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汐醒來之後,婉琉璃給她講了妃傾的事——
妍汐心中一動,卻不是開心快意,而是悶悶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沉默許久,妍汐問︰「那她會死嗎?」
婉琉璃搖頭,眉宇間有著深深的憂慮,「不知道,不過……」接下來的話婉琉璃沒有說下去,但妍汐知道她要說什麼。
被那樣凶猛巨大的蟒蛇一口吞掉,怎麼可能活?
想到這里,心口莫名一悸。妍汐愣住,而後趕忙彎了唇強笑道︰「她人那麼壞,死了才好了。」
聞言,婉琉璃抬眸看妍汐。妍汐不自然的轉開頭。
四周圍靜悄悄的,雨林里悶熱潮濕,即使脾氣再好的人呆著也要心浮氣躁,更何況此時心里都藏著事的兩個人。
過了不多久,妍汐首先站了起來,開口道︰「我想去找她們,琉璃,你去嗎?」
「好,我和你一起。」
*
妃傾覺得很驚奇,因為夕顏竟然會編草鞋,而且編得又快又結實又漂亮,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妃傾之前為了破天然陣將鞋月兌了,卻把這件事給忘了。直到剛剛走路的時候被一根樹枝硌到了腳心,疼了才注意到。
現在,夕顏正在給她編草鞋。
縴長的手指在眼前舞動翻飛,像蝴蝶的凌空旋舞,優美而炫目。妃傾看著,眼楮都移不開了。
「給,這個你先湊合著穿,待會兒再給你做個更好的。」最後打了個結,夕顏將編好的鞋交到妃傾手中,如是說道。
妃傾趕忙接過,穿到腳上,站起來試著走了幾步。又跳了幾下。感覺又合腳又舒服,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滿是贊嘆的看著夕顏道︰「不用了。這個已經很好了。」
夕顏搖頭,淺淺而笑︰「草葉編成的鞋禁不住磨。我得給你多準備幾雙。」
妃傾聞言,愣了愣,而後笑著道︰「好啊,謝謝你,夕顏。」
夕顏微笑。
妃傾看著夕顏暖暖的笑容,彎了唇正要說什麼,卻突然臉色突變。還沒待夕顏出聲問話便一陣風似的向他身後的方向沖去。
夕顏知道出事了,便也趕緊跟上。
可是,半路上卻將妃傾跟丟了。
四周圍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也沒有凶獸猛禽出現的痕跡。夕顏疑惑︰她到底覺察到了什麼,為什麼那麼緊張?
妃傾听到了妤惜的驚叫聲。
非常恐懼害怕的聲音,通過風的顫動沖破她的耳膜。妃傾根本來不及多想,就向聲音的方向飛奔而去。
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曾經吞了自己的那條巨蟒正張著血盆大口對著妤惜!
大喝一聲,妃傾撲了過去。在巨蟒之前擋在妤惜面前。
這時,相宜、嫚華、熙堯、婭舟四人也正好趕來,呈四角將巨蟒團團圍住。
她們都看見了妃傾,但現在卻不是驚喜敘話的時候,巨蟒也沒有給她們這個時間。
妃傾擋在妤惜面前。使巨蟒異常憤怒。它一聲長嘯,巨大的身體卻比閃電還要快,它再次張開血盆大口,卻不是想要吞了她,而是想要咬斷她的脖子!
妃傾根本反應不及!
而相宜、嫚華等人想要急救,卻根本不可能!
巨蟒的動作很快,尖利森冷的獠牙已經頂上了妃傾的脖頸,只稍稍用力,妃傾必然命喪當場。眾人驚慌,妃傾更是睜大了眼楮緊緊地盯著巨蟒。
死亡觸手可及,生還萬分無一!
妃傾心中駭然,知道這個時候沒人可以救自己,想要自救,但腦袋卻是空空,什麼也想不出來!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在千鈞一發,生死一線間,巨蟒突然停住了動作。
尖利森冷的獠牙已經刺破了妃傾頸上的皮膚,血流了出來,冰冷冷的,使心都發起抖來。妃傾雙腿發軟,平生第一次這樣強烈的感受到死亡。
感覺全身都失了力氣,卻硬是堅持著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妃傾強撐著身體,盯著面前的龐然大物,呼吸不穩。
而巨蟒這時卻也不比妃傾好多少。
它在迅疾的動作中驟然停下,對自身內腑的沖擊極大。但這對它並不是最致命的。對它最致命的威脅是妃傾懷里探出小小頭顱的小蛇白鳶。
它沒想到,已經過了三百年,它竟然還活著!
