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之間 第四章 逝水

作者 ︰ 血獄創作部

晨光斜照在墓園的上空,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下拉出許多陰影,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個無底的深坑。

雷洛和柯里昂的影子也被拉長,顯得更加挺直,他們全神貫注地望著面前那塊墓碑上的每一個,一種無聲的不安在空氣里蔓延。

「也許這個邪瞳會社是個地下組織,你並不知道呢?」雷洛開了口,語氣並不像質問或者懷疑,反而像是在挑釁,他似乎在等待著柯里昂更為強力的回應。而柯里昂果然回以一聲嗤笑︰「你以為我是活在地面上的人嗎?我本就是走在陰影里的,何況那個地方就在我生活的枕邊,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除非……是我進入血獄這半年來才新建起的組織。」

「但這條街卻不新。」雷洛一語戳中要點,就像他的性格,永遠都是一針見血︰「撫琴西路是以舊街貌聞名的,這里無論是店鋪還是文化都偏向于守舊,會有新組織出現?」

柯里昂似乎被雷洛的態度刺到了,也開始豎起毛刺︰「街道守舊就不可能用新店鋪、新組織?你的邏輯有點牽強了吧。」

這直截了當的話非但沒讓雷洛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或許我該換個說法,這條老街以守舊聞名,其實有很多地下的邪教組織潛伏在這里,因而……難保哪一個不是就叫做這個名字,而且這個會址在前年還是一間叫做黑貓的酒吧,因為與老街的風格不符合,所以很是扎眼,你住在那里,不會不知道吧?」

柯里昂一怔,顯然有些出乎意料︰「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的確有黑貓酒吧,也的確是在這個地址,但是……這個酒吧已經倒閉了。」

雷洛玩味的笑著,並沒有回答前面的問題,只是用一種勝利者般的微笑仿佛在說著「我什麼都知道」,雷洛就是這樣一個人,充滿了進攻性卻又總是保持冷靜,還有他頭腦里龐大的信息量,仿佛裝著一個百度,讓他在住客中顯得格外神秘。

看著柯里昂疑惑又略帶抵觸的目光,雷洛舒服地像是背心上的癢處被狠狠撓著,愜意極了,他昂著頭說道︰「正是因為倒閉了,所以廢棄之後的黑貓酒吧就充滿了一切的未知性,這里面的危險程度可不低啊。」

「是嗎?」柯里昂重重冷哼一聲,嘴角牽起一個冷峻的微笑,像一把匕首,眼光在雷洛臉上一劃,手立即摁在了墓碑上。

掌心仿佛有血液在流出,在墓碑上拓下了一個鮮紅的掌印,就像是一朵由血液養開的紅花,清楚地烙印在黑色的石板上,隨後,掌印下方的黑石里,像蚯蚓一樣竄動的血絲迅速流動,漸漸勾勒出漢字的模樣,不消片刻就清楚的出現了柯里昂三個字。

契約完成,柯里昂收回了手掌,他已經接下了這個任務,無論出于什麼樣的動機,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從這一刻起,生死有命,卻再無回頭。

柯里昂嘴角的弧度仍然是不屑的冷笑,轉身就走,很快將雷洛甩在了身後,再也不去管他,而身後的雷洛卻是耐人尋味的笑著,想起在看小孩子愚昧而沖動的游戲,隨後也將手掌放了上去,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似乎充滿了自信,盡管他一向如此自信。

當雪冰從樓道口走出來的時候,陽光的影子已經短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層仿佛染著毛邊的光,失去了溫暖和熙的質感,變成了寬厚而張揚的亮度,將樓道正前方那所小學照得格外明媚,乍眼一看,頗有點充滿童年的回味。

雪冰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所學校……曾是她多年前畢業的地方,那時候的她,還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充滿了無邪與天真,而如今,早已恍若隔世。

就在雪冰黯然出神的時候,小學的校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一個男人,漆黑的緊身衣物包裹著縴瘦的身材,剪得零碎的劉海下是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楮,嘴角仿佛是已經凝結的表情,就像是凍結的笑容,僵硬而毫無生氣。

「雪倩……呃……不,應該是雪冰才對。」男人開了口,音色里帶著一種仿佛是天生的冷漠,但語氣卻在極力緩和著這種冰冷,仿似想盡可能表現的親切一點,以至于,沖口而出的是雪冰本來的名字——梁雪倩。

雪冰抬起頭,想對面那深邃的眼楮望去,那曾是一雙無比熟悉的眼楮,它曾是那樣明亮而開朗,靈巧地眨著,記錄著、見證著、陪伴著她的成長,而如今,那眼楮仿佛覆蓋上了一層霜,就像是一片廣袤的冰原,不知道在冰雪的覆蓋下,隱藏著怎樣的靈魂,她帶著一些唏噓和憂傷的味道,笑了一下,說道︰「名字罷了,叫什麼有區別嗎?」

