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十數里,無靈只覺口干舌燥,勸道︰「雪兒,你快讓大地停下吧,再往前就是南桑暫居的所在了。」
雪兒微微點頭道︰「也好,讓他們見到,反而事多。」她熟練的吹了下口哨,行如疾風的大地之鹿果然應聲,緩緩而停。
下了鹿背的雪兒,微微安撫著它,從懷中取出許多粒晶瑩飽滿的紅果,犒勞了它一番。
無靈望著消失在密林之中的大地之鹿,緩緩吐了口氣。
雪兒輕笑道︰「這回怕了吧?」
無靈臉不紅,心不跳道︰「怕什麼!」
雪兒圍著無靈繞了兩圈,道︰「哦,是嗎?還真沒看出來,可龍蘭部落和扶木部落的人兒就沒你這麼幸運了。」
無靈心頭一跳道︰「雪兒,龍蘭部落和扶木部落的怎麼了?」
雖然他二人心境已然封閉,可雪兒心中還是一酸,道︰「原來你還惦掛著那兩個小妞兒啊。」無靈自然听出雪兒心聲,道︰「你想什麼呢!怎麼說我們也曾共患難,怎能不關心?」
雪兒嘆了口氣道︰「好了好了,你這家伙真不經逗,果然是這些日子跟力娃呆傻了。」
無靈隨著雪兒的步伐,心情變得越加沉重。當日他曾見過紅燭一面,得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可今時听雪兒說來,才心生後怕,大覺自己等人闖下何等災禍。
當日曾救他與雪兒一次性命的冰朧,竟在熔岩通道倒塌後,強行施法,導致兩臂經脈受損,無法治愈。而紫荍又為救出困于險境的冰朧,以消耗生命為代價,強行逆轉功力,至今不見好轉。
而扶木部落的檀木更是筋骨斷裂,無法行動,可在受傷眾人中卻屬最輕。相反那日吊起無靈的紅衣胖子,雖人已清醒,可傷勢較南桑更為嚴重,這一次禮贊,怕是趕不上了。
可最為氣人的是,那被毀容的天蒼卻活蹦亂跳的在家中大發雷霆,待得三審,才能確定他之刑罰。
無靈望著近在眼前的小屋,道︰「通靈它?」雪兒深知無靈心意,道︰「放心吧,我已讓它日以繼夜的陪在紫荍身邊,不會出事的……」她心中隱隱封閉著一句話「倒是你才是最讓我擔心的。」
無靈點了點頭道︰「嗯,還是先見到南桑為妙。」
只見兩個英姿凜凜的白衣男子站在白色小屋前,臉色不顯嚴肅,反而面帶微笑。只听其中一個道︰「小家伙,你又來了?」
無靈輕哼一聲,沒有回答。
只聞另一個白衣男子笑道︰「小鬼頭,到了門前,還不進去。」
無靈微微一愣,以後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誰知之前那個白衣男子道︰「不過不要妄想呆的太長,是有時限的。」
雪兒嘻嘻一笑,拉著他走道︰「無靈,還傻站著干什麼,走吧。」
無靈一臉訝異道︰「可他們怎麼……」
雪兒不以為然道︰「什麼他們,我們的,別忘了我是誰!」木門被她緩緩推開,一股淡淡茶香撲面而來。只見微弱的陽光灑落窗前,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目光呆滯的望著窗口。
少年游移的目光落在門前的兩個頑童,顯得變幻不定,淚光閃爍。
雪兒甜甜一笑道︰「南桑,你猜誰來了?」
無靈仍在暗自郁悶,他可不信雪兒能輕易撬開那兩個通天殿的白衣使徒。但見得全身綁著繃帶的少年欲坐起,他哪還敢多想,連忙喝道︰「南桑,不要起來。」
劍南桑望著眼前的兩個伙伴,激動道︰「你們真的還活著,真好!」仿佛郁結在他心中的那塊疙瘩終于得到消散。
無靈和雪兒互望一眼,齊聲道︰「嗯,我們都還活著!」不覺間,三人眼圈都微微泛紅。
劍南桑的臉色雖然虛弱,可卻帶著一抹笑容道︰「你們是怎麼從那里逃出來的?」
無靈和雪兒互望一眼,稍顯為難。而劍南桑昏昏沉沉,倒也沒察覺二人臉上的異色。
