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殘天傳 第三十九章︰御劍而飛,禮贊之歌

作者 ︰ 木昱

扶桑禮贊,每隔七載,都會在根蒂廟下,直通扶桑山的連心洞舉行。(百度搜索︰燃я文я書я庫,看小說最快更新而根蒂廟是扶桑族人祭祀的場所。

在扶桑族看來,禮贊在人的一生中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凡是年滿七歲,未至十八歲的孩童少年都需接受禮贊之光的洗禮,將體內潛在的力量覺醒,從此踏上真正的修行之旅。

如未滿七歲,只有等到下一輪禮贊之時,方可。如錯過最佳時期,即使十八歲後經受禮贊,收效也會大打折扣。

禮贊當日一早,風格迥異,獨樹一幟的根蒂廟外就被三部落族人圍的水泄不通。只見廟舍的整體結構,宛如一條扭曲向上,粗細不均的古灰根睫,可實際寬闊的廟口卻向下延伸。

這些在外的族人大多是參加禮贊的孩童的長輩,他們期盼著自己的孩子會順利接受禮贊的洗禮,從此踏入真正的修途。

一旦禮贊完畢,接受洗禮的孩童,背後都會附有一道扶桑族特有的印記。從此他們就可以找尋適合自己的樹種,進行全新階段的修煉,如能得到強大的樹種,或是逆天的二十八星宿,完全可以彌補先天的不足,即使以後被迫出海,也會減弱因界壓而受到的影響。

而禮贊成功與否,完全取決于孩童的內心是否干淨,虔誠。

此時參加禮贊的孩童都順著人群中井然讓開的三條道路緩緩走進根蒂廟中,而領頭的都是一位經驗豐富的青年女子,顯然是為了防止意外發生。

而根蒂廟內,迎面是一座向下傾去的大殿。看的久了,也分不清是地面傾斜,還是大殿不穩。如站在下方回望,上方那一道道扭曲的建築宛如階梯般排上雲端。

在那些孩童里,龍蘭部落的紅燭、冰朧,扶木部落的天蒼、檀木,以及桑青部落的力娃、小叟等都赫然在列。

這些孩童都在興奮的等待著聖女大人的駕到。對他們而言,能見到聖女一面,將是一件無比神聖的事。雖說根蒂洞的一切事宜本應由大祭司負責,可由于大祭司一職已空缺不下百年,因而七年一度的禮贊一直都是由聖女大人代勞。

可在謙卑默語的孩童中,始終不見無靈和雪兒的身影。

直到此時此刻,他二人仍站在南桑的小屋外,凝望著天空。

雪兒勸道︰「無靈,不如我們先走,南桑既說有人來接他,定然不會有假。」

無靈望著天際,皺眉道︰「可不見來人,我總是放心不下。」嘆道︰「如果今日南桑無法參加禮贊,我也不打算去了,大不了明後年……」誰知雪兒堅決打斷道︰「不可!你一定要參加禮贊。」

無靈詫異道︰「為什麼?」雪兒臉色一緊,道︰「現在……現在我不能告訴你,不過禮贊之後,我會說的。」無靈正欲追問,卻見天空中一道白點疾馳而下,喜道︰「雪兒,快看!」

只見一個二十余歲的白衣女子,腳踏飛劍,飄然而至。無靈望著眼前來者,道︰「她似乎是……」

白衣女子望著無靈靦腆的表情,輕輕一笑,道︰「小家伙,難不成你認識我?」雪兒眼含戒備的拉了下無靈。

這時木門適時而開,白衣使徒攙扶著虛弱的劍南桑緩步而出,只見他仍穿著件淡藍衣衫,可手腕和脖頸處都坦露著繃帶。他望著眼前三人,不喜反急道︰「無靈……雪兒……你們怎麼……還在這里!」他一時情緒激動,不由臉色泛白。白衣女子眼光敏銳,心道︰「果然還很嚴重。」

