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變故
這個人，她是認得的。
太學考試的最初，這個人也在其中，妃傾是見過她的。
妃傾現在知道了，為什麼如初晴會要她們來當誘餌了。
妃傾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
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站在那啃食手臂的少女身邊，打落了她手里的食物。她對她說︰「這個不能吃，這是人的手臂，不能吃。」
少女愣了，然後動作緩慢的抬頭看她。
通過那亂糟糟的粘結污穢的頭發的間隙，妃傾看見了一雙濕漉漉的眼楮。就像多年前曾經見過的那雙眼楮一樣，茫茫然的，無喜無悲，仿佛沒有任何感情的人偶一般，定定的看著她，只是看著她。
這是一雙和小雨極像的眼楮，妃傾記得的，就是她。
眼楮突然疼了起來，很疼很疼的，疼得鼻子也開始疼了。
妃傾吸了吸鼻子，蹲到她身邊，道︰「我帶你出去，好不好？」
她還是愣愣的，濕漉漉的眼楮大大的睜著，一眨也不眨。
妃傾再道︰「我帶你出去，好不好？」
她笑了，突然的就笑了，笑得瘋魔了一般。她站了起來，微低著頭，亂糟糟的頭發披散下來，妃傾看不見她的面容，只看見她唇角微微的向上牽起，好像是笑了的模樣。
有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妃傾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可就在這時，在她還沒有站定腳步的時候，她撲向了她，將她狠狠的撲倒在地，狠狠的咬住她的肩膀！
痛！
妃傾感覺自己的肉都被她咬了下來，她在吸她的血！
妃傾大睜著眼，驚恐的看著埋在肩膀上的發著惡臭的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妃傾掙扎著用手推她。推不動，咬了咬牙，一腳將她踢了出去。
隨著一聲巨響，妃傾從地上慌忙的爬了起來。
「快走！」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拉起就跑。
妃傾知道是誰，便也跟著跑了起來。也就在這時，妃傾才注意到周圍的情景完全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屋子里那些人全都站了起來，朝著她們慢慢的圍了過來。
她們有的哭著，有的笑著，有的喊著，有的叫著，有的手舞足蹈著……形態癲狂的向她們圍了過來。妃傾看見她們每一個人都是猙獰著臉色，都是木然著眼眸。都是**著身體。
就像是最原始的野獸般，沒有人性，沒有羞恥，沒有感知的，只剩下被**操控著的軀殼！
夕顏拉著妃傾躲著那一只只伸過來的。瘦骨嶙峋的，猶如從地獄里伸出來的手，左突右閃著，朝著門口的方向跑去。
但是沒那麼容易，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將她們團團**圍了起來！
危機時刻，妃傾抄起手邊的火鉗亂舞著……可是那些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痛，不管不顧的直直的圍了上來……她們向後退著……**圍的圈子越來越小……有手伸了過來……有手抓住了妃傾的衣服，妃傾飛快的打開它……另一只，不兩只，不……是三只。四只，無數只的手伸了過來……她們開始撕妃傾和夕顏的衣服！
怎麼辦，怎麼辦？
「抓緊我！」話音剛落，人便被帶了起來。
眼前的畫面快速的轉換著，一張張猙獰的面容飛速的從面前劃過。不一會兒她們便沖出了**圍圈，站在了門口。
妃傾驚魂未定著，轉眼便看見那些人又圍了過來！
「快跑！」這次妃傾反應極快，拉起身邊的人就跑。
黑暗的通道里響起兩人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咚的，就像現在的心跳一般。急促的，慌亂的，沒有節奏的。
後面的聲音剛開始還很嘈雜，但漸漸的，隨著兩人越跑越遠，越跑越遠，那些聲音漸漸小了，漸漸消失了。妃傾狐疑著，覺得怎麼也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卻不敢減慢腳步，只悶頭向入口處跑。
終于，她們跑了出來。
得救了！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妃傾幾乎是癱坐到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種模樣？這都是媚含笑她們干得嗎，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些人不是說是菜人嗎，現在變成這樣，瘦骨嶙峋的仿若惡鬼，她們賣得出去，會有人要？這真是太奇怪，太奇怪了？
妃傾咬著唇，想著剛才的事情，只覺得是在做一場噩夢！
「起來吧，我送你出去。」淡淡的微有些氣喘的聲音。
妃傾抬頭，便看見了一雙沉靜清冷的眸子，像深潭一般的毫無波瀾。妃傾有些怔怔然起來，恍惚間好像不認得這個人，妃傾無意識喚道︰「夕顏？」
「快走吧，這里不能再呆了。」微頷首，夕顏將自己的外裳月兌了下來，披到妃傾身上。
「不用。」妃傾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撕爛了，只一根根布條般掛在身上。但妃傾並不在意，將夕顏的衣服拿下，還給他，便試著站起來。
夕顏看著她，又看著手上的衣服，也沒堅持，也沒等妃傾，徑自向入口處走去。
