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模起來……」柯里昂的後半句哽住了,因為那種讓人骨觸發毛的感覺真的很難形容也不想形容,那是一種奇異的滑膩感,乍一下並沒有立即想到是什麼,但又絕對不是本來地板上該有的觸覺,似乎有一種黏膩的液體附著在上面,可是……卻又不是液體,至少附著的並不想液體慣有的形式,仿佛有一部分滲入到地面了。
雪冰听到柯里昂的疑問頓時也生出了戒心,她小心的在地上模索了一下,可是她附近的地板上並沒有任何一樣,從觸覺傳來的感覺就是普通的拼木地板,而且還是一種相對廉價的地板,似乎用的有點久了,上面防水的涂料都已經有些快掉了,模上去光滑中帶著一些很輕微的摩擦感,但這卻是雪冰期望模到的,因為腳下這塊地板的觸覺並無異樣讓她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既然起了這個念頭,就不能不證實,她小心地向柯里昂的方向探去,果然,很快就模到了剛才柯里昂感受到的那種觸覺,即使一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柯里昂听到了雪冰沉重的氣息,料想到她必定也是模到了同樣的觸感,于是立即問道︰「你是不是也模到了,這是什麼東西?」
「蝮涎。」雪冰當即回答道︰「凡是蛇行走的地方就會留下這種帶有異味且黏膩的分泌液,只是一般很輕微,若不是我們視覺被屏蔽了,收窄了信息來源的渠道,反而無形中放大了信息接收的深度,否則必然不會注意到的。」
「那這麼說,這里剛才的蛇……」柯里昂頓時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就像是黑暗里有千萬只凶惡的眼楮盯著自己,但自己卻完全看不到,然而還沒等這種恐懼變成顫抖表現出來,雪冰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沉︰「還剩五分鐘了。」
這時候柯里昂才又重新注意到時間緊迫的現實,他甚至懊惱于自己的愚蠢,居然主次不分被這奇怪的觸覺給帶走了思維,忘記了找尋發卡的事情,眼看時間就逼近了,恍然一醒之後,他有點兒慌︰「雪冰,現在怎麼辦?這發卡……」
雪冰搖了搖頭,但隨即想起柯里昂看不見自己,想出聲告訴他自己其實眼下也毫無頭緒,但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她甚至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不太像女孩子的性格也是一種罪過,要知道這時若自己頭上正好有一個發卡該有多好,那女孩只是說要找的一個發卡,沒有說要找的她自己的發卡,所以,只需要隨便有一個發卡就可以了,但偏偏一向作風干練的雪冰,都是一條橡皮經將頭發扎成一個清爽的馬尾,並沒有任何發飾,因為在她日常練習的搏擊和跆拳道時,一切的飾品都是累贅。
腦子里幾乎像是飛馳的車軸一樣旋轉,可是仍舊找不到一絲方向,她還是使用了最笨最原始的方法,模索,可是她對此並不抱有希望,只是一邊模索著一邊思考著出路,像是最後的掙扎……
雷洛像是被一塊冰砸到了頭,頓時呆坐在地上,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听著女孩的倒數還有不到一分鐘了,可是他並沒有如他所料的那樣,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已經把這具尸體仔細翻找了很多遍了,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過,沒有視覺,他幾乎用觸覺劃過了每一根頭發、每一個衣角、每一寸肌膚……可是,每當多搜尋一遍,就多了一重絕望,漸漸地,身體就像是一個漏氣的氣球,漸漸的癟下去了,心跟著眼楮一起沉淪在黑暗里。
這具尸體上似乎還埋藏這很多線索,例如頸部的傷口,居然是並排的圓形,還有月復部,似乎被劃出一條大傷口,在無法視物的情況下,雷洛無法判斷哪個是致命傷,但可以推斷出是死于外力的襲擊。
另外讓他有點注意的是這尸體的脖子上也掛著一條金屬項鏈,模起來並不特別,但讓雷洛有些不安的是,樣式跟自己現在戴著的這一條類似,以此可知這具尸體原本也是這會社的成員。
