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靈從雨水中爬起,不覺胳膊劃出一道口子,雨中粘著血水,看似陰沉,殷紅。
雪兒氣喘噓噓,道︰「無靈,你的胳膊?」她本怕無靈一個人亂跑亂撞,可天空的暴雨卻如約而至,太過突然。可氣的是,她發現竟追不上無靈,此時見無靈受傷,不由大覺過意不去。
無靈捂著胳膊,微微站起,目光黯淡道︰「雪兒,你總是這樣,小心將來嫁不出去。」雪兒本有愧色,可聞言頓時小臉通紅,氣道︰「無靈,你說誰嫁不出去!」
無靈瑟瑟發抖,神情失落的向雨中撇去,道︰「雪兒,我不再跟你爭執這些,不過你還是看看,前方那如小山般堆積的廢墟是什麼,我怎麼越來越覺得害怕……」
雪兒抹掉一臉雨水,順著望去,只見陰雨蒙蒙中一個霧深深的墟影映入眸光。她不由渾身一顫,心想這里雖屬龍蘭範疇,可她也從未來過,如今大雨瓢潑,如何辨得方向。可她又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不由越想越怕,向無靈靠攏。
無靈不明其意,一臉戒備道︰「你又想干什麼?」
雪兒面含羞怒道︰「笨蛋,現在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嗎?」她感受著空氣中那股死寂的味道,望著陰沉的雨水簌簌而下,不由毛骨悚然,怯聲道︰「無靈,你的六息靈竅訣還管用麼?」無靈聞言點了點頭,幽綠的光芒在雨中閃動,更平添了幾分詭異。
可無靈小臉卻忽然一白,雪兒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誰知待無靈言明,雪兒更膛目結舌。
許久,雪兒才道︰「這里怎會是繚亂之森?」
無靈臉色黯淡,聲音沙沙,卻透徹清晰,道︰「我也不清楚,可的確如此。」他目光顯得呆滯失常。他怎會與雪兒跑到這里,是巧合?還是冥冥中某股力量在驅使?他忽聞雪兒驚叫︰「無靈,快看!那是什麼!」
雪兒的聲音顯得恐慌失措,無靈順著她搖曳的目光看去,只見宛如墳堆的小山閃動著一道道幽冥的鬼火,呼哧呼哧的跳躍竄動,似乎這傾盆大雨反點燃了它們的激情,幽光閃爍的蹭蹭而起。
這鬼火的瞳孔深邃吸人。
兩個孩童不由渾身打起哆嗦,仿佛這幽冥之物隨時都會沖過來。
雪兒望著在雨林中孤零零崛起的墳堆,瞳孔微張,嗓音微顫道︰「莫非……莫非這是繚亂之森的殘骸!」
無靈聞言小臉煞白,眼中空洞無神,喃喃道︰「它們雖非我所害,卻因我而死,莫非它們今日是來向我尋仇的?」他麻木的眼神倒映著蒼白的雨水。
雪兒也極是害怕,可卻鼓起勇氣道︰「說什麼鬼話!即使它們真的不懷好意,我們也有一拼之力,別忘了——你可是扶桑的希望!」那句本應是「桑青部落的希望」,此時因緊張,她反將「扶桑」兩字按了上去。
誰知這時一道巨閃的陰雷由天空打落,那彎月的線條照的四面通明,無靈和雪兒望著眼前蒼白的畫面,心驚膽顫。
天空混混明明,忽暗忽亮,呼嘯的雨流,咆哮而過。
不知過了多時,天際才漸漸泛白,雨勢才漸漸消弱。
當縮成一團的無靈和雪兒再次睜看雙眼,天空仿佛褪了一層顏色,滾滾的陰暗向兩側疊疊倒去,轉而之的是淡淡清明。
無靈和雪兒望著眼前枯敗的景象,只覺殘枝遍地,樹橫林錯,而二人眸中的「墳堆」更是毫無生氣,斷藤糾纏,落寞蕭然,哪里有什麼鬼怪,可卻又笑不出來。正當二人愣神之際,腐朽混濁的地面,一朵紫女敕的玉苗破土而生,撐枝散葉,露芽開花,過程極是舒緩。
無靈只覺腳下紫氣朦朧,可涌起的霧氣卻無跡可尋,但伴隨著玉苗花開,漸漸蔓延至整個廢墟領域。
無靈和雪兒不由被眼前景象,震撼無余,宛如身在異域妖冶的秘境。
這時噴薄吐露的幽幽芬芳中,**出一顆紫黑的種子,夾著兩卷青絲飄然而動,在無靈的手心盤旋,徘徊。
無靈詫異不已,只見那粒種子轉眼沒入他掌心之中。
紫色的紋縷千結萬轉,密密麻麻,甚是奇異。
無靈只覺鑽心一痛。
可待他再看手掌,紅潤泛白,毫無變化。
而那超然物外,獨領風絕的幽紫奇花,隨著纏綿在大地的朦朧紫氣,瞬間凋零。
矚目靜觀的雪兒,眼神流轉的喃喃念道︰「死寂花開………死寂花開,莫非這是隱于‘死亡之地’下的……」
無靈望著發白手掌,以及紫氣東來西去的大地,疑惑道︰「雪兒,這是不是‘後天之法’里所講的……」
雪兒神情波動,沒有解釋,反道︰「無靈,你能不能答應我,今天的事,不要對外人提起一個字?」她緊張的望著無靈,語速加快道︰「就當是你和我之間又一個秘密,可以麼?」
無靈望著雪兒懇求的眼神,不由想起她之前念叨的「死寂花開」,可嘴上卻答允道︰「好吧,雪兒,我答應你。」
雪兒甜甜一笑,仿佛雨後天晴,雲開霧散,可無靈的心里卻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