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境,狂風大作。
神情混亂的無靈望著遠方黑沉的天際,漫無邊際的跑去。
他心口怦怦直跳,只見天空劃開一道異常耀眼的霹靂,滾滾的雷聲轟然而至,雨水 里啪啦的掉落而下,砸濕他的頭發,砸亂他的步伐。
「無靈,你將來想干什麼?」
「我……我要當大祭司!你呢,雪兒?」
「我?」
「嗯,我看你不如當聖女好了,然後南桑當大長老。」
「那我呢?」
「力娃啊?就當藍袍長老怎麼樣?然後小叟當白衣聖使,感覺好混亂……呵呵……」
無靈搖頭沖進雨陣,他後方隱隱微微傳來雪兒的呼喊聲,他想起雪兒曾對他說一定要參加這次禮贊,莫非雪兒早就知道今日之事?他不願多想,向前發瘋跑去,越跑越遠,越跑越無方向,仿佛這臨近的幸福令他感到無措而恐懼。
而此時執法堂外斗得天昏地暗,原本恢弘莊嚴的三層樓閣竟被砸出一個豁牙大洞,滾滾雨水,灌入其中,倒流而出。
藍袍長老周身蕩著一層遮天虛芒,割斷層層雨瀑,疾射遠方。
紅驁更是臉色怒然,火紅樹皮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至脖頸,在雨水的沖刷下,更顯殷紅。一道以他為軸的火紅氣麟,陡然轟向擋開虛芒的黑衣老者。
而黑衣老者臉容蕭冷,單掌相迎,襲來的火紅漩渦在他縱橫老繭的手心漸漸消融,他冷言不諱道︰「扶桑山果真是越來越差勁,連三個長老的功力也不過堪堪‘大星虛境’,是有所保留,還是怕下不來台?」他眸光轉向已收回虛芒,臉色發白的藍袍長老,淡淡道︰「你背後的虛影倒是有些來頭,可惜尚不及撞仙鐘的‘天妖’萬分之一。」
從執法樓閣狼狽爬出的齜牙老頭鼻口穿血,罵道︰「放屁!」可「放」字尚未用盡,一股凜然霸氣又將他震入閣道,木斷牆塌之音,不絕于耳。
神情戒備的古板老太急喝道︰「齊執使!」她怒目相視,雙掌齊壓,水波無痕,向天魂月殺去,卻被天魂月一記擺袖間甩出的虛空掌印,打入疊疊雨震。
紅驁怒火中燒,全身燃起蹭蹭火苗,鶯火串飛,宛若雨中火魔,咆哮著轟向天魂月。可側立空中宛若孤高黑峰的天魂月仍是臉色冷淡,單掌相接,一聲巨響,紅驁駕起的火魔烈焰被壓入泥石雨水之中。
長發星目的藍袍長老見之再次祭起「鑽天獨角」,實虛相交的攻向天魂月,鋪張的藍焰,映的天魂月臉色發冷,遮天蓋地,嗡鳴刺耳。
而一直按兵不動的天傾,此刻隨著他斑斕變幻的臉色,醞釀出已久的殺招,宛若孤狼出動,殘影萬千,千百道青綠幻影,直奔後腰而去。
天魂月冷笑一聲,在空中疊連變幻,如履平地,任天高地遠,孤狼相隨,也踫不著他衣角半分。
只見他猛然回身,稜角分明的眼中透出一股萬人臣服的霸氣,那追來的「鑽天獨角」仿佛泄了氣的遲緩蠕動,而萬千的孤狼殘影更是紛紛如軟了弦的箭雨,墜入煙海。
誰知天際一道金光巨劍倏然而落,夾雜著無盡雨流,直劈頭頂,而天魂月下方更是穿出無數小劍奔他腳底而去。
天魂月見之不懼反笑,聲震百里,微張的雙臂攪動著滯空的雨水,宛若傾斜的龍雲滾海,牽扯著雨中一切。
金光受阻,小劍徘徊。他腳心一震,只見徘徊的小劍遁挫無蹤,他又是一哼,沉悶的炸雷下,受阻的金光巨劍在十丈開外,破碎殆盡。
而此時無靈仍然漫無邊際向前跑去,雨水遮蓋著他的視線,拖拽著他的步伐,可他卻更是瘋狂,更是清醒。
看不清的荊棘黑暗,看不清的過往未來,心中卻清晰耀眼。
他渾然不覺耳邊響起的陣陣巨震。
「無靈,剩下的日子你要好好把握,不可荒廢,多見見這里的一草一木……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在他人面前施展,尤其是中土的修煉之士……」
「不可!你一定要去禮贊!現在……現在我不能告訴你,不過禮贊之後,我會說的……」
「如果有一天,給你一個選擇,留在扶桑山,或是走出這里,你會如何決定?」
雨水澆灌在他嘴中,傾瀉在他腳下,他仰天大吼,絲毫不覺那漫天的陰暗虛彌,道︰「你們知道,卻瞞著我,為什麼!」陰黑的天空,一道百股交錯的犀利閃電滑過遠方,映紅山雨。
依舊奔跑的他腳心不穩,一頭栽在雨水泥土之中。
這時轟然倒塌的執法樓閣,一個淡淡虛影從陰雨中緩緩走來,那憂郁的眼神,冷俊的臉容,令人驚嘆,折服。
身著紅紋垂袍的龍火,抬眸凝望著居高臨下,霸氣無疆的老者。
而人在上空的天魂月嘴角則微微露出一絲贊賞,道︰「小子,你叫什麼?」
「龍火。」斬釘截鐵的兩個字炸裂在雨空,一聲不似龍吟,勝似龍吟的咆哮,一道虛火的龍影沖天而起,直奔那桀驁身影而去。
而此刻摔倒在地的無靈,任憑雨水擊打,泥點濺射。
他捶地哭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有個爺爺,反而覺得心中要失去很多,難道……難道……」他淚眼朦朧的望向前方,瞳孔中竟倒映著一個廢墟,是錯覺?他手背泥濘的擦拭著眼楮。只見混濁陰黑的前方堆積著一個小山,仿佛是一個大墳丘洞張著巨嘴等著他的踏入。
他猛然爬起,心神驚顫,這是什麼地方?怎會如此陰森恐怖?可看起來卻透著淡淡熟悉?他越發覺得恐懼,腳跟已然發軟,卻聞後方傳來一聲令他在絕望深淵前,又看到曙光的大希之音,那是雪兒聲嘶力竭的呼喊聲。
他喜出望外,猛然回頭。
卻見雪兒一腳將他踹入泥水之中,跌跌撞撞,向前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