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VL酒吧,喧囂熱鬧。
即使知道了酒吧老板殷晟昊和其未婚妻在連陰山山脈遇難,酒吧的生意也依然很紅火。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但卻潛移默化的在進酒吧的時候帶上了一束祭奠用的菊花。
不張揚,不突兀,這是前來的賓客對他們一種無言的哀悼方式。他們沒有再肆無忌憚的高談闊論,都放低了聲音在交頭接耳。
高雅的酒吧里,繚繞的依然是淡淡的輕音樂,並沒有因為老板的離去而變得太過于壓抑。
陳一跟了殷晟昊很多年,在他的燻陶下,經商的手段也非一般人能比。即便心頭再難過,他還是把這酒吧打理得井井有條。絲毫不見蕭瑟。
‘滴滴,滴滴滴!’
一陣詭異的似昆蟲鳴叫的聲音從樓上辦公室傳來,接連不斷的。這個聲音並不大,但卻因為獨特依然被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的陳一听到。
他正在張羅生意,雖然殷晟昊不在,但他依然很盡責的在管理著酒吧。一听到這尖銳的鳴叫聲,他忽然愣了愣,頓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樓上飛奔而去。
辦公室里,牆上嵌著的一塊LE顯示屏中,出現了一個耀眼的亮點,在不斷發出電波似得光暈。他怔怔的盯著,臉色忽然間變得很怪異,似震驚,似癲狂。有種說不出來的激動和亢奮。
他死死盯著紅點,深呼吸了好幾下後,才平復那股狂躁的沖動。他迅速拿起電話,撥打給了沈飛。
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但電話卻依然很快被接起,顯然沈飛也沒睡,更是有些迫不及待。
「他們還活著!我要直升機,要定位儀,要急救藥!」
「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快,要很快。」陳一抑不住聲音的亢奮,有些語無倫次。
「十分鐘後在世貿商廈頂樓等我!」
「五分鐘!」
陳一激動的掛掉電話,匆匆跑下樓跟保鏢交代了幾句,又跑向了自己的房間里。他換上了多年不穿的迷彩,領著裝備包迅速來到了商廈的樓頂。
樓頂上昏暗一片,只有幾盞微弱的霓虹燈在不斷發出微光。他站在天台上望著天際,心里頭悄然松了一口氣。他的唇角泛著淡笑,因為殷晟昊又一次令他刮目。
直升機的轟鳴在頭頂響起,從直升機上垂落了一條軟梯。他縱身一躍跳上軟梯,順著梯子一步步爬了上去。
沈飛開著飛機,臉色特別凝重。他淡淡瞥了陳一一眼,強裝得特別鎮定。因為他還是將信將疑,他怕自己期望值太高,到時候又絕望。
「你確定他們沒事嗎?」
「廢話!東經15°北緯5°,連陰山山脈正十點的方向。」他朝沈飛挑了挑眉,唇角又一絲與有榮焉的驕傲,「我就知道老板不會輕易死的。」
沈飛沒有再反駁他,而是迅速朝著他說的地方飛了過去。
夜空中,直升機如一只展翅的蒼鷹在天際橫沖直撞。飛機上的兩個人,跟打雞血似得亢奮得不得了。沒有人能體會那種在絕望中看到希望的感覺,有震驚,有難以置信,還有唏噓!
……
一個禮拜後
龍騰集團,總裁辦公室里。
方宇謙死死盯著手中的文件,臉上透著風雨欲來的震怒。他翻來覆去看了很久,眼底的寒霜越來越濃。
沈倩站在他的面前,緊張得不敢說一句話。但她依然在用眼底余光不斷打量他,有一抹淡淡的冷漠從她眼底迅速掠過。她悄然吐了一口氣,把背挺得很直。
「數據怎麼會錯的?這是龍騰從事酒業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沈倩,你能給我些解釋嗎?」
許久,他放下文件,挑眉冷冷的瞥向了沈倩,要她一個解釋。
「方總,數據從檢測室拿回來的時候我就沒有動過,是我讓丁果果錄入的。當時我覺得她辦事也挺仔細的,也就沒有太在意。對不起,這是我的錯!」
沈倩不卑不亢的道,雖然一個勁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但誰都听得出她在說這件事與她無關。
現在果果已經死了,所有人也都已經接受了她死去的事實。所謂死無對證,她現在是有恃無恐,這種事絕對會讓她一扛到底的。
方宇謙睨著她,顯然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說辭。果果雖然對辦公室自動化不太懂,但她做事很仔細。更何況,她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怎麼會把數據錄入輸錯的,他很不能理解。
現在酒莊的原液在第一階段就出現了問題,也相當于說,這一批的酒液完全不能用。對于一直生產高檔原液的酒莊來說,這是致命的打擊。
葡萄每年只能豐收一次,而這一次卻出現了這麼大的紕漏,直接損失就已經數十億了。這是一個天文數字,不是他能壓得住的事情。
前幾天實驗室把小樣檢測了出來,原液里面的成分已經全部發生了變化,這特別的匪夷所思。因為酒莊在葡萄采收之前就會進行檢測,然後根據實驗室給出的配方再進行調配。
