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望前測定大概位置所在,戈賽撐膝半起蹣步顛去,望那堅硬異常的地表再蜷起十指愁眉一嘆,身旁又沒挖鏟類的工具,單憑雙手挖下豈非都斷指亦奈何不了這鬼硬的地?
戈賽再細細辨識樹體上那簡語,立時驚呼出來︰「這……是給手指刻出來的?!」
即有人能純以指力在樹上刻出深入桿體兩寸的「指字」,那便證明這絕非是故意的無腦惡劇,亦會挖出什麼厲害的東西或寶藏來亦說不定。
「嗚嗚……」大乖爬上崖沿向戈賽歡呼奔來。
戈賽一把將其環緊,笑道︰「大乖你沒事太好了,哈,你來的太及時了,快幫我起出地下埋的東西,看看究竟是什麼?」指指腳下圈劃的範圍,並做雙手掘挖動作。
大乖搔撓後腦一陣,忽兀明白的錘掌嘯叫,連連點首並蹲身下來,伸直十根鋒刀樣尖利長爪,「哧」一插輕易深下半掌,再一起便將連炮亦轟不爛的硬地絕出個大坑來。
坑底顯露一角石板的斷層,戈賽亦幫手挖掘,直下至腕骨部分才連土起出一塊三十公分長的半指厚小石板,傾掉板面濕泥,再摳淨槽縫的砂礫碎石,又見一行以指力刻下的字。
這趟字較多,寫道︰「戈賽,立即返家開啟那扇給爺爺永遠所著的門,取出地室內那樣東西拯救你的同伴。
再有,相信斑魁做的一切,不要殺死十……」最後寫至「十」的長豎時竟上比下長,下劃只拉到一半便倉促收尾,且橫線中分將整字都變的奇怪,仿佛寫者當時處在十分緊急又或瀕似無力的情況下,將本該還有下文的留箴制成了沒人看懂的密語。
戈賽捧板驚呼︰「我的天,怎會有人知道爺爺鎖著那扇門的事?叫我取出地室內的東西又是什麼,房間里還有地室嗎,究竟什麼東西給爺爺放進里面?」
此板還留兩點疑問︰一為寫者提到相信斑魁所做的一切,那斑魁究竟會做什麼?
該非是連只有他自知的那塊金石的事亦給寫者知道了吧,那此人豈非是先知?
再有二,最後留言的「十」又會是什麼,前半語是說我會將姓「十」或名中帶「十」的家伙殺死,但為何要殺死他(她),我不要殺人。
「看這石板的質地和潮濕程度,另加先前平整完好且生滿綠草的地表,該有理由相信埋下去的時間絕在五年以上,但究竟是誰會做這種事,莫非真有先知嗎?」
「糟!」
戈賽丟下石板進坑,用腳側隨意撥了幾把土又將其蓋起,向大乖道︰「石板上讓我去救同伴指的該是斑魁了,他一定在黑市遇了險,我得去救他,你自己保重。」
※※※
日落下,半隱在高尖樓後。
殘陽,厲血般嫣紅映在樓外裝嵌的玻璃上反射出詭怖暮色,由空瞰下整座城如萬里綿連黃沙的蒼茫感,便像籠進了末日廢墟中。
西澤城最著名的黑市在六大域之首a域和域外之域,也被喚稱「廢棄第七」的鬼域邊郊交集帶中。
此間不受任何法律約束,每時每刻均會發生大規模械斗和幫團洗劫,常是滿街尸首加漿血鋪路,造出可怖的火荼地獄詭景。
斑魁鑽出只有自知的暗道溜進集內時,正恰火幫和「鬼域」來的狂人在長街激烈交火,轟隆槍炮有若天雷巨響在耳。
至少千多人提自動武器當街對轟,彈雨流光般縱橫交錯在眼前「咻咻」飛過,拖著煙尾的長筒炮箭呼嘯劃空,戰況收尾時還出動了三駕輕型戰車,轟塌了大片的居樓鋪面,攪的殘尸、腥血鋪路千來多碼長。
收戰後雙方迅速撤離,自有一隊專業的「清道夫」會在半小時內搞定一切。
