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秦義絕
傍晚,陽光還沒有完全消失在天際,只留下一線火紅,像是一劍狠狠割開了雲霧,流出了刺眼的鮮血。
昏暗的光線拍打在潮漲潮落的海水上,平靜的水面掀起絲絲波紋,擊打著岸邊巨大的岩石,撞擊出淅淅瀝瀝的水花。
嘩啦啦的響聲不絕于耳。
離岸不遠處,絕地拔起樹座雄峰,凌厲狠決,直插九霄。近乎垂直于地面的表面上,見不到一絲綠色,如同被人生生磨平,只剩下一片生冷的寒意。
位于這巨峰環繞中間的,正是在雲國目前昌盛無比的渡劫教。江湖中怒叱其為魔教。
渡劫教近期受到魔皇的支持,每日每夜都賣力地培養著在天下叱 風雲的殺手。這些殺手身著黑衣,每人腰掛一把凜然生畏的寒光寶劍,無聲無息地穿梭在雲國各大機密要地之間,如影隨形。
最近幾天,魔皇下派下一位新的教主,她直接听任與魔皇,不受任何人的指示,不听任何人的命令,除了魔皇。新教主到任前幾天,所有教徒聚集在一起,討論著這個新任首領將如何讓現任的成華教主心悅誠服,甘心退出教主之位。又將如何讓他們甘願听命。
現任教主成華在這些教徒中有著非常高的威信。在這些人的眼里,她聰明,敏感,武功高強,心思細膩,無愧于教主一職。這些教徒尊稱她為渡劫教的‘神’。然而這次魔皇居然一句話就想讓她退位,想來是不會輕易被眾教徒認可。神又豈是可以輕易被更改的?
成華教主本人並沒有那麼反感,她覺得既然那個人能夠直接被魔皇派遣下來,那麼就說明那人是深受魔皇信任的。江湖中有誰不知道魔皇的性子?蠻橫,多疑,狡詐,凶殘,那些用來形容野獸的詞匯全部安在他的身上也不為過。能在這樣一個人身邊游刃有余,想必也定不會是個簡單人物。如此,讓她將渡劫教交出,也未嘗不可。但前提是,那人可以讓渡劫教更加興盛壯大。
魔皇委任的新任教主很快就到了。成華教主率領眾教徒恭敬地在教門口等候,直至落日余暉消失在海平線,她們才遠遠看到一行人抬著一頂紅色的轎子緩緩走來。
轎子鮮艷的紅色在漆黑的夜幕里像是潑上去的血,隨著抬轎人的動作,還在微微流動。用力呼吸,似乎還可聞到那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血腥味。看來,這坐在轎內的人,肯定不是個好惹的主。
成華教主的臉色微微一變,百般情緒在她漆黑的眸內流轉千回,終還是被她完美地掩蓋在月光下,替代成柔順的忠誠與順服。
「渡劫教教主成華恭迎大人。」她帶頭在前沖著轎子深鞠一躬,無論怎樣,這點禮貌還是應該有的。
「進去吧。」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轎內傳出,成華教主眼神一凜,竟是個女子的聲音。魔皇竟給她們派來了一個女子來管教渡劫教。想著這里的時候,她似乎忘記了,自己也只是一個女人。長年的殺戮讓她不得不將自己想象成一個男人,一個可以在江湖上名聲威望,提起來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
進了教內以後,那轎里的人直接就走入了只屬于教主的紅漆大殿,朱紅色的瓦片上瓖嵌著各式各樣的上古神獸浮雕,支撐著屋頂的八根粗壯的柱子需要四個人才可環抱。上面雕梁畫棟,紋著金色的睚眥圖案。一如渡劫教的心法,不留情面。下手無情。
成華教主領眾人等候在外,卻久久不見那人出來,她不禁心生懷疑,這個女子,真的可以勝任渡劫教教主一職嗎?即使是魔皇的親信,若是個女人的話,恐怕能力上也會有一些不足被掩蓋吧。畢竟是個女人。
畢竟是個女人•••成華教主這才幽幽嘆息了一聲,霍然憶起自己也只是個縴弱的女子。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質疑魔皇欣賞信任的人呢?
正在她內心疑慮糾纏的時候,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從內至外,一直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奇怪地抬起頭,一個美麗的黑衣女子帶著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她,冷冷道,「你是前任教主成華?」待成華教主點了下頭確認,她又道,「我是魔皇派來接任你的位置的。」
微微欠身,成華教主看著那女子眼里清冷的光,正欲說些什麼,身後渡劫教四大長老卻先發起了難,紛紛上前要求「若是新教主不以實力打敗成華教主,那麼即便是魔皇親任,他們也是不能接受的」。
黑衣女子冷眼看著他們,在他們說完以後一陣沉默,漆黑的眼眸內卻是越來越冷,終是一聲冷笑,道,「好,既然各位如此堅持,那麼我也不介意讓你們的成華教主求饒一次。」
此話一出,果真引起渡劫教教徒的強烈不滿,如此目中無人,竟是太小瞧他們了。于是眾人紛紛看向一直不作聲的成華教主,眼里燃起了熱烈的火苗。
捕捉到他們眼里的希望,教主成華卻在心里暗嘆一聲,這些教徒,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剛剛僅僅是被那女子的眼神直直注視著,她就已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這種強烈的壓迫感,不是源于對方是魔皇的人,而是實力上巨大的懸殊。她已經可以清楚地明白為什麼魔皇會派這個人來接替自己了。只可惜自己身後這些人半年以來被巨大的成功的喜悅蒙蔽了雙眼,居然向這個人挑釁!現在事已至此,她是不可能退縮了。若是此時認輸,不戰而敗,那麼那些教徒怕是也不能服,會以為自己是大事化小,怕挑起事端才委曲求全。如今,只有拼一場了!
想到這里,她抬起頭看向黑衣女子,明亮的眼楮里閃爍著堅定的光,道,「還麻煩您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