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往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但卻沒有進去,對舞蝶道︰「去娘親的房間吧,如果娘親回來,咱們馬上就能知道。」舞蝶有些詫異的看著黛玉,又看了看黛玉身上那身有些髒亂的衣裳,覺得一向酷愛干淨的姑娘有些奇怪。
但黛玉已經抬腳向賈敏的上房走去,所以舞蝶也快步的跟了過去,沒有注意到黛玉房間里的不同。而馮師爺搜查後院似乎也進行的非常順利,沒過多久,黛玉就見到了回轉的賈敏和林翾。
黛玉快步的迎了上去,扶著賈敏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娘親累壞了吧,快休息會兒吧。」說著,又吩咐舞蝶去沏茶,又吩咐香琴去繳帕子的。
賈敏的確比較疲倦,但她仍看好的看了看黛玉身上的衣裳,一身梅花砂紋袍,如今已經染上了好幾塊污漬,讓賈敏有些不忍心的說道︰「娘親這里不用你操心了,快去洗洗吧。」
林翾自然也知道黛玉上午的時候消失了好一陣的事情,有些擔心的問著︰「姐姐剛剛去了哪里,我和娘親都擔心壞了。」黛玉看了看林翾,不知道關于紀家的事情應不應該告訴林翾,不管如何,紀紫嫣是對林翾很好很好的。
「我不過是去後面庫房找了些東西,不小心摔了一跤罷了。」最終,黛玉還是決定暫時隱瞞,畢竟不管大人之間有什麼爭端,都不應該牽扯到孩子。但是黛玉卻忘了,自己這個樣子,在賈敏心中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但是黛玉這個孩子,在天人掙扎了好久之後,還是決定將自己知道那八百萬兩的事情隱瞞下來。她猜賈敏做出這個決定一定很痛苦,如果自己再去質疑她,一定會是雪上加霜。但在後世還沒有當過母親的黛玉,根本不知道當時賈敏有多麼的決絕,為了自己的孩子。別說是身外之物,就是要她的命,她可能一點兒眉頭都不會皺。
黛玉雖然沒有體會到這些,但是在心底卻對賈敏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情悄悄升起。也許這就是以後她們之間的牽絆,親情和恩情的牽絆。
賈敏看了看房間,很意外的問道︰「子衡呢,不是說有事情要說嗎?」黛玉微微抿了抿嘴,輕聲道︰「子衡哥哥先回去了,說是年後就要和世子爺一起進京讀書,所以來和娘親道個別。」
賈敏還沒有說什麼,林翾已經詫異的問道︰「去京城?全家都去嗎?」黛玉看著林翾那明顯關心的面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是年紀小好啊。沒有一切大人間的紛爭。
「平安郡主會留下的,東平郡王無詔怎麼能隨意的離開駐地。」黛玉帶著一絲玩味,笑著說道。林翾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黛玉揚眉︰「哦,那你是什麼意思?」
林翾頓時不干了,拉著賈敏的手道︰「娘親。您看姐姐,又欺負我。」賈敏看著圍在身邊的一雙兒女,安靜的笑了,覺得這一日的勞累,也沒什麼。
「娘親,那王大人真的被刺傷了?」黛玉見賈敏神情還好,突然轉移了話頭。那藏在自己房間的人明顯受了傷。如果真的是刺傷那王大人時弄的,那刺殺極有可能不成功啊。
想到這里,黛玉突然想到,那位黑衣人可真是膽子大啊,就這樣相信自己不會去告官,如果自己只是緩兵之計呢。那他豈不是就危險了。或者說,那人根本就不懼什麼官府之類的人。
「不管那王大人是不是真的被刺傷了,都和咱們家沒關系。」賈敏定定的說,對黛玉和林翾道,也對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們說︰「從今日開始。林家大門緊閉,所有人沒有吩咐不得出府一步。陳嬤嬤,你去通知林管家,府里晚間的時候,小廝婆子巡視要加強,不經允許,任何人不許去後罩院。「
黛玉和林翾都正色的應了,而賈敏又對林翾道︰「你這幾日和賈先生念叨一聲,大年三十那日,你陪賈先生小酌兩杯,也算是全了你們的師徒之誼。」
林翾正色的應了,賈敏想了想又道︰「這位賈先生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你要好好學習。」林翾道︰「是,娘親放心吧。」賈敏握著林翾的手,又看了看黛玉︰「不過娘親有一件事兒,還要和你們姐弟商量商量。」
黛玉有些奇怪的看向賈敏,林翾已經道︰「娘親請說。」
賈敏這才嘆了口氣,輕聲道︰「弘文館的蔣先生年後會到京城去任教,娘親想讓翾兒跟著一起去,畢竟京城的弘文館享譽天下,對翾兒以後的前程也會有很大幫助。」