而這一次,原液發生變化,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配方的數據出了問題。
方宇謙讓實驗室的沈凌峰又把數據打印了一份,和果果之前拿回來的數據進行對比,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果果拿回來的檔案中,幾個酒莊的數據弄混淆了。
實驗室在檢測小樣的時候會分批檢測,所以在打印數據的時候會讓前去拿小樣的人親自整理。
葡萄里面的成分差異並不大,數據中只會出現少量不太一樣的分析。而就是這些小小的差別,就會影響到口感。所以在釀造葡萄酒之前,實驗室都會給出對應的配方。
沈倩保險箱里的資料表示,果果在整理資料的時候,把酒莊的數據整理錯了。把英國酒莊的配方放在了美國的一起。這是一個很低級的錯誤,可直接損失就是數十億。
這令方宇謙怎麼都不能接受,因為直覺告訴他,果果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所以他一直冷冷的睨著沈倩,想在她的臉上找出點什麼。
沈倩昂首挺胸的回視,眉宇間坦蕩蕩的,表示她跟這事絕對沒有關系。
「方總,葡萄酒配方是我們酒莊的絕密,所以在數據拿回來過後,我就只檢查了一下小樣和配方是否正確,並沒有對數據做對比。是我的錯,我接受任何一種懲罰。」
她一臉的凜然,顯得很正義,「果果雖然已經走了,我也不能讓她來承受這個錯誤。我當時沒有考慮過她是新手的問題,再加上她又是一個很積極的人,我尋思把這重任交給她,會給她一種鼓勵。但我沒有想到後果會如此的嚴重,是我疏忽了,對不起!」
方宇謙听到沈倩毫無紕漏的話也是微微蹙眉,因為這件事關系太大,絕不能冤枉一個人。他現在還不知道董事會會如何看待這件事,但顯然,他們這一次絕不會姑息的。
「你先下去吧,我仔細想想。後天的董事會會對這件事仔細探討,你也先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是!」
沈倩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一出大門,她的臉色就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眸子里更是透著一股子恐慌。如果早知道丁果果會慘遭不測,她一定不會用那種孤注一擲的方式的。
現在……怎麼辦?
她擰著眉,匆匆的回到了樓下的寫字間里。
杜冰本在跟俞柯說著什麼話,看到她來時,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她冷冷瞥了他們倆一眼,臉色有些不好看。
「杜冰,你進來我有話說。」她大步邁進辦公室,靠著辦公桌陰森的看向門口。
「沈特助,什麼事?」杜冰大步走過來,微微頷首的站在她面前,對她保持著絕對的尊重。
「丁果果在做資料錄入的時候,有沒有跟你們提過什麼?」她漫不經心的瞄著杜冰,心里頭卻很緊張。
她記得很清楚,果果在做數據錄入的時候跟她爭執過數據不一樣,這件事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清楚。
杜冰有些納悶,但也仔細想了想,微微搖了搖頭,「沒有,怎麼了?」
「噢,沒事。就是問問,她平日里跟你們走得很近,我以為會跟你們交流一下工作上的經驗。」她淺笑道,心里頭如釋重負。
「她不會的會跟我們請教,但做事情做得還是很仔細的。我看過她所有的工作,幾乎沒有出過差錯的地方。」杜冰對此非常肯定,因為果果是一個很勤奮的女孩。教一遍就會,而且也會做得很好。
「呵呵,是嘛?」
沈倩干笑一下,眼底掠過一抹窘迫。她沒想到果果走了,杜冰都還很維護她,這令她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在討論要不要去祭奠一下果果。他們發生車禍這麼久,我們都沒有去看望一下。現在警方已經發布公告證實他們遇難了,我們幾個就想著去看看她,畢竟生前她也是我們的小妹,看看是應該的。」
提及果果,杜冰的臉色有些沉重。他們一直都不太相信她死了,因為她是那麼多青春活潑又惜命,不像是能輕易死去的樣子。但事實上……
「去的時候記得叫上我,我也想去看看。」沈倩言不由衷的道,轉身走向了辦公桌,把一份資料遞給了杜冰,「果果錄入的數據有錯,造成了酒莊損失嚴重。這一次波及的人數很多,如果你們現在想要離去,我不會攔著。畢竟是我帶領你們,我不想看到這件事太多的人受過。」
「……沈特助,這的意思是?」
「你們如果不想被牽連,可以早點走,我這邊會馬上批。我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你們自己看著辦。要留下來一起承擔的話,我會很感動。董事會馬上就要召開了,我很擔心結果。」
沈倩說得冠冕堂皇,到令杜冰凝重了起來。他淡淡瞥了眼她,拿著文件一臉沉重的走了出去。
他一走,沈倩的唇角漾起了一抹陰冷的淺笑,很淡,很詭異!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