉一樣,又怕又厭,不耐煩地擺手,「我知道了。」說著便越過佟蘊良去榮慈居,正好品丹來傳飯,見了這場面,心里暗暗慶幸,對著趙全寶說話也輕松了許多,「公子,老太太命我來傳飯呢。」

「嗯,一起去罷。」趙全寶緩緩道。品丹跟在趙全寶後面,走了幾步後回頭向佟蘊良示威一笑,佟蘊良見狀,驚恨交加,本來裝可憐醞釀出來的水汽變成一串串淚珠滾落下來,見趙全寶和品丹走遠後,自己跑到了伍姨太太的院子哭訴去了,「我哪里招惹他了,平白對我橫面冷眼的。」

「男人都這樣。伍姨太太雖說能吃能喝了,可身子還是莫名的綿軟無力,能躺著絕對不會坐著,「寶哥兒被老太太寵壞了,你與他計較什麼,好好地準備待嫁就是了,哎……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你嫁了進來,我就要走出這個富貴溫柔鄉了。」

不拘什麼理由,母親是不能與出閣的女兒住在婆家的,佟蘊良暫時放下心中的不快和憤恨,安慰著病懨懨的伍姨太太,「等我嫁進來,少不得有許多長輩的見面禮,論豐盛,太太那一份更是不用說,到時給了娘親,您還怕以後沒有好日子?」

「笨!」伍姨太太用盡力氣猛搓了佟蘊良的額頭,「那些長輩給你的,你收好就是了,要是不找個時機帶出來,他們心里或多或少都會埋怨你甚至是懷疑你,我這里還有太太給的養身銀錢呢,你還怕我以後沒有好日子?」

佟蘊良見娘親有了依靠,終于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想著以後要與趙滿福共度余生,她喜憂參半,她始終覺得自己貌美如花,可能會遇到更好的男子,這般匆匆地定下了趙全寶,太過可惜,只是最憂的還是怕趙全寶這個二世祖真的只會坐吃山空,不會創銀錢,若她生不出兒子或是在趙府敗掉之前沒有個可以依靠的兒子,下本輩子不就毀了嗎?但見娘親眼神鼓勵,佟蘊良還是決定開懷地接受。

其實,這項婚事是趙太太為鞏固自己權勢;趙老太太、趙老爺企圖霸佔伍家財產而作的決定,根本就不會考慮佟氏母女的想法,趙太太是疼愛堂妹和外甥女,但在此之前,她更疼愛自己和自己的女兒。

佟蘊良是被伍姨太太安撫了,榮慈居這一邊卻亂成了一鍋粥,原來未免趙全寶沒有心理準備,趙老太太與趙全寶計劃在席間說起了他與佟蘊良的婚事,只因姨娘們有孕的有孕,身子不適的不適,佟蘊良也不好在場,趙老太太索性就只讓趙老爺趙太太張全寶出席,是以,席間並未有姨娘和別的姑娘們。

張全寶見飯桌上的長輩面容端素,也沒有姨娘姐妹們在場,心知是要告訴自己婚事了,趙全寶膈應佟蘊良,在趙老太太開口前來個先發制人,期望趙老太太明白自己的心意後,看在自己孝順的份上,能收回婚事。

晚膳結束後,趙全寶眼見趙老太太嘴巴動了動,趕緊貌似隨意地說道︰「佟表妹為人機靈聰明,有這樣的好妹妹真是福氣,以後我一定要給佟表妹做主,不要表妹夫欺負她。」自己的種自己最了解,趙老爺知道趙全寶這是已經不知從哪里听來風聲,這是拒絕的意思了,于是狠狠地斥責了幾句,趙太太見這話已經擺到了明面上,便火上澆油,「莫不是寶哥兒在外面看上了哪個戲子,要領了回來?」

趙全寶一听趙太太污蔑自己,氣得一佛出世,心里知道佟蘊良是趙太太的親人,趙太太是為了鞏固自己在趙府的地位才讓自己娶佟蘊良,是以粗聲大氣道︰「我試問對你十分尊敬,為何你要算計我,將佟蘊良配給我,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有那樣的爹,有那樣的娘,她能是什麼好女子,要娶你自己娶去,不用拉著我,要是讓我娶這麼沒品良的女子,保準趙府絕後!」

趙老爺瞧著兒子更著脖子目眥欲裂的神情,氣得跳起來一巴掌扇呼過去,用的力道之大,讓身強體壯的趙全寶踉蹌了幾步。

趙老太太心疼不已,邁著老步子過去摟回趙全寶,「好好說話你打人作什麼,你老子以前是這麼教你的?要是你再沖動打一下,我就把佟蘊良母女買到春樓去。」

趙太太听著話,心里涼透了,怒視著在趙老太太安然躺著的小賤種,咬牙切齒半響,終是不敢挑戰老太太的權威,卻暗地里用手拉了拉趙老爺的衣袖。

趙老爺收了伍家的銀錢,俗語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更何況私心在內,他自然是偏幫趙太太的,當然不能讓佟蘊良許配給兒子這件事在這里消亡,便忍著怒氣,溫言哄勸趙老太太和趙全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現在還小,還不知道什麼兒女情長都是假的,你佟表妹溫婉可親、五官清麗月兌俗,還有太太這樣明事理的母親在,佟表妹能有什麼不好?不要被外面的女子蒙蔽了雙眼。」

這話與其說是勸解兩人,不如說是專門對老太太說的,是在提醒老太太先前自己的‘打算’,果然,趙老太太眼眸變得深幽了,哄小孩兒似的對懷中的趙全寶道︰「你與佟表妹的婚事傳給了族里的長輩們,若是你不同意,以後你的妹妹也不能有好的婚事了,有膽敢忤逆母親的哥哥在,誰個好人家敢去這樣的女子?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不過,你若喜歡哪個女子,等蘊良表妹有了身孕,討回來做小就行了。」

趙老太太這是一箭雙雕,既讓趙全寶從了趙老爺的心思,又讓趙全寶將怨恨移到趙太太身上,‘膽敢忤逆母親’這一句,已經是將所有罪責移到了趙太太身上。且這句話是從趙老太太說出口,唯有趙老太太的話,趙全寶才會認真去想,趙府的人都以為是趙全寶最敬重趙老太太,所以不忍違拗,只有趙全寶自己知道,趙老太太才是能做主的那個人,要是違背了趙老太太……

一想到自己沖動之下影響了妹妹今後的生活,趙全寶就已經是滿心的愧疚了,于是隨了趙老太太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太太,「為了姐妹的名聲,我也只好從命了,只是,若姐妹嫁得不好,我心里難受,也會影響佟表妹今後的好日子。」

這番話雖然是故意說給趙老太太看得,何嘗也不是趙全寶的心聲?

這小子……竟然敢威脅我,趙太太目光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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