當初它初具智慧,還不知天高地厚,無意間遇見受傷的白帝子,便趁機將它一口吞了。那個時候它還不知道那是白帝子,只感覺力量增強了許多,便以為找到了捷徑,從此以後也不修煉,到處獵食。
後來,隨著閱歷的增長,它知道了本族首領白帝。
晶瑩剔透水晶般的白色鱗片,深而冷紅玉樣的血色瞳眸,這是白帝的標志。它在知道這件事後嚇得整天整夜的惶恐懼怕,甚至到了怕得躲起來不敢出去覓食而奄奄一息的地步。
直到後來,它的死對頭青蛇找到了它。
青蛇一族一直是白帝最忠實的侍者。
它以為青蛇知道它吞了白帝子,它以為它這次必死無疑,但卻沒想到青蛇見到它卻沒有殺它,還反而誠惶誠恐的對它俯身叩首。它這才知道,它成了白帝。
它成了白帝,便也成了這座雨林的王者。
漸漸的,它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忘了自己吞了白帝子,它將自己當成了真正的白帝,心安理得的受著臣民的朝拜。
可是,現在,它回來了!
它感覺全身的肌肉每一塊都在劇烈的抽動著,它感覺身上的鱗甲灼熱異常仿佛要融化了,它感覺自己在那一雙紅玉般血色的瞳眸里漸漸燒成了灰燼。
晶瑩剔透水晶般的白色鱗片一處一處的快速月兌落,露出斑駁破碎的黑理。深而冷紅玉樣的血色瞳眸緩緩擱淺,呈出灰蒙不均的顏色。身體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縮小,最後縮成了再普通不過的蟒蛇的大小。這……才是它真正的樣子,丑陋得讓人厭棄的樣子。
不,不……
它在心里吶喊,卻無力回天,甚至于連反抗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它,要死了……
它不想死,不想死……
可是……沒有了白帝的身份,它還活著干什麼?
它再不能活了!
想到這里,它悲從中來,仰天長嘯,淒厲而絕望的聲音響徹整片雨林。
它的身體燃燒了起來,是黑色熾烈的火焰。它**了,它將自己燒成了灰燼。
在最後灰飛煙滅的一刻,它終于有勇氣正視它,終于可以將它看得清清楚楚。
晶瑩剔透水晶般的白色鱗片,深而冷紅玉樣的血色瞳眸,這是明顯的白帝的標志,這是它一出生就擁有的別人望塵莫及的地位。
而自己,不管怎麼努力,不管付出多少,都只能是假的……假的!
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恨……
巨蟒帶著最後的恨意消失了。
妃傾等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巨蟒突然停了下來,又莫名其妙的自燃起來,然後灰飛煙滅。
幾乎是轉眼之前,生死的危機就這樣消弭于無形,妃傾等人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但是,危險並沒有就此解除。
四周圍安靜的詭異,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只有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摩擦草木的沙沙聲。
有好多!
妃傾等人心中都是一驚,互相看了眼,握緊手中的武器,悄無聲息的圍成一圈。
沙沙的聲音越加的清晰,鄰近的樹木、草叢開始顫動起來,也幾乎在同時,她們看到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蛇游了出來。
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大的、小的、長的、短的、尖頭的、圓頭的……各種各樣的蛇。有的掛在樹枝上,有的匍匐在草叢中,有的弓著身子左右搖晃著,有的彎彎曲曲到處游動著……這簡直可以用鋪天蓋地來形容!
剛剛恢復了一點血色的妃傾等人,此時卻是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蛇群在離她們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妃傾等人不知道它們要干什麼,于是更加握緊手中的武器,神經緊繃。
蛇群將她們圍在中間,再不進一步,卻也沒有任何要退的跡象,氣氛詭異而沉悶。
「你們想干什麼,想給那個冒牌貨報仇嗎?」女乃聲女乃氣的女圭女圭音乍然響起,眾人循聲都看向妃傾。妃傾恍然,低眸就看見不知什麼時候醒來的,從她懷里探出頭的小蛇白鳶。
「怎麼,不認得我?」白鳶從妃傾懷里游出,游到了她的肩膀上,微微弓起身子,睥睨的看著周圍的蛇群,「叫你們青蛇王出來見我!」這一聲卻是氣勢十足,威風凜凜。
妃傾有些詫異的轉頭看著白鳶。
白鳶現在心里很沒底,有些擔心這一代的青蛇王不靠譜。畢竟那冒牌貨假冒自己三百年都沒被認出來,實在是差勁的很。
「哎,小白,你剛才很威風啊,怎麼沒一會兒就懨了,是不是肚子餓了?」妃傾伸出拇指輕輕彈了彈白鳶的頭,彎唇問道。
白鳶听見妃傾叫它小白,有些生氣,正要說話。而就在同時,蛇群中突然闢開一條道路,一條只有一尺長縴細玲瓏的青竹碧蛇蜿蜒而來。
「是青蛇王,青蛇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