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安然也像往常一樣給白銘做飯,正虛著眼楮思考著要在飯里下什麼藥的時候,就听到一向安靜的山上有一些嘈雜的聲音,放下鍋盆等器具,便往外走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屋子,便看到屋外已來了一群人,安然一眼看去,他們雖然面色有些疲倦,身上也有些灰塵,但是一個個衣著十分華麗,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不僅如此,甚至還抬來了轎子,一共有三頂轎子,全都停在白銘的身前。
「唔?新來的病人嗎?」見此情景,安然也沒有上前,只是抱著雙臂靠在牆壁上看看事態發展。
只見從轎子上下來兩個人,看樣子是一對夫妻,男子大約四十歲上下,看他現在的樣子,依稀可以猜測年輕時俊朗的外貌,身材高挑但不算魁梧,看起來顯得十分憔悴;另外一名女子,年紀大概也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面容姣好,但是此時臉色也十分蒼白,臉上沒有一絲精氣神。
「在下姓張名望,這是內子許憐,特來此向醫仙求醫,求醫仙大人救救我們的女兒吧!」說著兩人便一起跪下來不住的磕頭,許憐更是流出淚來,後面跟著的一群下人見他們的主子都跪下來,一個個也都跟著跪下了,動作整齊,有條不吝。
「兩位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是醫者本分,你們的女兒是何疾病?」張望和許憐听到白銘的問話,對望了一眼,面上一苦,許憐差點又涌出淚水。
從張望的口中得知,他們是商賈世家,現育有一女,名叫張鈺凝,年方十七,夫婦倆對她十分疼愛,這個年紀的女子大多都已經嫁作他人婦了,但是在她十六歲那年本來已經和另一位劉家的二少爺訂了親,奈何毫無預兆的患上了疾病,病來如山倒,一個好好的花季少女就這麼病倒了,變成了整天臥病在床的藥罐子。
剛開始的時候,那位劉二少爺還會來探望一下,但是日子久了,整個城里的大夫都看遍了,可是全部都束手無策,連道從來沒有遇到此等病癥,甚至還有直接叫他們準備後事的。這下那位二少爺干脆也不來了,對他們一家人更是閉門不見,還下令讓人回絕了這門親事,聲稱自己絕對不會娶這麼一個累贅的。這話不知道被誰多嘴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現在整個陽城都知道這件事了,可是沒人提親事小,保住女的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一次偶然間得知醫仙白銘住在此地,便急急忙忙的帶著女兒趕過來,希望能夠得到神醫醫治,醫好自己的女兒。
此時安然已經走了過來,站在了白銘身後,虛著眼楮看向那對夫婦。白銘看到她這個樣子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麼,但是她沒說話,白銘也沒有拆穿。轉頭向張望夫婦介紹道︰「這位是我徒弟,安然。」
張望夫婦看著安然,不由得一愣,雖然知道名滿天下的醫仙近來收了一位徒弟,但沒想到是一位如此年輕俊朗的少年郎,此時看見安然虛著懶散的雙眸望向他們,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那對夫婦的愣神也只是一閃而過,然後便是淡淡的疑惑和一絲不安,不仔細看的話的確察覺不到。
這些細微的表情變化被安然盡收眼底,想了想,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沖著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既然你們找到老夫這里來了,老夫自會竭盡全力,請讓老夫為令愛把把脈,看看病情如何。」白銘出聲提醒道,也是讓那對夫婦不要在繼續跪下去了。
這句話好像突然令他們驚醒了一般,馬上站起來,給白銘讓路,並把他帶到那頂至今沒有被掀開的轎子旁邊。安然看了看,也跟了上去,畢竟她現在感興趣的東西就只剩下武功和疑難雜癥了。
站在轎子旁的下人把轎子側邊窗口的簾子掀開來,只見里面正躺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本是正處花季的妙齡少女,此時卻就這麼毫無生氣的躺在轎子里,臉色蒼白,仔細看去,連眉頭也微微皺在一起,仿佛是睡夢中都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安然往里望了一眼,只見少女安靜地躺在轎子的臥榻上,兩手也是乖巧的扣在一起搭在腰間,雖然面色較差,但是依然透出一股溫婉清麗的氣質,想來也必定是個絕子。
「嗯……此女脈象紊亂,但是卻仿佛以另一種規律在跳動,此脈雖不傷及性命,但是對身體亦是無意,老夫行醫多年,也從沒見過如此脈象。」白銘一邊搭著脈,一邊說道。一旁的安然看得撇了撇嘴,她知道這個老頭又在調戲病人家屬,不過自己也樂得看,這也算是他們倆人一個共同的惡趣味了。
張望夫婦听得此話,臉色頓時慘白,連醫仙都這麼說了,那他們的女兒豈不是沒救了,許憐鼻子一酸,竟似要哭出來,張望也是面色灰敗的嘆了口氣,摟住了自己的妻子,對白銘說道︰「事已至此,難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嗎,我兒命苦啊!打擾您了,我們這就告辭了。」
