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之間 第五章 疑心

作者 ︰ 血獄創作部

雪冰迷蒙的眼像是染上了一層風沙,令橙子有些害怕,而看著那出神的模樣,她顯然有點慌了︰「這……很為難你嗎?實在……實在為難就算了……我明白……」橙子的頭埋地更低了,她當然知道這種要求其實是非常過分的,比較血示中攸關生死,每人的選擇都應該極其慎重,不應該是為了誰,何況她們之間談不上有什麼交情,所以如果雪冰為此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橙子完全想錯了,雪冰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由心底升起一絲憐憫,仿似從那樣溫柔又羞怯的眼神里看到了雪柔的影子,心里仿佛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被刺痛了一下。

至少讓我在能力之內多幫她一些,也許,我能救她,就像當初我如果……如果……也能救雪柔一樣……

雪冰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將手掌按在了墓碑上,血液從掌心流竄進石縫里,詭異地游走,其實不疼,但雪冰每次看到這樣的畫面,心里總是泛著一種後怕般的寒意,仿佛那是掌心的傷口,直通心房。

很快,雪冰的名字也出現在了石碑上,三個掌印排成一排,柯里昂、雷洛、雪冰,三個名字鑿刻在上面,像一種命運的束縛,由血色的紅線串聯成一個惡咒。

橙子有些意外,她沒有料到雪冰居然真的參與了,在她逼近限期的劣境下,仿似看到了一絲希望,但同時也有點擔心地望了雪冰一眼︰「以你的能力,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這個血示看著簡單,但其實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總覺得是非常邪門的東西,這樣的血示,你……」

雪冰明白橙子要說什麼,但她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打斷了她︰「別想太多,限期逼近的人並不只你一個。」說著轉身向外走去,其實這種感覺有些久違了,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了,仿佛所有人都覺得頭腦優秀身手頂尖的自己只是救命的稻草,卻沒有關心過她的處境,所以當橙子的關心就要滲進心房的時候,雪冰及時的遏止了,這關心雖暖,但卻要不起,她知道她一旦動情,也許就是更加萬劫不復的後果,況且,從雪柔、黑羽等一個個或劇變或離開的人遠離她之後,她已經不想再為誰付出感情了,既然明知道結局是悲傷的,何必還是開始這個故事呢?

而這一切在橙子眼中卻是一種淡淡的無奈,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渺小,小到連生存的曙光都要被捻滅了,這一刻,她忽然好想強大起來,哪怕只是一時的沖動,然而她也不想困死在這樣的軟弱里,像一灘爛泥。

于是,墓碑上出現了第四個掌印,下方的血線勾勒出橙子兩個字,看上去是那樣的哀婉,像是一行血淚。

然而就在橙子離開之後,黑羽默默站在墓碑前,看著黑色墓碑上醒目的紅字,很久才嘆出了一口氣,仿似在自言自語︰「這樣的血示,不該是你理智下的選擇,為什麼你永遠都不能真的冷酷起來呢?即使名字是冰雪可事實上,你是火焰,還是一團看起來旺盛,而實際上卻很微弱的火焰。」

那些話仿佛只是說給自己听的,因為在她面前的話,這樣的話是絕對不會出口的,也不知是從何時起,所有對她說的話都只是在自言自語中,用她永遠都不知道的方式說出口罷了。

他伸了伸手,掌心在接近那漆黑的墓碑,就像是一塊磁石,在吸引著它的另一極,即使黑羽前不久才剛從血示中歸來,他名牌上的數字還有很長的倒計時,然而他卻極為想將手掌摁上去。

但在幾乎就要接觸到的那一剎那,他終于還是停住了,那些沖動就像是渾身流竄的蟲,在隨時準備著破體而出,但黑羽堅冰一樣的雙眼卻最終停下了一切的躁動,他緩慢而決絕地退了回來,墓碑上仍然只有四個掌印。

她不需要我,根本就不需要我……

這是他離開墓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而就在黑羽離開墓園的時候,一個包裹嚴實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已經三月了,天氣早已回溫,並且晨光中的暖陽還帶著一絲溫度,而那人卻包裹的分外嚴實,不僅帶著圍巾和絨線帽,甚至還帶了墨鏡和口罩,使得身體沒有任何一處肌膚暴露在外面,除了身材上能看出明顯是個男性之外,根本無法進一步辨認。

黑羽是記者出身,觀察力相當敏銳,這樣的人物忽然出現,他的腦海里立即就鎖定了,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身患奇特的皮膚病,不能見人,那麼他的目的就只可能是——隱藏身份。

可惜這里是墓地,是血獄中最沒有秘密的地方,黑羽冷傲地笑著。

他並沒有跟在神秘人背後,而是等了很久才折回墓園,再次走到雪冰訂下契約的那塊墓碑前,如他所料,墓碑上多了一個掌印,下面寫這個「三無」。

三無?這麼奇怪的名字,到底是什麼人,要極力隱藏自己,連承接血示都這樣鬼祟?

