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說︰「這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中原是非太多，流寇橫行，民心不穩。北方坐鎮冀州的袁紹和坐鎮幽州的公孫瓚遲早會進行生死決戰。」陳群苦笑道︰「所以你把希望寄托在荊州和益州？」
我點了點頭，從今天的宴會上看劉備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執著于中原，等到呂布兵敗來投他又會貪心于呂布的武勇。一個人的性格不是我能在短期內改變的。陳群從衣衫里抽出一封密信交給我，我看完後開始為自己的小聰敏而感到慚愧。
陳群嘆了口氣說道︰「我看到這封信時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西方有變，漢中張魯率部進攻劍閣。生性軟弱的劉璋竟然派張任，嚴顏帶兵正面迎擊。久疏戰陣的益州兵和張魯打了個平分秋色，目下張魯已經撤軍回師漢中了。」
我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羽翼尚未豐滿的劉備在兗徐邊界擊敗曹操，膽小如鼠的劉璋竟派大將張任擊退張魯大軍。我勉強安慰道︰「益州地域閉塞充其量只是後方基地，荊州地域遼闊向北可進中原，向東可猛攻江東，向西可緩圖西川。」
陳群搖了搖頭︰「那劉表雖然年老志衰，武勇不復當年。但他治下荊州已有4年有余，根基已穩。且不說驍勇善戰的烏程侯孫堅被黃祖射殺，假使攻下荊州，荊州士族豪門勢力盤根錯節，掌握著荊州的經濟命脈，到時主公一定會面臨兩難境地。
陳群的判斷是正確的。不僅僅我是這麼認為，司馬懿在他那卷羊皮地圖上也標注道︰「荊州是古時楚國地界，洞庭湖物產豐富，襄陽城商市繁華，百姓安居樂業，兵源充足。若能與當地士族交好，便能迅速組建出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
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安慰陳群，值得說道︰「師兄，不醉不歸。」陳群似乎也想麻痹自己，不待我說完，便舉起酒爵大喝痛喝起來。等我酒氣燻燻地回到將軍府，已是二更天了。小環告訴我將軍不勝酒力，早早就歇息了。我心里忍不住揣測道那劉備一定是婚期將至，想提前安慰甘夫人，順便測測自己的水平。
小環見我滿色通紅，不停地在痴笑。她給我倒了杯茶，關切道︰「司馬公子，感覺怎麼樣。」可能是我醉了，看著少女的俏臉心里竟生出輕薄之意。我說道︰「感覺不太好，你來模模我額頭，我可能是燒了。」小環這次算是學聰明了，她趕忙退後了幾步說道︰「公子年輕力壯，只消休息一晚便可痊愈，小婢先行告退。」
小環輕輕關上房門，這便退了出去。我則躺在床上，開始盤算起爭霸天下的第一步，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如夢鄉。
第二天，小環告知我劉備已在偏殿等候。我立馬起床匆匆梳洗一番後，即刻趕到偏殿。劉備是在與曹仁作戰時看到司馬懿的，他驚訝于這小伙子表現出的鎮定，就算是裝出來的，可他自問自己十七八歲時可沒這份涵養功夫。
昨日慶功宴上，他有意怠慢司馬懿，拔高糜竺。可這孩子不卑不亢的表現著實令人感嘆，那番「素王」的言論雖說不切實際，但其格調之高遠是劉備所敬佩的。何況听陳群說他這師弟才外出游歷半年，尚未經歷江湖險惡，那番幼稚的言論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令劉備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今天的會面後，自己的命運因為這少年看似異想天開的構想，出現了轉折點。司馬懿開口的第一句話，就驚出劉備一身冷汗︰「劉將軍想不想當皇帝。」劉備遲疑片刻後說道︰「司馬公子說笑的吧，天子之位乃是上天注定。玄德能有今日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必須撕開劉備那一層層虛偽的面具，繼續說道︰「若依劉皇叔所言，桓靈二帝賣官進爵是上天的旨意？」劉備啞然一笑︰「我劉備劉玄德在此立誓，願用盡一生心血匡復漢室，絕無二心。」我說道︰「我並不覺得偏安于小沛這等彈丸之地，日後能左右天下諸侯。若左右不了天下諸侯，那麼匡復漢室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劉備詫異于我時隔一日竟表現出截然相反的想法，內心已經開始動搖︰「司馬公子有何良策，不妨說來听听？」我無恥援引了朱升對朱元璋的建議，說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劉備聞言眼放精光，他起身抓住我的雙手︰「司馬兄弟，請受玄德一拜。」他作勢想要下跪，我趕忙把他扶回座上。
此時的劉備才33歲，新任豫州刺史。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還不是那個在新野蒙混度日的白髯老頭，自然不會當著我面上演苦情戲。我知曉劉備激動是真，便說道︰「光靠這九個字尚且不能立足于亂世。離家前父已舉我為孝廉，如果將軍不嫌棄，就請闢我為別駕從事。
劉備可能是有些興奮了，又拉著我的手說道︰「我要你做我的軍師。」劉備身上的霸氣在此時暴露無遺，我也深深體會到一代梟雄的氣度。當然我心中還有一個猜想，這劉備早年和關羽張飛夜里共睡一張床。而司馬懿面容清秀，莫不是他不愛紅妝愛武裝？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下定決心要幫助這個心中仍存著熱血的梟雄爭霸天下。然而我也沒有想到這個決定牽連著四個人的命運。
當日中午，劉備便在正殿命我擔任豫州別駕，領俸祿比二百石每年。不出我所料，當劉備宣布我擔任軍師時、張飛關羽面露不屑。簡雍仍是大大咧咧，掏著耳屎。陳群則是給了我一個驚訝的神情。
劉備說道︰「陳群你與司馬公子這便隨糜竺一同到下邳拜見陶謙大人，軍師尚且不熟悉別駕的日常事務。一路上陳群你就向他詳細交代下你的工作。」
出了大殿，我和陳群相視一笑，快步來到廂房內︰「小環，去城內吉月酒家那沽些冰鎮甘繆。我要與陳群大人痛飲三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