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絕戀 第二十一章 長亭傷離別

作者 ︰ 余林新月

這一夜重恆都守在爺爺身邊。

芷瑩雖也不忍離去,卻無奈重恆的安排一向都我行我互,從來不會顧及她的感受,更不可能咨詢她的意見。所以,她只能回到住處。

這是一棟兩層高的小別墅,四周被花草綠蔭環繞著,特別的安靜。當然這個山莊本來就安靜。但是這種安靜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地域,在深秋瑟瑟的微風里,顯得有一絲詭秘。芷瑩是這麼覺得的。

偌大的一棟房子,除了燈光,除了屋外伸進來的樹影,除了偶爾搖動門窗的秋風,便只有芷瑩一個人了。

安靜里冒出來的風聲和樹葉聲,讓她覺得有點害怕,忍不住偷看幾眼窗外的樹影,竟似看到有人影浮動一般。芷瑩心中一驚,覺得暈眩無比。情不自禁地揉揉眼楮再看仔細些,卻發現也不過是些婆娑抖動的樹枝而已。

心情終于平靜了下來,可一平靜,就開始莫名地有點憂傷。

為了驅散這種情緒,為了驅散長夜的無聊,也免強看了幾個听不懂語言的電視節目。可由于語言不通,再加上不太習慣西方的文化,最後變得更無聊,哈欠連連,只能把電視關掉回房休息。心想既然無事可做,干脆早點兒歇息吧,今天也折騰得夠嗆了。

可是一躺上床,她腦海里便又浮現今天的種種畫面。輾轉反側里總能看到重恆冷漠的神情,偶爾也會想起郭爺爺慈愛溫和的目光,一時間思緒萬千。

她想到嫁了這麼一個小丈夫,投身入這麼一段契約婚姻,雖然只是為了救媽媽、救哥哥,可是人生漫漫,這下半生可要怎以熬呢?

轉念又想到這郭重恆雖年紀輕輕,倒也決絕得讓人意外。雖然他是很愛自己的爺爺,從他今天的言行舉止就完全能感受得到,但是為了爺爺的心願便犧牲掉自己的幸福,死守這名存實亡的婚姻,真不是一般年輕人的思維。

當初為了急于救媽媽和哥哥,急于保存爸爸遺留的那套房子,高芷瑩竟不曾想過這些。匆忙登記之後,來到這異國他鄉,她終于開始慢慢思考自己的人生了。可是,是不是已經為時已晚了呢?

芷瑩確實知道自己現在才來想這些已是枉然,當然她也知道即使命運再讓她選一次,她也只能這麼做,別無它法。想著想著不禁嘆了口氣,眼角有點溫潤。

悲嘆中又想起今日陪著郭爺爺在園子里靜坐,看著他瘦弱的身體,明明意志模糊,卻仍用盡全力去哼吟那些詩句,又替他感傷。忽又想起爺爺看著她時眼中閃過的光芒,似清醒又似混沌,似是認出她又似憑添一道悲喜,這又是為何呢?芷瑩越想便越覺得疑惑,越想便越覺得那眼神清晰,仿佛多年不見的親人,再見時雖疏遠卻仍熟悉。

模糊中又想起那一年的落日也如同今日,一樣的燦爛、一樣的清潤,秋風瑟瑟憑添幾道哀傷,遠處孤鴉泣聲陣陣,天高地遠。只是那一雙清眸依舊柔情似水,明明萬語千言卻又無語凝咽,只能看到「不舍」二字。靠在厚實的胸膛听那熟悉的心跳,被溫柔地緊抱著,那暖實的感覺就如在深冬之夜被厚厚的棉被包著一般,是那樣的舒適。

詩句纏綿在耳,溫情脈脈。正在催人心碎時,卻听得長亭外號角「嘀鈴鈴」地響。

芷瑩只覺心中一驚,萬分痛楚,想要不去理會那號角聲,又無奈它聲聲入耳。模糊間又想,連這號角也變了味,竟然「嘀鈴鈴」地響起來。

她想逃避這一切,于是緊閉雙眼,抱緊身邊人,想努力留住那份溫厚,嘴上不禁反復地念頌起來︰「長亭傷離別,紅豆烙心田,日日盼君歸,妾心似明月」。

可惜詩未念完,只覺得眼前一道刺眼的強光閃過……

慢慢清晰起來的門簾橫在眼前被風吹得「吧嗒吧嗒」響,一道刺眼的陽光就這樣被帶進臥室來,房間的門鈴更是「嘀鈴鈴」刺耳地響。

芷瑩硬是被這門鈴吹散了睡意,疲倦且清楚地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把那張秋被裹得死死的,雙手觸及的地方已經被抓出皺褶來,還滲著一點點汗。

芷瑩推開被子,披了件外套,理理頭發,硬撐著還有些軟的雙腳走去開門。開門看時,竟是那圓臉職員按的門鈴。

「少夫人,重恆少爺讓您吃完早飯便隨我們去機場,乘早上九點的班機回廣州。」

芷瑩有點吃驚︰「郭老先生怎麼樣了?重恆已經去機場了嗎?」

「郭老先生的事情您就無須擔心了,少爺會處理的。少爺現在還有其它事情要辦,您今天是自己回去。」

看來,重恆已經把所有都安排好了,估計連機票也給她定了。芷瑩知道是必走不可的,可還是不甘心,又問一句說︰「我先去看看爺爺再走吧。」

「少夫人,不必了。現在那里很忙,少夫人去了只怕會添亂。」

很忙?芷瑩又吃了一驚︰「是爺爺怎麼了嗎?」

「不是,郭老先生的病情還是很穩定的。請少夫人快做準備吧,這里的事情重恆少爺會處理的,您只需跟我們走就行。時候不早了,在下先去備車,請少夫人務必及早下來,不然會誤了時間的。」說完,圓臉職員就轉身走了。

事到如今,芷瑩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只好趕緊收拾一下,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看到重恆給她手機發的信息,確實是讓她先回國。好吧,走就走吧,郭家的事情,什麼輪到她去插手呢?她也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

只是她仍十分惦記郭爺爺。

當車行駛在莊園的路上時,芷瑩依舊透過車窗向外不停地張望,很想看一看郭爺爺住的那所醫院。無奈園子太大,且四處綠樹成蔭,已經遍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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