不過,這些可能極為重要的線索在眼下卻毫無用處,因為他並沒有找到發卡,這具男尸身上有很多飾品,包括耳釘、戒指、褲鏈等,但偏偏沒有發卡,事實上直到這一刻雷洛才覺得自己可能是自作聰明了,這是一具男尸,在男人身上又怎麼會藏著發卡呢,這顯然是緣木求魚,卻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還有不到兩分鐘了!」三無的聲音也開始急促而緊張起來,一直低沉且陰冷的聲音現在也提高了音調,在黑暗里听起來是那樣的詭異,不過雷洛根本沒有空去注意這些細節了,他開始整個讓躺在地上,擺成一個大字,不斷伸動四肢來向前爬行,若此時有一點光亮,必定可以看到那是個極丑的姿勢,可是眼下的黑暗里就變得完全無所謂了,並且也顧不得,不得不說,這樣爬行,將四肢的伸展性擴散到極致,接觸的空間面積最大,可能踫到對象的幾率也最大,一旦發現有其它對象,便是下一個標的,即便那可能會是一具腸穿肚爛的女尸。
「37……36……35……」女孩的聲音里充滿了甜美的喜悅,像是沉浸在捉迷藏的愉悅中而趴在牆上倒數的孩子,甚至隱隱有一種興奮和期待的感覺在里面,听得柯里昂和雪冰幾乎想要將耳膜刺穿。
「還是什麼都沒有!」柯里昂的語速已變成了原本三倍多,顯然已經急切到有些慌亂了︰「雪冰,你那邊怎麼樣?」
雪冰搖搖頭,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並不陌生,事實上在一個有一個血示中,很多次幾乎是將自己的殘軀生拖出來的,這樣的絕境並不少見,可是無論經歷多少次,人在面對死亡的壓迫和絕望時仍舊很難淡然,反而越是經歷了萬難的幸存才越是還怕死亡的浪潮將人打沉,所以恐懼其實是隨著心口傷痕的擴大,越來越致使人害怕,甚至致使人變了,變得更堅強,更扭曲,也更脆弱。
柯里昂重重一聲嘆息︰「果然這是個愚昧的辦法。」語氣依舊充滿了一種死灰的沉寂感,但明顯情緒已經緩和多了,他忽然開始嘲笑自己︰「想不到死的地方還這麼腥臭,更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死法。」
「腥臭!」雪冰猛然一怔︰「難道蛇涎里有什麼?」于是幾乎是亡命前本能的掙扎一樣,在地上摩挲,有意追尋著蛇涎,但時間顯然已經不多了。
「15……14……13……」時間就像是水流一樣不可逆轉地流逝著,三無仍舊不肯放棄的在地上搜索著,幾乎已想徒手將地板撬起來了,但仍舊一無所獲,雷洛也是一樣,這周圍始終都不曾出現其它的東西,只有散發著陰寒的地面,光滑的像一具棺材。
那個充滿了死亡意味的倒計時像是一把鋼刀,漸漸往眉心扎來。
「8……7……6……」三無忽然莫名的笑了起來,放肆的聲音幾乎要蓋過女孩詭異的倒數了,像是一頭陰狠的獵豹,與那寒光逼人的氣氛融在一起,那一瞬間,雷洛忽然頭皮發麻,似乎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陰謀里,他腦子里不斷回想著對三無的懷疑,可是卻一再被笑聲、倒數聲以及死亡的步步緊逼打斷,腦子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3……2……」幾乎像是宣判一樣,雪冰能清晰的感覺到有尖銳的東西正向她的臉、她的眉心、她的眼球刺來,那迅速的揮動所帶起的風動讓人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可是卻無法坐以待斃,她敏捷地向後一翻,立即在地上就是一個後手翻,若智取無望,只能力敵了,盡管力敵還是一樣的無望,在惡靈面前,那點格斗的技術根本毫無用處,因為靈體本就是無解的,非人力所能抗衡!
但神奇的是,雪冰卻仍舊活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手躲開了襲擊為她贏取了短暫的生命延續,還是其它什麼原因,總之預料中的襲擊並沒有發生,而且……倒數停了!
血獄之間的咖啡廳外。
嘲風將門小心地帶上,然而小空已經急不可耐的詢問道︰「怎麼樣?有辦法幫橙子嗎?」
「小空,盡管也許很殘酷,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必須記得。」嘲風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仿佛這件事關系到他非常重要的珍寶般,是那樣的不容抗拒不容忽視︰「在血獄里,我們只能在我們有限的範圍內盡可能的去幫助重要的人,我們改變不了什麼!」
「可是……」小空明顯仍然覺得這句話過于殘酷,他並不想承認這是不爭的事實。
「魚大說的沒錯,螻蟻之力,敢與天爭?」嘲風的眼神頓然暗淡下去了,像是一瞬間的失焦,然後又變成一種嘲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