白銘瞥眼瞧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只說從沒見過此脈象,又沒說醫不好,你們那麼著急干什麼?」
听得此話,那對夫婦一愣,接著臉上涌上一股狂喜之色,張望更是沖過來一手抓住白銘的袖子說道︰「真的嗎?您…您真的能救我們女兒嗎?」
「雖從未見過,但是老夫在一些醫書里見到過類似的病癥,想來可以一試,只是最後能不能治好,尚未可知,不過,有七分把握。」
听得此話,那對夫婦再一次跪了下來,激動地幾乎語無倫次︰「只要能夠治好我的女兒,您想要什麼我們都竭力幫您實現。」
「呵呵,老夫治病從來就……」
「那就多謝了,日後有需求的話,就多多打擾了。」安然打斷了白銘準備的一套張揚自己無私奉獻精神的說辭,完全無視了白銘怒目相向的眼神,全盤接受了那暫時還不存在的報酬。「不過,由于這個病情比較棘手,令愛可能要在此常住一段時間,等時間到了,自然會送她回家的。」
「這……」張望夫婦听得此話有些為難。
「哼,怎麼,是不是怕到時候拆穿了你們不是商人的謊話?是不是怕到時候知道你們的家其實是在帝都?又是不是怕到時候知道你們其實是個身份顯赫的權貴世家而拿你們女兒要挾你們?」一口氣說出了這麼一長串話,在場的人全部都吃了一驚。
「你…你…」張望看著那個一臉頹然,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少年,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問他是怎麼知道的,那不就變相的承認了他的話是真的了嗎?可如果不承認,到時候若真像他說的那樣,送女兒回府的時候被拆穿了怎麼辦?
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公子好眼力,實在慚愧,在下乃張守望,為當朝左丞相,這位是我妻子許憐不假。剛才沒有說真話,倒不是怕公子與醫仙會威脅在下,只是怕其他有心人知道了去,會對鈺凝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我知道你沒有存別的心思,否則我也不會讓師傅替她把脈了,只是替一個連身份都不知道的人把脈,總是讓人有些不爽啊。」前半句是對張守望說的,後半句就變成了自己的自言自語,他們自己听不太懂不爽是什麼意思,不過大概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詞。
「是在下膚淺了,望公子與醫仙大人海涵。」
「無妨無妨,小徒只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的,既然這樣,那就讓令愛先居住在這里吧,要是不放心可以留幾個貼身丫鬟什麼的照顧她也比較方便,等到醫治好我們會送她下山的,不用擔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張守望也沒有堅持,況且那個叫做安然的徒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謊言,也絕非常人,想來交給他們自己應該也可以放心,說道︰「那就有勞醫仙,有勞安公子了,大恩不言謝,以後要是有用得著張某的地方,必當萬死不辭。」
「我要是想娶你女兒呢?」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語驚四座的安然又輕飄飄的甩了一句話出來。
「額…這個……那個…在下…」張望沒想到安然突然來這麼一句,有心想回避一下,但是自己才剛剛說過「萬死不辭」這等豪言壯語,突然地撇開話題又顯得太不守誠信,這一下額頭竟急出汗來。
「唔…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沖散一下你們的離別之情。」
「呵….呵呵,安….安公子真會開玩笑啊?」其實心里已經在咆哮了,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你想讓我也在這里接受治療再回去嗎!的確是沖散了離別之情啊!我已經想把女兒帶走了啊!!看著安然那張死魚眼的臉,也實在看不出那句話是真是假,也就只能當做是在開玩笑了。
安排了一下留下來照顧張鈺凝的人手後,張守望夫婦最後不舍地看了一眼女兒,便帶著剩下的人馬下山去了。
望著留下來的丫鬟和兩個護衛還有那位正主病人,白銘說道︰「生老病死,真乃世事無常,這是人生來就無法左右的事情,不僅自己遭罪,連帶著家人也會一同悲傷,大夫的職責,大夫的作用在此時才會顯得無比重要,你說是吧?」
「唔…」安然抱臂站在原地想了想,說道︰「從明天起又要多做好幾個人的飯呢,感覺又有了好多麻煩事,你們幾個,把你們的小姐抬到客房去吧,從今以後她就睡那里了,至于你們就自己找個地方睡吧,這地方太小了,不準睡大廳里。跟我來,我帶你們去客房。」說完便轉身走了,幾個丫鬟和護衛也急急忙忙把自家小姐抬出來跟了上去,只剩下一臉石化的白銘,花白的胡子隨風飄揚,那麼的鮮明出眾…….
十分鐘後,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從門外發出︰「你這個不孝徒兒,為師要和你斷絕師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