無靈慌亂解釋道︰「我是怕……怕你……」劍南桑道︰「怕我騙你?」無靈點了點頭。劍南桑嘆道︰「可你們如今如何趕到根蒂廟?」無靈道︰「這個你大可放心,是不是雪兒?」

雪兒遲疑的嗯了嗯,白衣女子順著她的目光掃向密林中蠢蠢欲動的黑影,道︰「此處距根蒂神廟即使不走彎路,也有百里之遙,憑凡獸腳力,即便耐力在好,短時間也無法到達。」

無靈心中辯駁︰「大地之鹿才不是凡獸!」可他嘴上卻不說。白衣女子淡淡道︰「還是讓我來送你們吧。」

雪兒稍顯忸怩道︰「這怎麼好意思。」

白衣女子道︰「憑你們關心同伴的這份心意,就值得我一送。」

劍南桑扶著她的縴腰,踏上飛劍,只覺手感酥麻,腳下浮空。白衣女子指尖掐訣,腳下飛劍流光一閃,一分為三,兩道虛影落在無靈和雪兒身側。白衣女子聲音清淡,道︰「你二人且上去,試一試。」

無靈和雪兒早已習慣互不听心聲,可對望間,砰砰心跳卻在加速。雪兒輕哼一聲,踏了上去。無靈也不示弱,可抬起的腳尖仍是試探性的踩了踩那虛空的劍影,見無大礙,才如走上獨木橋般,站穩。

白衣女子看在眼里,道︰「既如此我們就走吧。」

無靈只覺腳下一蕩,整個人就向上浮了兩丈。他腳跟不穩,再加措手不及,倒栽了下去。「誒喲!」誰知纏繞在虛影小劍的氣流卻將他緩緩托回原位,縈繞在他周身,不再消散。他不覺間,虛驚了一身冷汗。他見雪兒等人含笑望著自己,不由臉色一紅。

下方那兩名白衣使徒齊聲喝道︰「恭送輕雲聖使!」

「輕雲,輕雲!」暗暗咬字的無靈忽道︰「原來三巧魂牽夢繞的……」不覺間破風之音呼嘯而至,身邊景物極速倒退。

無靈望著腳下山林河川,傾灑而過,大呼過癮,比之當初瞬息百米,刮地而行,更有一番奇妙滋味。他轉頭側望,見模糊氣流之中,雪兒凝視前方,渾然不覺,更是放聲大笑,可笑音卻湮滅在他周身波動的氣流之中。

如此御空疾行,不足兩刻,他四人已至根蒂廟前方。只听輕雲聲音透過氣流,道︰「下方是神廟所在不可飛行,當徒步而進。」

無靈小臉煞白,仍沉浸在飛行的樂趣里,听輕雲這般說,連忙道︰「可是南桑的傷?」不知為何,這次他的聲音穿過了氣流。

輕雲淡淡道︰「如果他現在連走過去的能力都沒有,即使到了,也沒用。」南桑臉色雖顯不佳,可似乎並沒有受到飛行的影響,道︰「我沒事。」

四人落到地面,輕雲微一沉吟,問道︰「小家伙,剛剛你說誰魂牽夢繞的?」

腳跟酥軟,站在地上仍搖擺不定的無靈,頓時臉色一紅,裝傻充愣道︰「混……混什麼?」他心道︰「若是把三巧的事抖出去,以後他就不用在扶桑山混了。」

輕雲搖頭一嘆,將飛劍收起,向前緩步而去。無靈和雪兒則攙著南桑,緊跟她的腳步穿過一道道向下斜去的殿堂。

只見最下方,有一個洞口。兩棵不知名的古木,宛若拱門的交織在洞前,彎曲扭伸的樹腰下,隱約刻著幾個古字,顯得滄桑枯寂。

無靈本想一探究竟,卻見輕雲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只好作罷。待得進入洞內,更覺崎嶇幽折,時而寬闊,時而狹小。每隔兩丈,都會看見兩顆熒光種子埋在凹凸的壁面。洞壁借著反射的光暈,散發出濃灰的古銅色光澤,更顯陰暗,彷徨。