雪兒開口猶豫道︰「我們在熔岩通道下,遇見一位妖靈長者,是它將我們送出來的。」其實在通天殿以及部落派人來審問她時,早就與無靈心有靈犀的將一切不可解釋的,都一股腦的推給了火磷草仙,反正無從對證,再加半真半假,倒也給她們將將蒙混過關。
劍南桑听聞一切後,暗感驚訝,嘆道︰「沒想到在我扶桑山下,竟然還有這樣一位慷慨仗義的妖靈存在,真是不可思議。」
無靈傻笑道︰「是啊,的確不可思議。」雪兒輕吭一聲,他不由也咳了咳嗓子,道︰「南桑,再過幾日,禮贊就要開始了,到時我和雪兒會來接你。」
「禮贊?」劍南桑顯得有些惆悵,嘆道︰「但願吧……」
「但願?」無靈心中疑惑,誰知木門微微嵌開,門前的一個白衣男子道︰「時間到了,你們兩個小家伙該出來了。」
無靈疑道︰「喂,大叔,這才多久?」
這白衣男子頂多二十幾歲,竟被一黃口小兒叫做大叔,怎不尷尬惱火。
無靈自知語誤,回頭嘆道︰「南桑,那我和雪兒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沒有明天了。」門前的白衣男子,聲音略顯嚴肅。
無靈氣道︰「什麼叫沒有明天,我不就是叫了你一句‘大叔’嗎?小氣鬼!」
雪兒微咳一聲道︰「好了,無靈,我們先走吧,不要讓南桑著急。」
無靈稍顯氣餒道︰「好吧,南桑你要多保重!」劍南桑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再說他沒事,你大可安心。
無靈和雪兒在白衣男子引領下,離開了劍南桑暫居的小屋。
回去路上,無靈疑道︰「南桑是怎麼了?為何唉聲嘆氣的?」
雪兒神色凝重的思索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身體只有在正常狀態下,才能接受禮贊。」
無靈疑道︰「那如南桑這樣的身體,接受禮贊會如何?」
雪兒嘆道︰「後果可能會很嚴重,搞不好……」她雖心境封閉,可無靈怎會听不出下文。
無靈顯得黯然神傷道︰「那豈不是說,要像龍蘭部落的紅衣胖子那般再等上七年?」
雪兒微微一嘆道︰「恐怕沒那麼容易。」她倒吸了口氣道︰「如今南桑已經十三歲,可是接受禮贊的最佳年齡卻是十八歲之前,如果今年錯過了,恐怕以後就沒有好的機會了。」
「什麼!」無靈心頭如遭重擊,一時無言。
在一處山水幽靜的地方,一個白發女童坐在溪邊,她目光呆滯的望著緩緩流淌的溪水,透著一抹不合年紀的哀愁。在她的身畔依附著一頭金灰小獸,兩只通天耳耷拉著,甚是可愛。
白發女童望著涓涓流水,蒼白的倒影,輕輕嘆道︰「通靈,你到底在哪……」她不由想起那日的畫面。
當時她趟在火磷洞中望著商議的紅衣長老等人,忽見一道陰影從原路竄出,她恍惚間仿佛看見通靈的影子。
察覺的紅衣長老等人不由驚異︰「這是何物?」只見一頭小獸撲到無法動彈的紫荍跟前,伸出小舌頭不斷的添撫她的臉頰。
而那一旁的雲聖使輕聲道︰「莫非是通靈鼠?」她身旁的白衣男子道︰「應該不是,我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通靈鼠,而且樣子也極不相稱。」
紅衣長老神色沉吟道︰「此獸,我也從未見過,而且靈氣波動也不強,莫非是這小丫頭飼養的玩獸?」只見那小獸依然添撫著紫荍,似在安慰。可紫荍的小臉上卻留下兩道淚痕,她抽泣著嗚咽,說不出話,可心中卻道︰「你不是通靈,可通靈又在哪?」
醒過神的白發女孩,輕撫著縷縷銀絲,此刻的她望著依附的熟睡小獸,一道晶瑩的淚,滴落而下,濺在光滑的紫岩石間,墜入溪水。她似在自語,似在發問的嘆道︰「是你的靈魂派它來守護我麼?」喜睡的小獸依然打著夢囈,似在輕語著一段小曲。
我就在你身邊,只是你不曾知道……
即使永不相知,我也會守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