街鋪兩旁又涌出各類商販擠滿泊車道熙攘叫賣,縮起看戲的人慢悠悠出來笑侃,除空氣里還彌漫血腥令人反胃外,簡直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一把多發連射的短槍遺在巷口角落,一只手悄悄伸出將槍拖進黑暗,接後暴起一聲槍響和慘嚎,惹的巷外忿罵不絕︰「也偶爾歇歇好嗎,別整天殺來殺去,攪的生意都沒了,干。」
斑魁大步出了黑巷,將方才發過彈的槍別插腰後,撢掉濺上衣襟的血污,這非是他首趟在黑市內殺人,此間時時都有劫徑的沒出息小賊,殺死再多亦沒有關系。
有槍傍身會令人膽大,斑魁挑撿市集內最大的典當鋪昂然步入,同一對分著黑袍和白袍看起十分怪異的人擦肩錯過,立感一陣迫人氣場壓的心髒停跳,眼突巨圓。
驚覺回身,正恰那黑袍人亦側轉半面來望,斑魁看不見他罩在寬大袍帽下的臉,但由其雄偉背姿和懾人氣魄可知此人非比尋常,絕會是比肩「荊棘」首領戰梟那類的一流武技高手。
旁側同樣以白色袍帽罩頭的白袍人低聲道︰「怎麼了嘛?」
帽內傳出竟是世上擁有最美嗓音女歌星亦比不了的甜美女聲,再配她縴挑出眾高度,無需見臉便能感知的絕美氣質,經風掠動袍衫時隱約露顯的曼妙曲線輪廓,足令任何年段的男人均仰拜其袍下。
黑袍人轉回半臉,斂去帽內閃亮的精芒眸光,輕聲道︰「走吧。」
至兩人出門後斑魁才感那股迫人壓力散去,吁口氣,擦汗道︰「這兩個家伙是誰,怎感比百萬雄師都還要勁上百倍,莫非是國都來的異能者?」
眺望對街,黑白兩袍已在三百碼開外,由白袍美女袖底抽張照片樣的東西向商販打听著什麼。
「混蛋,本博士這台研制過人類史上最偉大科技的寶貝機器怎會只值三十個加美幣?」一把音高尖細專屬猥瑣老頭的聲在斑魁身後厲起。
一回身便見個矮小的瘦猴似眯眼老頭仰頸大罵,幾乎平齊他眉眼的典當台上擺了件破爛到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括」一聲跳出個勾帶彈簧的機件。
鐵欄後粗橫壯漢回罵︰「老鬼猴,快帶這垃圾滾離這里,否則老子爆掉你的卵蛋,看你龜孫還怎樣找妞……要換什麼?」冷聲向靠近來的斑魁叫喝。
斑魁微一皺眉,遞上金石道︰「這個……」忽兀那破爛機器「嗶」聲尖響,分表盤的紅色長針打向個看不懂的符字又叫一聲。
「給我看,給我看。」老鬼猴跳腳大叫,興奮道︰「是……是琉金元素,老天!竟是舉世罕見的琉金素,快給我……小子快給我看。」扯拉斑魁下擺衣角,竟真像猴樣跳起。
「滾開。」
起腳踢離老鬼猴,斑魁扶正要跌出腰間的手槍,順手掃掉那件爛機器「當啷」跌個粉碎,道︰「這個,能否值八百萬加美幣?」瞪起眼做惡徒壯。
「值了,值了……」一旁爬起又跌下的老鬼猴叫道︰「該種稀有元素總值要在兩千萬以上,你給我,我能給你造出價值絕不底下兩億的超強藥劑,相信我……」
壯漢厭惡瞪他一眼,冷聲道︰「他是瘋子來的,別要睬他。你這爛石又丑又臭最多當個五百幣,去了別家還未必會出到高過一百幣的價。」
心中暗喜這趟要發橫財了,那老鬼猴雖色賭全俱,但卻是集內最富盛名的科技博士。
「放屁,放屁,放屁,琉金素怎可能只值這個價?」
老鬼猴跳起奔來,扯上斑魁衣角瘋狂嘯叫︰「我出七……六百幣,夠爽氣了這價,你賣給我。我再添上十個響頭也可以,咚、咚……」不理斑魁便跪地磕頭。
