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屋,他母親劈頭就對他罵道︰
「你找學生借錢了?你這個狗日的怎麼這麼丟老子們的人呵!」
「開了個玩笑,哪能真借啊!」
「什麼干個玩笑?!你知不知道別人怎麼議論你的?你不要再出去給老子們丟人了!帶個什麼****課!老子費了那麼大的心讓你大學,你搞出這些****丑事!」
小任被他母親罵得目瞪口呆。他回想起來學校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哪會有人知道一些事啊?他疑慮重重,他很想回擊他母親說︰「滾你媽的蛋!」可他沒有說,只是忍了。
他回想起來在學校打飯時,因為排在學生隊伍里,他曾對一個學生開玩笑說︰
「幫我打一下吧!」
但他並沒有真的要這個學生幫他打飯,不知這件事怎麼傳到他父母耳朵中去了。
小任心情不太好,便騎上自行車,回老家去了。
沿河邊的一條公路朝西走,漸漸向那些高高聳起的群山騎去。
清江河在高壩洲這個地方流出群山,漸漸走向寬廣的平原,小任的老家,就在高壩洲這里。他老家的房子座落在路邊的一座小山上,那座小山曾被當地人稱為臥龍崗,但現在已經荒廢了,老家都已拆除,姐姐家的新房子建在山腳下的公路旁。
小任先到了姐姐那里,然後二媽來叫他去吃晚飯,小任就去了,晚上就歇在二媽家里。
二爹談起焦哥的病情,小任就非常吃驚。
焦哥說起來也算是小任的親戚,他以前是農業社的拖拉機手,後來出車禍肝部受了傷,二十多年了,一直未根治。
過年後焦哥感到身體不太舒服,有一天晚上焦哥說想一個人睡,他愛人梅姐不同意,一定要跟他睡,睡著睡著,焦哥就吐起血來了,據說吐了大半盆,跟殺豬似的。
送他到醫院去,醫院不治,然後又送回來了,就在屋里躺著。
小任听到這樣的大悲劇心里很不舒服,吃過飯他就去焦哥家里看看。
焦哥家就在二爹家旁邊。
小任走進去,看見梅姐,焦哥的二弟全哥都在屋里坐著。小任說︰「我來看看焦哥。」然後他就走到了焦哥的身旁,看見焦哥仰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小任走近去,焦哥還活著,不過他大概是認不清來人了,他的臉可真黃!象橡膠女圭女圭的臉!小任知道︰焦哥的時日不多了。
深夜時分,小任睡在二爹屋里,就听見有人把二爹喊出去,說︰
「焦哥死了。」
小任听了就在黑暗中感到非常悲痛。
接下來就是焦哥的葬禮。
焦哥是一個謙卑的人,他的口碑是很好的。
那次車禍中一共死了兩個人,焦哥本人也受了重傷。死者的家屬不僅沒有責怪焦哥,反而替他求情,焦哥因此免于刑事處罰。此後焦哥再也沒有開過拖拉機,他只是在路邊開了一個修車鋪,掙來的錢大部分都送到醫院了,因為他受傷的肝部始終沒有根治。
焦哥的一兒一女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兒子跟他學會了修車的技術,女兒也訂了親。
焦哥最後的日子里,只說了一句話,那是他從醫院回來時說的︰
「這是哪兒啊?」
全哥就說︰「大哥,這是你家。」
然後焦哥就什麼話也沒說了。
梅姐在葬禮上哭得特別傷心。
參加完焦哥的葬禮,小任又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