待他四人走到盡頭,只覺眼前豁然開朗,一掃之前的陰霾。

偌大的石洞,足足容納上百名孩童少年。無靈從中依稀能看見熟悉的身影。下方的孩童順著聲音,齊刷刷的向後張望,無靈被如此多人聚焦,微感尷尬。可當他看見那熟悉的紫色瞳孔蓋著一層雪白的發絲,心頭不由微微一顫;而當他望見那宛若兩袖清風,手臂僵白的女孩,更是心神俱顫;而那半邊臉裹著繃帶,頭發稀落的綠發少年,在他眼中反倒沒有什麼解氣可言。

下方的力娃喜道︰「無靈!」可緩緩走下石階的雪兒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三人隨著輕雲融入底下的人群,流散的目光也再次回歸前方。

一身如雪,黑發如瀑的聖女手中持著光華閃耀的聖器站于矚目的石台,氣若冰清道︰「各部落未經禮贊的孩童,可以全部到齊?」

下方紅衣女子恭敬道︰「稟聖女,龍蘭部落除一人無法前來,已全部到齊。」

綠衣女子拱手道︰「稟聖女,扶木部落未經禮贊的孩童全部到齊。」

粉衫女子躬身道︰「稟聖女,桑青部落年滿七歲,未經禮贊的孩童剛剛到齊。」

時間仿佛靜止,所有的孩童都屏住呼吸,目光虔誠的凝望著那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女大人。無靈望著萬眾矚目的母親,不由也變得肅然起敬。

聖女神色漠然的點了點頭道︰「既如此,禮贊開始。」她眉心微凝,手中枝葉繁茂的聖器微光閃爍,兩道炫麗的奇異流光劃過洞壁,如煙波浩渺般向四周罩去。

七彩斑斕的光芒如夢幻泡影般點綴在洞穴的各個角落,下方孩童不由疊疊稱奇。

只聞聖女神情莊嚴道︰「扶桑山已存世三千多載,而扶桑樹的歷史更可追溯到上古時期。相傳上古時扶桑樹枝繁葉茂,族內人丁興盛,扶桑大神更是率同九聖使與上古之神力抗妖魔,何等壯哉逍遙?而今朝,扶桑樹沉睡不醒,不道早已,族內更是僅剩三支,何等淒冷悲哉?」

聖女微微一嘆,目光凝重道︰「先人的使命就落在你們的身上,不要忘記,不要辜負那過去的誓言,未來的希望。」

之後聖女唱起了禮贊的頌歌,那自古傳唱的悠遠旋律激蕩著每一個孩童的心。

如不是禮贊中人,是無法體會那頌歌中的神聖與滄桑。

而無靈心中更別有一番感觸,他猜想當日清漣將青木鑰托付予他和雪兒,想必也是為了能有朝一日,讓他二人能重振扶桑。

平時極為抵觸母親言行的他,此刻听著這頌歌,心中也升起一股神聖,不由向雪兒望去,發現雪兒雙手合十,正凝神祈禱。

只見聖女將聖器緩緩平舉至胸前,抬過頭頂,洞內稀疏的光芒宛若百川匯海,由各個輾轉鑿空的洞隙涌入聖器之內,而下方一片漆黑,唯有聖器散發著和煦的陽光。

聖女平舉的手心劃出數道漣漪,五顏六色的光芒順著枝葉殘缺的聖器,源源不斷的向外噴薄涌出。

每個孩童腳下,不知延伸至何方的枯枝根蔓都瞬間蘇醒,散射出如同當日無靈在天地通道內流轉的金翠光芒。每個孩童都虔誠的感悟著扶桑樹的力量。

無靈只覺一抹明慧順著他的眉心流入心田。滴水之間,仿佛一顆青翠的種子在他體內生根發芽,而他背後呈現出一道紅色印記,印記中刮起一股澎湃的自然氣息。

一旁輕雲微微一驚,可這股她明明察覺有異的氣息卻瞬間淹沒在其他孩童的光華下,消失不見,無影無蹤。正待她將蹊蹺的目光轉向無靈,側方卻閃爍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她失聲嘆道︰「沒想到今年又出了一個。」