「快給老子滾啊,死老鬼。」壯漢急匆橫出鐵欄後,起腳踢翻老鬼猴,再撲前狠命痛錘兩拳,揍到他嘔血發昏,罵道︰「敢搶老子生意,未死過嗎?」
再一腳貫中老鬼猴腰肋發了聲脆碎,但腳下留力未將其當場了賬,壯漢抹汗吁氣,回身笑道︰「既然小哥你誠心要賣……」
一管漆黑冷冰的槍嘴頂上學徒眉心,斑魁冷聲在後道︰「為什麼你不打死這老鬼呢?因為你知他說的完全正確,所以你留下他命,事後定還需他為你造那價值兩億的藥劑。」
「本小爺已變了主意,現在價錢提到五千萬且要現款支付,否則我會殺死你再帶走這老鬼。」槍嘴再迫前一分,並壓響扳機來迫使壯漢屈服膽怯。
壯漢打個激靈,臂上泛起密麻惡心的疙瘩,牽強笑道︰「小……小子,本大爺可是‘龍虎門’的大佬……停手停手,算你贏著了,千萬別開槍。」
在斑魁指示下跪地前行,心中大罵。
跟進內間,壯漢依是跪地開解密碼櫃,斑魁槍頂腦後,忽然問道︰「剛才那對黑白袍是什麼人,來典當什麼東西?」
「嗒!」高精鎖碼啟解,精鐵櫃門打開內面是大量現金和金條,壯漢抖聲道︰「那兩人沒有典當什麼,只拿張照來讓本大……我認人。」
先前白袍詢問街旁商販的舉動便得解了,斑魁命壯漢裝錢,道︰「找人麼?那照你有否留著,拿不出同樣要你歸西。」
「有有有有……」
壯漢慶幸夠運,若方才不因白袍人聲線甜美真還想撕了那照,取了後臀兜一張褶皺的單人照遞向斑魁,道︰「這個就是了,小哥能否讓我起來再說……」給槍嘴頂前又嚇回跪地。
「阿回?」
斑魁望照驚愕,照片上是他識得的一個不良混仔,樣子十分青少,大約只在十三歲之間那般女敕稚,留起遮臉長發還染了血紅色,一道長疤由左眼眉角切下至口邊,眼神極顯蔑屑和叛逆。
此仔是繼戈賽後另個與斑魁交好的同伴,曾在十二歲那年瘋癲樣殺進‘毒牙’幫救出斑魁,打出了b域狂仔’的凶悍盛名,以狠辣無情搏命著稱b域,隱有後起一輩中抗挑大梁的勢頭。
斑魁驚顫愕然,喃喃道︰「是什麼人要找阿回?那個白袍該是個女人,莫非是……」
室外這時有人大喝囂叫,兼還有喚叫老鬼猴醒來的聲音。
「救命……」壯漢驚喜大叫,接後一粒灼燙子彈爆膛射出鑽進他後腦顱骨,再由前額爆出濺帶一蓬殷濃血漿,染的金條詭異妖紅。
「有槍聲,阿啪哥怎麼辦啊?」外面有人驚慌大叫。
「廢……廢話,還不快溜,等死投胎啊。」那阿啪哥大罵並伴腳步匆忙。
「阿啪哥,那這塊石頭還當不當啊?」另個小弟不知死道。
「是啊,阿啪哥,我們可是荊棘來的,為什麼要跑?」還有不怕死的附和。
那阿啪哥頓步回身,挺起胸膛,正聲道︰「差些忘了老子是荊棘來的。喂,里面的家伙快出來受死……攔住他,別過來。」見斑魁提槍沖出,連忙縮身小弟身後。
「擋我發財都要死。」斑魁提一袋金條和現款,右手高抬「砰」的轟了朵火花出來,在十多人尖聲里貫中那名擋彈小弟,胸膛血濺如霧。
這粒由改裝過的超強口徑槍槍膛內爆出,鑽進胸膛後一路撞破骨頭、心髒、神經、血管,最後由背脊呈旋轉式射出,直抵阿啪哥左胸位置。
那處正恰裝了塊方稜鋒利的尖石,「當」的聲同彈相抵響厲金屬交擊音,同刻在阿啪哥和那已死小弟貼體處暴蕩一團暗血紅色芒光,一霎間血色映亮整室睜眼如盲。
「嚇……」
忽兀一陣猛獸嘯叫狂嚎在洶涌血色中暴起,仿佛是給那粒彈重傷般慘厲悲怒,一張怒嘯血口,刀牙鋒鋼的可怖猙獰怪臉隱約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