男人冰冷的眼楮輕輕下沉了一秒︰「也許差別很大……既然生存在血獄里,我們至少應該時刻提醒自己的處境,以前的種種,該忘記就早該忘了。」

「是的,也許有些事,我們都應該忘了包括你我從前的青蔥歲月,也不過是一指流沙,終不復返,是嗎?黑羽?」雪冰的聲音變得堅硬起來,而事實上她是故意,仿佛是一種還擊,又或者是一種不服的心情,致使她故作成這樣的冷漠。她知道即便他面上不動聲色,但這樣的話事實上是會讓他難受的,但她卻只能這樣說,就像她不能再像當初那樣叫他作展默,而只能遵從血獄賜予的那個名字——黑羽。

他們曾是一起長大的竹馬之友,在無知又無妄的那些年天真的說過要陪著對方,直到親眼見證對方走入婚姻的殿堂,還有太多太多單純卻溫暖的幼稚誓言,而這一切,隨著長大,隨著深陷在血獄的泥沼中,變得仿佛是一場夢般,從那一天起,他越來越冷酷,早已經像是變了一個人,他變得非常適合在血獄生存了,可惜卻再也不是她認識的模樣了。

也是從那一天起,他開始極力淡化那些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一切,包括她,因為他說,只有絕情絕愛,才可以不為感情所動,才能活到最後,這是他的選擇,而她,仿佛就是童年摯愛的玩偶,隨著長大,變得不再被需要,所以……被遺棄了。

但在雪冰的世界里,這種遺棄是沒有回頭可言的,很多事情已經質變就不能再回頭了,所以,她也收起了一切曾經的情感,跟著他的選擇,成為了半陌生人。

「還沒有恭喜你呢。」雪冰忽然掛起面具般的微笑,顯得那樣駕輕就熟︰「上一次血示安然歸來了。」

黑羽的嘴角僵了一剎那,但是很快又勾回了習慣性的微笑︰「的確有點危險,但好在最後還是安然度過。」

「畢竟這個血示有魚大一起參加,以他的經驗,機會也大一些。」雪冰听說了殺人游戲血示中的情況,那一次只有魚大和黑羽活下來。

「你是說游魚?」然而這個對雪冰來說充滿智慧與能力的「魚大」,卻似乎在黑羽眼中並不怎麼樣︰「雖然你們將他稱為魚大,但我想說的是,我能生存下來靠得是我自己,我肯在最後時刻棄票,選擇相信他,不是因為他是所謂的魚大,什麼資格最老能力最強之類的,我相信的是我自己的判斷,若不是我最後的果斷,想必他現在也不過是一條死魚罷了。」

「也許吧。」雪冰冷峻地笑著,轉身往墓地方向走去,她已經不想繼續任何話題了,黑羽渾身的刺讓她覺得疲倦,原來故作冷酷也是一件很累的是,難為他可以做得這樣徹底。

黑羽望著陽光下雪冰的背影,一瞬間仿似是幻覺,她覺得雪冰就像是真的一堆冰雪,在陽光下,正在一點點地融化,越來越遠。

「3月31日,午夜12點,前往c市撫琴西路二段的邪瞳會社,成為會員之後,趕在天亮前離開。」

雪冰望著眼前墓碑上的血色字跡,很簡短的幾句話,但似乎帶著某種陰謀的即視感,成為會員,然後離開,真的就這麼簡單?

不會這麼簡單,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樣的血示,要麼很難成為會員,要麼就是很難安然離開,因而這血示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充滿了鮮血的黑色陷阱,不知道有什麼在等待著,尤其是邪瞳會社這樣讓人不安的名字,瞳?是眼的意思嗎?邪瞳?難道是鬼眼?

「雪冰,你會參加嗎?」身旁的橙子弱弱地問了一聲,望著雪冰的眼楮里仿佛帶著一種祈求。

「你想參加?」雪冰的眼楮徐徐眯起,這樣的她忽然有種神秘莫測的感覺,而橙子是個單純的姑娘,被她這麼一問,低下了頭,默默「嗯」了一聲︰「我不能再拖了,已經是期限的邊緣線了。」

雪冰點了點頭,意料之中,在血獄之中,橙子這樣弱質芊芊的女孩子並不少,她們總是被生命所脅迫著,她明白橙子的希望,她希望雪冰可以參加,這樣至少在前輩的幫助下,生存的幾率會大一些,這樣的事情雪冰遇到的太多了,不知道怎麼的,雪冰忽然想到了已故的雪柔,心里一陣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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