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峰頂。
似是感知到什麼,秦雨寒抬眼,眼中一片狐疑之色。
「師姐,怎麼了?」她身旁一名女弟子問道。
秀眉微蹙,思索一番,秦雨寒緩緩開口︰「界中有波動。」
「什麼!?」另一名女弟子大驚失色,慌忙起身,說︰「師姐,我們過去看看吧。」
今年青鸞峰的收徒選拔,青鸞仙尊特意吩咐她們三人代為考核,這代表了仙尊對她們的看中。如今界中陣法出現波動,唯恐出現岔子,三名親傳弟子皆是馬不停蹄,急促趕了過去。
池決此時恰好自出口現身,遠遠看去,三抹人影正逐漸靠近,中間的粉紅身影,正是秦雨寒。
「這個爛攤子,你收拾的了嗎?」揚起笑容,池決揚長而去。
氣喘連連,秦雨寒幾人先是去了入口處,發現界中一片黑暗,星辰圖碎成一半,另一份不知所蹤,急忙通知了仍在閉關中的青鸞仙尊,旋即忙不迭又朝出口處趕去。
待得她們來到出口之時,卻是一下子懵掉了。
人如潮涌,黑壓壓的一片,將出口處堵得水泄不通。
項背相望,不斷有人掙扎而出,出口處僅有那麼小,無數人相爭擠著想要出來,推搡中不少修仙者摔倒在地。
秦雨寒身旁一名女弟子啞然,張嘴吃驚了半晌,終是找回了說話的能力,聲音中帶著顫抖,說︰「這是……什麼情況?」
選拔第三環,是闖界,能在界中找到出口的外門弟子,皆是通過考核,成為青鸞仙尊座下弟子。
如今出來的已有幾百人,出口還有不少修仙者爭相踏出,其數量源源不斷。
「界中今年的難度可是不低,他們需要在迷宮內繞路,還有多處障眼法遮掩視線……為何這麼多名外門弟子同時出來?」另一名女弟子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難道這麼多人,師尊她都要收為記名弟子?」
不安在心中愈演愈烈,作為掌管考核的親傳弟子,秦雨寒覺得自己難辭其責。
手顫抖個不停,秦雨寒強壓下臉上的慌亂,抬手一聲怒喝︰「你們都站在那片空地上,不要擅自行動!」
摔倒的人越來越多,出來的人紛沓而至,根本沒人注意到倒在地上受傷的人,各種只想著自界中離開,因此摔倒的人皆是被若干人從身上踩過。
秦雨寒這一聲吼威懾力十足,眾多修仙者皆是一滯,但短暫的停頓後,人群再次推擠起來。
見控制不住局面,秦雨寒焦躁地跺了跺腳。
這時,破關而出的青鸞仙尊趕到了此處。
場面十分混亂,青鸞仙尊臉色微微一變。
袖袍一揮,帶出一道青色的輝光,那道輝光在半空中徒然暴漲,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繭狀屏障,將出口乃至出來的所有修仙者盡數籠罩其中。
「師尊。」秦雨寒嘴唇顫抖,低頭輕喚一聲。
「你們先看住他們。」青鸞仙尊朝另外兩名親傳弟子吩咐道,旋即轉頭望向秦雨寒,目光一沉,說︰「雨寒,這是怎麼回事?」
秦雨寒不敢抬頭,囁嚅個不停。
「你且隨我前來。」青鸞仙尊揮袖,說。
「是,師尊。」
雖然沒有表露,但青鸞仙尊明顯生氣了,秦雨寒不敢想象該如何接下自家師尊的怒火。
而這時候,作為始作俑者,池決早已吃飽喝足,回到了無妄峰,愜意十足。
「那可是兩千多名外門弟子,青鸞仙尊她應該不會認同這個結果,或許會重新選拔一次吧。」池決思索著,隨即笑了起來︰「不管怎樣,秦雨寒當下是沒有閑心來找我的麻煩了。」
池決在界中出口處前,用星辰圖將陣法打亂,幻化出的迷宮和障眼法皆是不復存在,有的只是一條通往出口的筆直道路。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同時擁擠著自出口而出的原因。
「逃避也不是辦法,你們遲早會相見。」十命淡然道。
「沒有逃避。」池決撇撇嘴,說︰「等我在宗內有一些影響力之後,再讓眾人知道池覺就是池決也不遲。」
「你到底在怕什麼?」
「擔心我的名聲,畢竟被秦雨寒抹黑過,別人對我的印象都是先入為主。」池決坦然說。
「就為了這個,如此大費周章?」十命的聲音隱約染上不耐。
「不洗白,頂著一個爛到底的名聲,今後如何在修仙者立足。」
「我以為你應對何事,都自有一套方法,沒想到在此事上面,如此愚笨。」
池決聞言,愣了愣,他能听出十命的惱意。
「那我該如何做?」