禮贊的光華引起無數的共鳴,無論是扶木的天蒼,還是龍蘭的紅燭,冰朧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桑青部落的一個孩子,他周身閃射而出的光芒是純粹的白。

待光華散盡,大多數孩童少年仍浸沉在冥想中體悟著過去未來,無靈卻緩緩睜開眼楮,他望著腳下枯黃復返的根蔓,似乎只要微微一用力,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沒有察覺到手背間一閃即逝的光華,反而是南桑的悶聲完全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只見南桑氣息微弱的側躺在地,輕雲半跪在他身旁,擰開一個白玉瓷瓶,瓶內懸浮的液體被她輕盈的指尖凝至一點。轉而送進南桑脖頸處斷裂的繃帶,一抹即化。

南桑周身流動著乳白的光芒,可無靈卻心急如焚。而輕雲在擦拭掉額角的一排汗珠,臉上卻綻放出一絲笑容。

無靈不明所以,問道︰「輕雲姐,南桑可還好?」

輕雲點頭道︰「放心,已無大礙。」

這時雪兒也從禮贊中醒來,她第一反應,就是用心通心的法門質問無靈。

聖女臉色泛白的將聖器放下,她望著下方漸漸醒轉的孩童少年,臉角掛上一抹少有的笑容,道︰「我龍蘭、扶木、桑青三部落,肩負著復蘇扶桑樹的使命,而今這也將是你們的使命,定不可妄負神恩,有負厚望!」

下方孩童少年,齊聲道︰「謹听聖女教誨!」

聖女眼神微動,道︰「雲聖使。」

後方輕雲听見聖女通透的聲音,連忙站起,恭手道︰「聖女大人,有何吩咐?」

聖女道︰「我累了,你替我將他們送回上面。」

輕雲道︰「遵命。」她見大多數孩童少年已開始興奮的互相傾談,便道︰「所有人以來時順序,緩步而出,不許喧嘩。」轉頭道︰「三位姐姐,還請費心。」

「不必客氣。」領隊的三名女子一一回禮,其中就有含香。不到半刻,大部分孩童都以井然有序的走出連心洞中。

輕雲見洞中越發寬闊,便命人攜起南桑,道︰「聖女大人,我等告退。」

聖女「嗯」了一聲,只聞她聲音有些疲憊道︰「無靈你且留下,我有話問你。」

無靈本想隨雪兒一起將南桑送回,可母親叫他,只好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輕雲看在眼里,心道︰「傳言果然是真的……」可她不敢多想,拉著雪兒,緩步而出。

冷清的連心洞內,只剩下無靈和聖女二人。可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就那般愣愣的看著對方。

「靈兒,你有多久沒回家了?」聖女清幽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我……快一個月了吧。」無靈的聲音細不可聞。

「是啊,都快一個月了……」聖女似在自語似在重復,她望了眼臉角有灰塵的無靈,道︰「你且過來,讓我看看。」

無靈望著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母親,點頭「哦」了一聲,緩緩走了過去。

聖女從袖中取出一塊潔白的絲巾擦拭著無靈的臉頰,柔聲道︰「靈兒,三審之後,就回家住吧。」

無靈望著母親溫柔的神態,不覺眼圈泛紅,應道︰「嗯。」

聖女微微一嘆,黯然神傷道︰「如果有一天,給你一個機會,留在這里,或是離開去外邊的世界,你會怎麼選擇?」

無靈有些詫異道︰「我……」

聖女幽幽一嘆道︰「你不必急之回答,慢慢考慮,再告訴我。」

夜,無靈輾轉反側,他不清楚母親為什麼突然要問他這些話,可明日在三族執法堂會進行最終的審問,只有養好精力,才省的露出馬腳。他望著皎潔的月光,漸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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