妃傾停在原地，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小聲問道︰「你為什麼下來？」
遠去的背影頓了頓腳步，又好像沒听講般，更加快了離開了妃傾的視線。
*
妃傾出來的時候，夜空中已經升起了啟明星。
圓盤一樣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天邊，映著粼粼的波光，和著璀璨的星光，將黑夜照耀著仿佛蒙了輕紗的白晝。
妃傾可以清楚的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夕顏……和……倒在地上的……衣服破爛的阿蠻。
阿蠻！
飛快的跑了過去，但在要靠近阿蠻的時候，妃傾突然害怕起來，無可名狀的害怕。慢慢地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頭，看著旁邊面色難看的夕顏，妃傾問他︰「阿蠻怎麼呢？」
阿蠻怎麼呢？
為什麼他的衣服破了。為什麼他身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為什麼他的身下有血，為什麼……他的臉上出現了霍情？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夕顏說著，輕輕轉開了頭。
是啊。看見了，都看見了啊，可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眼楮啊！
那個慵懶的少年，那個在月夜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教著她怎樣烤肉的少年，那個褒衣博帶恣意風流的少年，他怎麼會是她現在看見的這個模樣！
怎麼可能是這個模樣？
妃傾向後退了一步。
深深的呼吸，努力平息著心里的慌亂，然後走向前，蹲子，小心的將他扶來。妃傾小聲道︰「阿蠻，我出來了，我們回去吧？」
「……」
「阿蠻，我們回去吧？」
阿蠻慢慢的睜開眼楮。妃傾看見他眼里布滿了血絲，就像是許多夜沒有睡去一般。疲憊不堪。他沖她懶懶的笑，就如過去的所有時候一樣。他開口，聲音卻暗啞的不成音調，他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嗯。」妃傾點頭，將頭埋在了他的懷里，悶聲道︰「是啊。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我們都活著，真是太好了……
可是，為什麼她想要哭呢，為什麼她覺得這樣難過呢？
眼楮很疼，卻沒有眼淚。
妃傾抱著阿蠻。只覺得全身徹骨的寒。
妃傾，你要堅強，這個世間從來就沒有眼淚能夠解決的事情。妃傾，你要挺住，軟弱難過只會將自己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妃傾對自己說。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然後她抬起了頭，微微咧開了嘴，笑︰「阿蠻，怎麼辦，我突然不想救她們了，怎麼辦？」
「好，那我們不救了。」阿蠻伸出手，溫柔著眉目，輕輕的微笑，虛弱著聲音道︰「妃傾，不要笑了，也不要難過，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會好好的。」
「是。」妃傾听見了自己哽咽了聲音。「你會好好的，我知道。」
「嗯，我們回去吧？」阿蠻說著，掙扎著要起來。
妃傾見狀，趕緊抱住他，小心的扶起。
「喲，**，這麼早就起來了！」是媚含笑略帶嘲諷的聲音。
乍然听見聲音，妃傾下意識轉頭看夕顏，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微微松了一口氣。妃傾轉回頭，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
這時，有兩排提著燈籠的灰衣人跑了過來，依舊是木然的臉，安靜而又迅速的站在了兩邊。
媚含笑噙著一抹詭秘的笑，一身紅衣的走到她們面前。
她笑著，眼風掃過妃傾抱著的阿蠻，然後看向妃傾，陰陽怪氣道︰「**果然會享受，有如此出色的美人兒陪著花前月下，想必也不在乎你的那一位朋友了吧？」
妃傾心中一跳，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風情萬種的撩了撩自己披散在左肩的長發，媚含笑魅笑道︰「不過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傻子要跳水，差點被巨鱷吞了而已。」
也就是說沒吞了，「你想說什麼？」
「呵呵~~」媚含笑眯起一雙勾魂眼，十分愉快的笑道︰「我能說什麼嗎？我不過想告訴**，你的那個朋友啊，要丟下你，自己一個人逃了。」
「我不信你。」半扶半抱著阿蠻，妃傾起步邊走邊道︰「你不用在我這里說些挑撥離間的話，我不會信你的。」
「哼！」媚含笑輕哼，驀然變了臉色，淡道︰「你還真把自己當**了啊，我告訴你臭丫頭，在這艘船上，我媚含笑要殺一個人，從來都是易如反掌的！」
妃傾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淡淡勾起了唇，道︰「我等著你的易如反掌。」然後抬步，離開。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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