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任正要走出教室,一名男生尾追前來,大膽地問︰
「老師,您叫什麼名字呀?」
小任一愣,心想我不是給大家作過自我介紹了麼,怎麼這個男生還問他叫什麼名字呢?他忘了那個晚自習有許多走生並不在場。M
小任看了看這個學生,這是一個十分英俊的少年,臉頰上有兩個好看的酒渦,雪白的牙齒也很整齊。小任猜不透對方的用意,但直覺告訴他這個男生很不禮貌,于是他反問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馬小國回答說,「老師,我想知道您的名字,我還想知道您是從哪個學校畢業的。」
小任听對方那恭敬的語氣就知道對方是裝出來的。或許他早已經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也知道他是從哪個學校畢業的了。小任想把他本人再介紹一遍,但想到要把畢業的那所大學的名字說出來,那是多麼的羞慚啊!但對方一定還會拋出更多的問題!
他實在不希望學生們對他的過去刨根問底,因為他那些失敗的經歷壓制了他的榮耀和驕傲。于是他有些混亂,有些尷尬地微笑著,想就這麼遮掩過去。
「老師,您到底叫什麼名字呀?」當他走出教室的時候,還有學生在後面追問他。
小任走進行政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有一名學生家長站在那里。原來這名家長不想交那一百元的鎮教育附加費,班主任就派他的孩子把他喊到學校來了。寧校長的態度很簡單︰不交不給孩子注冊。
「我是移民,為什麼要交呢?」
「這我不管,我也是按政策辦事。」
「移民費上面究竟截留了多少?別以為我們老百姓不知道!現在還要從我們身上刮!」
「這個話你不對我說。我也不知道!收費是鎮政府的規定,市物價局同意了的。」
那個家長並不買帳,可是寧校長這兩天接待的家長多了,可能以前他遇到的也不少,所以並不著急。他坐在位置上做自己的事,那個家長只好干站在那里。小任也只在桌子上批改學生們的作業。
屋里靜靜的,過了一會兒,鎮政府檢查學生報名工作的干部來了。領頭的副鎮長是個女的,她听說那個家長不願意交一百元的鎮教育附加費,就主動把這件事攬過來。副鎮長先是和氣地問對方是哪個村的,然後就列出她知道的該村的一些人的名字,想借此鎮住對方,然後她開始講政策,講為什麼要收這一百元的鎮教育附加費,還不是為孩子好?!哪個干部貪了一分錢呢?!
然後她就給對方戴高帽子,說相信這位家長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且為了孩子考慮還是要讓孩子盡快報名,領取教材進教室書;她相信這位家長絕不會在乎這一百元錢的,一定是早就把這錢帶來了,這會兒正在口袋里裝著呢!何必僵持下去讓孩子受委屈……
另一位男干部則凶狠地插話說︰「去年籌辦這所中學分部,鎮政府投進去二十萬,錢從哪里來?這筆鎮教育附加費,難道是我們用了不成?!」
眾人七嘴八舌,來了個聯合攻擊。那位家長終于抵擋不住,軟下來了,何況他確實早就把這錢帶來了,這就掏出來,讓孩子回了教室。
等眾人走後,寧校長對小任笑著說,「我們這是‘唬哄嚇詐!’嘿嘿……對付這些家長就要這樣,否則他們讓你辦不成事!其實按義務教育法,怎麼可能不給他孩子注冊呢?……哈哈!」
小任也跟著笑了,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在他的人生路上,是不是也在某個地方被人家給「唬哄嚇詐」了呢?不,他的路,是他自己選擇的,他不能怪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