黑羽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他隱約覺得這個血示太不尋常,仿佛被一層陰雲所籠罩,甚至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危機感,今晚就是血示之期,雪冰能安然歸來嗎?他的胸口里像是吞下了一顆蓮心,一種顫抖的苦澀洶涌而來。

夜幕低垂,燈火像是煙花的末端,逐漸湮滅在黑暗的氤氳里,就像整座城市正在滑向地獄的深處。

「咚。」黑暗的小巷子里,柯里昂踢到了一只空罐,隨即便是尖銳的怪叫響起,像是驚擾了什麼邪靈,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警惕地張望起來。

「這里已經夠壓抑的了,你還加深大家的緊張情緒嗎?」雷洛憤然地看了柯里昂一眼,但卻在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憑著夜視,勉強看出些輪廓,于是他出聲表示不滿。

對著那充滿挑釁的話語,柯里昂幾乎要沖口而出一個髒字,但隨即又硬憋了回去,現在根本沒有必要和他爭吵,只會惡化當下已然不利的情況,而且,他早已不屑和他爭論什麼了,那樣只會顯得幼稚。並使雷洛更為得意。

雖沒有出聲,但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在燈火湮滅的小巷中,應該存在著五個人,可是……沒人敢肯定這個數字,因為誰也不知道黑暗里是否潛藏著什麼,又或者剛剛身旁的人此時還在不在,因為黑暗,所以一切都無法解答,這就是雙眼的悲哀。

「啊!」就在這時,橙子忽然驚叫了起來,她顫顫巍巍的聲音吐出了幾個字︰「前面那些……那些是什麼啊?」

雪冰第一時間向前方望去,黑暗里有什麼在泛著幽綠的光,冷冷的令人生寒。此時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那仿佛熒光般的星星點點,正穿透黑暗的屏障,逐漸聚攏,然後開始凌亂地閃動,就像是詭異的螢火在閃著尸體上的磷光。

「滾!」柯里昂將手中的易拉罐猛然丟了過去,砸向那幽冷的墨綠色,頓時,幽暗的墨綠像是逐風的流螢,一下子就散掉了,但那尖銳的怪叫聲又再次響起,很多聲重疊在一起,比剛才更加刺耳,但一直沉默的三無卻從那聲音里听出了端倪︰「貓?」

雪冰也注意到了,雖然那聲音听起來格外的陰邪,但仔細辨認卻能夠听出是貓的叫聲,只是不同于一般的貓叫,聲音更尖銳也更彎曲,像是中了某種邪術一般。

「原來是貓啊。」橙子長出一口氣,剛才她嚇得著實不輕︰「貓的眼楮在黑暗里好恐怖,都是綠幽幽的,我差點嚇死。」

「黑貓?」雷洛靈動地掃了一眼黑暗︰「一群黑貓?」

「黑貓酒吧?」柯里昂的神經也敏感起來,這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情況霎時詭異起來。

而在雪冰心里卻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邪瞳?貓眼?」

眾人似乎觸及到了什麼,但卻一時之間很難整理出個結果來。

就在此時,三無忽然邁開了腳步,向前走去,黑暗里重重撞到了雷洛的肩,但卻沒有任何的抱歉,甚至沒有絲毫停留,那堅硬的身軀,讓雷洛仿佛覺得是被鐵塊猛然撞了一下,若不是黑暗里清晰的鼻息聲,他甚至要覺得那是一具僵尸。

雷洛眯起狹長的眼楮,心里生出一絲警覺,三無?默默無名的一個人,甚至仿似沒有情感般的沉默寡言,他真的只是個普通的住客?

然而手表上滴答的聲響卻阻止了他進一步的思索,夜光的表盤在黑暗里發出微弱的熒光,指針的跳躍已經逼近零點,沒有時間了,雷洛趕緊跟上了三無的腳步,雖匆忙,但始終保持著距離。

很快,身後的腳步聲也想起來了,清楚的三組,的確是五個人,五組腳步,雷洛心里默默沉頓了一下,應該沒有別人了,除非……有「人」根本沒有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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