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是登記而沒通知親朋,芷瑩從英國回來後還是住在自己家里,該上班的時候上班,該去照顧媽媽就去醫院照顧媽媽。似乎一切如常,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
不過關于結婚的事情,被韓麗智知道之後,就成了本世紀最勁爆的新聞了。
在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店里,韓麗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可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芷瑩︰「你沒騙我?你,竟然哼都不哼一聲就結婚了?還女圭女圭親?還有婚約書?還是姐弟戀?還是‘思唐’的大公子?哇,如果不是你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親口對我說,如果不是認識你五年都沒發現你有對我撒謊的紀錄,我還以為你在編小說呢!」韓麗智一邊說著一邊拍著腦袋,口里不停地念叨,「不行,我要冷靜一下,我要冷靜一下。」
忽然,她揚手就往身邊金正賢的肩上打了一掌,「啪」一聲清脆響亮,不僅把芷瑩嚇了一跳,連店里的服務員都差點想沖過來,以為發生沖突了。
正賢怒瞪了她一眼,邊揉著肩邊壓著嗓子質問她︰「你干嘛打我?」
「金正賢,痛嗎?」
「當然痛啦!不信,你讓我打一掌試試看。」
「原來真的會痛啊?那說明我不是在做夢,我不是在做夢!高芷瑩,你發了!」
正賢和芷瑩都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實在無言以對,只能搖頭苦笑。
雖說芷瑩答應重恆不能把《聯姻書》的事告訴外人,但是麗智和正賢並不是「外人」,而是親如家人的好朋友,而且他們對她的事情本來就已了如指掌,也就無須對他們隱瞞什麼了,除了婚姻協議書的事情。
「什麼發了?就是莫名其妙地嫁了出去,我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兒真實感︰自己怎麼就結婚了呢?不過經歷了這許多事情之後,似乎又覺得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了,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首先是那張從天而降的婚書,再來就是家里各種困境,都是突如其來,仿佛是約好的一樣。這些讓人難以置信的突發事件一股腦地壓過來,我幾乎被它們壓垮,有種快要死去的感覺。」芷瑩輕嘆著。
「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雖然說這些變故壓得人無法喘息,但是它們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它讓你嫁入豪門了,哈哈哈。害我們還那麼擔心你,誰知道‘塞翁失馬’,你竟會因禍得福。想必是冥冥中注定的,就是為了能讓你遇見他,讓你嫁入豪門,讓你成為‘思唐’的媳婦。哎喲喂,高芷瑩,你上輩子都干了些什麼?這輩子怎麼會踫上這樣的好運氣呢?哈哈哈。」韓麗智笑得相當歡樂。
「你胡說些什麼呢?如果我真那麼好運就不會這麼早就跟爸爸分開,害哥哥放棄了大好前途,害媽媽疾病纏身,還過得這麼清苦……」芷瑩一臉的暗淡。
「你這叫苦盡甘來!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天準備把大任降給女人,必……必……必什麼來著?」麗智依舊興致高漲,笑哈哈地戳正賢,幫她把那句「名言」接下去。
「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正賢無奈地搖搖頭,「你的書都白讀了。什麼叫‘天準備把大任降給女人’?憑什麼是女人?」
「就是女人,就是女人,哼!這句話就是說我們女人的,守得雲開見月明,嫁得如意好郎君。」
听著麗智這麼胡扯,芷瑩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正賢卻沒理她,很認真地問芷瑩︰「你和他相處得還好嗎?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會不會很難侍侯?而且你們婚前處的時間也不長。」
「也就那樣,這也許就是我的命!正如你說的,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從小就嬌生慣養,跟我們這些天生天養的就是不一樣。」芷瑩嘆了口氣,「不過我也認了,這總比媽媽沒錢治病的好,比讓哥哥去坐牢的好,比失去家里那套房子好。」
「傻瓜!好男人都是被女人教出來,好老公都是靠好老婆培養的。何況他年紀還這麼小,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腦筋,教起來肯定不難。」麗智一邊說一邊握著拳頭轉了一圈,「最重要是,你現在已經是他老婆了,他的財產都有你的一份,你成闊太太了!生活無優、豐衣足食才能有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去處理其他的事情,比如︰談戀愛、教小孩。」
芷瑩他們明白麗智說的「小孩」是指郭重恆。
不過對于這種觀點,正賢是很不屑的︰「有錢就能陪養感情了嗎?照你這麼說,那些有錢人的感情都很好,窮人都是沒感情的。可是報紙上關于有錢人爭家產的報道從來就沒斷過,還各自各精彩呢。而很多做善事的人都並不富裕。這怎麼解釋?」
「你這人怎麼就愛鑽牛角尖,眼楮盡看些不好的事情,陰暗面怎麼那麼重啊?」
「我只是說事實,怎麼就是陰暗面了呢?再說,那個郭重恆已經二十五歲,有些人二十五歲都當爸當媽了,怎麼能說他還是小孩呢?他已經有了自己固有的觀念和習慣,要改變,談何容易?」
「哎,你就不能說點積極的東西啊?整天這樣打擊芷瑩,你什麼居心啊?還說你不是心理陰暗?是不是,‘她做了新娘,新郎卻不是我’啊?酸葡萄心理!」