「你知道人言可畏,為何不知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反復咀嚼了一番,池決恍然大悟。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秦雨寒,他是不在意的,擔心的只是再度被抹黑,如今想通之後,心中一片亮堂。
只是,錢不夠,他需要錢。
池決立即動身,去找了尉遲敘。
尉遲敘修煉之處乃是一副峰之上,所住之地瓊樓玉宇,極盡奢靡。
尉遲敘此時正在躺椅上小憩,有小弟附耳過來,他當下便笑了起來。
池決由人帶領,在閣樓間穿行,迎接他的是一連串爽朗的笑聲。
「大哥,一月不見,甚是想念啊。」尉遲敘一身華貴,穿金戴銀,赫然出現。
池決睨向眼前之人。
眼前之人脖子上掛著一塊潤玉,手腕上帶著幾圈金手鐲,腰間系掛一塊金瓖玉,綾羅綢緞裹于身。
在看不見的地方,藏匿更多未曾顯露的真金白銀。
簡直就是……移動的錢櫃。
「這一月在閉關修煉。」池決笑道。
「大哥不在,我最近也甚是無聊,去同流越玩了幾盤骰子,覺得不過癮。」
「你最近在玩骰子?」池決略微有些訝異。
「流越介紹我去宗內最大的酒肆玩,的確帶勁,但是總是輸。」尉遲連連搖頭,說︰「不過是買大小而已,一半的幾率,不知為何總是不中。」
「你以前沒有玩過麼?」
尉遲敘應該是某個有錢家族的少爺,若說他沒賭過,池決還真不信。
「以前?以前對這個不感興趣。」尉遲敘咂咂嘴,說︰「以前輸贏摻半,即使贏也贏不了幾個錢。如今老是輸,不甘心,總想贏,也許想贏成為了執念吧,總是記掛著輸的事,煩悶的很。」
「帶我去,我幫你贏。」笑意濃稠,池決有十成把握。
尉遲敘來了興趣,帶上兩個小弟便領著池決去了。
雲引宗最大的酒肆,來往的宗內弟子眾多,但很多人都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放松的。
說是酒肆,不如說是集吃飯休閑消遣為一體的多類放松之地。
見到尉遲敘這個冤大頭的身影,酒肆內不少人雙眼放光。
有人迎了過來,把他們帶向二樓。
二樓某間房內,推門而進,一桌桌圍滿,盡是雙目通紅的賭徒,銀光閃爍,燦燦銀兩堆滿桌。
吆喝聲此起彼伏,骰子在筒內撞擊的清脆聲響個不停。
站在門口環視一圈,沉吟稍許,池決最後一個踏入其中。
「我今天,帶了幫手來!」尉遲敘在一桌前,擲出一錠銀子,揚眉道。
莊家一臉興奮,壓根沒把尉遲敘的話放在心上,他內心想道,今日運氣真是好,這個錢罐子又來賞錢花了。
池決從容上前,迎上莊家的目光,說︰「開始吧。」
視線跟隨骰筒翻飛,「 當」一聲落于桌上,池決在內心輕聲求助︰「十命,點數是多少?」
一直沉默不語,听見呼喚聲,十命這才開口︰「你可知,我之前的話是何意?」
微微一愣,池決說︰「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她用謠言詆毀我,打破這個謠言便行了。我需要銀兩,用銀兩才能買通別人。」
池決打算去找流越,情報在手的人,手下的線人也很多。把大量銀兩擺在流越眼底,或許他會同意讓流言在宗內擴散開來。
一人之口,又抵得過眾口相傳?
輕嗤一聲,十命冷聲道︰「你所有心思皆系于此。」
莊家見尉遲敘久久不出聲,不由得催促起來。
尉遲敘也著急,一個勁朝池決使著眼色。
十命這話听在耳內,讓池決覺得他話中有話。
是什麼惹了他不高興?
關系才稍稍親密一點,池決不想就此產生隔閡。
以十命為線索在記憶中仔細搜尋,池決一滯,發現他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在一月前曾經答應過,在仙尊收徒之日,去雲引宗禁地內替十命找回他的修為。
如今各大主峰的收徒選拔都已接近尾聲,看守禁地的眾多未通過外門弟子,正在陸續回到原位。
禁地的看守,不久便會再度變得嚴密。
自青鸞峰離去,十命不提,池決也沒想起。
池決連忙道歉。
原本努力修煉的目標就是替十命找回身體,如今竟然把最重要的事給拋之腦後,他此時想扇自己一個巴掌的心都有。
不過內心也隱隱有些高興。
把他的事遺忘,十命會生氣,難道是他以為自己沒有秦雨寒的事重要,吃醋了?
吃醋什麼的真是讓人心肝顫動,哈哈,所以說他注定是我身下受!
池決固執的這麼認為,心中再度晴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