黛玉猛的一驚,這難道是要全家進京的節奏,不會也要住進榮國府吧。天啊,雖然她覺得這揚州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但好賴在這小院里還是自己一家人說了算吧,若是去了榮國府,以後的生活就只能用‘多姿多彩’來形容了。
而林翾顯然是知道黛玉不想去京城的,怯怯的道︰「兒子不想離開娘親和姐姐。」賈敏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這怎麼能成為理由呢。」
林翾有些著急︰「可是,若是我去了京城,家里就剩娘親和姐姐了,豈不會很寂寞。」賈敏神情微動︰「若是娘親和姐姐陪你一起上京呢。」
黛玉心里咯 了一下,果然如此。而陳嬤嬤也有些詫異的看向賈敏,眼楮里滿是欣喜之色。黛玉咬了咬嘴唇,試圖阻止著︰「可是咱們還在孝期,離開家可以嗎?」
黛玉記得這里的人對守孝規矩很大,就比如林如海去世好幾個月了,家里還是一點兒葷腥都不見,任何顏色鮮艷的東西也都沒有。
听到黛玉如此說,賈敏又嘆了口氣︰「是啊,咱們就算要進京,也要過了周年才能啟程。這事情就先放著吧,且先把這年過去再說吧。」
黛玉和林翾都乖巧的點頭,但黛玉知道恐怕去京城這件事情,還是在賈敏的心中落下了根,而她早晚也必須要面對賈府那一大家子,這是故事必須的走向,也是她作為林黛玉逃不了的命運。
只是賈寶玉……哼,咱們就走著瞧吧。
一直到吃過中飯之後,黛玉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不知道那黑衣人走沒走呢,所以黛玉還是沒讓丫頭們跟著進去。一進房間,黛玉就見到了放在她床榻上的一個男子的扳指。黛玉有些發愣,走過去拿了起來。雖然黛玉對玉的研究還不怎麼精通,但還是能感覺出來,這個扳指恐怕價值不菲。
在扳指的下面還壓了一張紙,上面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字跡︰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黛玉微微撇嘴,還救命之恩呢,只要以後別翻過來找自己的麻煩就是了。黛玉把那張紙撕掉,扔在了一旁,這才懶洋洋的往床上一趟,再也不想動了。
而鬧騰的沸沸揚揚的巡鹽御史被刺的案件,並沒有折騰出什麼花樣來,就悄無聲息的沒了動靜。而那些被搶的鹽商也不知道是由官府做了補償,還是自認了倒霉,也都沒了聲響,就像這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樣。當然,那正月十五的花燈節也取消了,整個揚州過了一個異常安靜的春節,甚至連放炮竹的都沒有幾家。
而同樣歸于沉寂的還有林家,整個正月都不見林家有什麼走動的情況,就連平日里經常會去的紀家也都沒有走動,整個林家老宅都靜悄悄的,除了每日上午的時候,從無涯軒傳來那陣陣的讀書聲。
在過年的這一個月中,黛玉在賈敏的指導下已經將林家的事情都熟悉了很多。而且黛玉還發現一個事情,就是林家真的不是很富裕,賬面上的銀子不過就五六萬兩,完全不似後人傳說中的那樣的百萬家私。而賈璉回京城,賈敏就給了賈母一萬兩銀子的孝敬,一個年關過去,光是給各處交好的世家送禮就花了將近五六千兩的銀子,更別提家里的開銷和給下人們的賞錢了。
黛玉悄悄的看過自己家那些田地和鋪子,都是些來錢慢的,完全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樣下去,自己家用不了多久就會坐吃山空的。
黛玉出神兒的看著自己家這些奢侈的擺設,覺得那八百萬兩肯定是真實存在的,不然就這樣的收入水平,如何支持的了如此低調奢華的開支。
所以,黛玉對于賈敏開始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份很深的歉疚,沒事兒的時候,她總是打量著自己家那僅有的幾間鋪子,想要看看有什麼生財之道。
而且黛玉還考慮到,以後若是必須進京的話,如果不想住在賈府,她定然要說服賈敏去買宅子,可是買宅子也要有買宅子的錢啊,如今她們家可真拿不出錢來買宅子。所以,開源是目前必須要解決的事情,好在在後世黛玉就是個做生意的好手,這些應該根本就難不倒她。
她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掙得賈敏的同意,所以在黛玉想了又想之後,她還是帶著自己初步成型的想法,找賈敏去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