「你胡說什麼?我對芷瑩的感情是最純潔的,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關心的人之一!」正賢有點急了,腦門上青筋凸顯,氣得有點語無論次,「你才有陰暗面呢,盡想些急功近利的東西,不是豪門就是帥哥,虛浮!總有一天你是會踫釘子的!如果要教,你還是先教育一下你自己吧,連自己都教不好,還想著去教別人!」
麗智听他這麼說也怒了,瞪眼朝他爭辯道︰「你懂什麼?男人就是得被好好教,不教不成器,就像你!不教你你一輩子都不懂學乖。老老實實、安安份份地守著那份工資有什麼出息?還不是照樣整天愁這里愁那里?整天為了那點柴米油鹽折騰,哪里還有精力和心情去談感情,更沒有資格去談婚論嫁!」
「對,就你最精明!就我最笨,我確實沒資格談婚論嫁,可我活得踏實,活得頂天立地!你看你,整天泡在你身邊那些‘富二代’,你看看哪個是跟你認真談感情的?整天玩夠了就分,然後就向我倒苦水。你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兒別找我,我沒義務要听你說些自討苦吃的煩惱!」
兩個人都到了吹胡子瞪眼,臉紅脖子粗的程度,而正賢更是看都不願看麗智,「 」地站起來,強壓著怒火對芷瑩說︰「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再聯系。」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廳。
「哎、哎、哎,這算怎麼回事兒?」麗智氣急敗壞,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他還敢甩門而去?他真當他自己有理了?我說我的,他不喜歡就別听,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听听,你听听,說得我好像沒了他不行似的,不就是幾次閑著沒事兒,約他喝了點小酒嘛。好像我欠了他多大人情一樣。」
看著兩個好朋友針鋒相對地越演越烈,芷瑩一下子都懵了,勸這個不成,勸那個也不是,急得一頭汗。
現在見正賢都氣走了,她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對麗智說︰「行了,行了,用得著這樣嗎?小點兒聲,這里是咖啡廳!」
「你都看見的,是我要跟他吵的嗎?都是他挑起的話題。」
「你少來!這話題一直都是你在說。」
「我……他不喜歡可以不听嘛,誰讓他一副正理哥的樣子?為什麼非得听他的?」
「正賢不是那個意思,他那是關心你,緊張你。」
「關心我?你看他趾高氣昂的樣子,不就是嫌我老煩著他嘛。我知道,他是嫌我礙著他跟那些小妹妹談情,大不了以後再不找他不就完了?」
「你別這麼說,正賢對你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大家都沒說明白而已。」
「我……我看,這可不見得!」
「什麼叫不見得?哪兒次你喝醉了,不是他三更半夜地從家里跑出來,然後從酒吧里把你帶出來,送你回家?听說你不舒服,不是他冒著瓢潑大雨跑幾條街去給你買藥?你任性不去上班,不是他幫你瞞著經理,把你的活全干了?你怎麼能說他對你不好呢?只要你有什麼事兒,最著急的人就是他!」
「……」
「他無非就是擔心你被人家騙,怕你吃虧、怕你受傷,看不慣你對感情的態度,希望你對自己好點兒。而你剛才那些話也確實太傷他的心,不接受他也罷了,還說他喜歡我。你說你不是存心要他難受嘛。何況他也沒說錯,不是有錢就一定幸福的。」
「那沒錢就一定幸福?我對自己可好著呢!該吃的吃,該穿的穿,該玩兒的玩兒,不知道多逍遙快活。他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吧!鄉下的老爹、老媽每天眼巴巴地等著他那點工資看病、吃飯,他那個弟弟就是靠他那點工資準備讀北大,偏偏他那工資就只夠糊口!說什麼找了份兼職,好像很了不起。在公司累了一整天,下班還得去教韓語教到十點多,可一個月下來,工資加外快也就四千多一點兒,能養活全家就不錯了!像他這樣累死累活才夠溫飽,一點兒積蓄都沒有,怎麼結婚生孩子呢?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嗎?最近他父母還說想建房子,看他一籌莫展的樣子,他還有資格來教訓我?沒錢就啥都別想!」韓麗智還在不依不撓地念叨個不停。
「正賢家要建房子?」
「對啊,說是那泥磚房破得快成危房了,急需重建。昨天我還看他問營銷部的老趙借錢,人家一句‘岳父家也在起樓,等錢用’就把他打發了,我看就是人家怕他還不起,不願意借!你看吧,沒錢,連個朋友都交不上,還說什麼‘幸福’!」
「為什麼我沒听正賢說起?他還把四千塊借給我……該不會,那點積蓄是準備用來建房的吧?」
「這點錢,建房哪兒夠啊?他弟弟如果考上北大,用來做路費還差不多。」麗智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大堆,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趕緊話鋒一轉,笑嘻嘻地對芷瑩說,「不過也難說,他平時不吭不響的,說不定還真是存了一大筆錢了,只是在我們面前裝窮而已。借給你那四千塊應該是些閑錢。閑錢、閑錢,肯定是!」
「為了幫我,正賢連僅存的一點積蓄都給我了,那他家里可怎麼辦呢?」
「沒你想得這麼嚴重。再說,你以後還會還他的嘛。」
雖然麗智是這麼說,可芷瑩心里依舊非常的不安。回醫院陪媽媽的路上,她便不斷地在心里盤算著家里那點點積蓄。
麗智是不等錢花的,所以她的錢可以慢慢還,眼下最重要是得把錢還給正賢。
由于和重恆「簽約」後,媽媽的醫藥費基本上都是重恆解決的,所以給媽媽準備的醫療費還剩下一半。不過哥哥那一萬塊是決對不能動,媽媽不會同意,芷瑩也不打算麻煩哥哥。
而她又不打算找重恆幫忙。說是結了婚,卻是個名存實亡的婚姻,自己憑什麼要求對方幫忙呢?何況合約里也沒寫著重恆得養她,沒寫著重恆得解決她的「財政危機」,反而是「各自為政」的。當然,以芷瑩的性格,她更願意靠自己的能力解決自己的事情,而不是處處求助于人。
所以,這麼算來算去,眼下要還錢給正賢似乎還有點困難,可是正賢家的房子急需重建,這可怎麼好呢?直至到達醫院,芷瑩還在不停地盤算著,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