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著紅色華麗地毯的通道蔓延向門廳,穿著燕尾服的侍者們在門廳前來回穿梭,手中的托盤里盛放著為宴會準備的酒水和甜品。
無論願意或不願意,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公式性的微笑。下顎移動,牽引笑肌上提,露出上排的六顆牙齒,整齊劃一,讓人挑不出任何。
今夜的貝利凱爾拉燈火通明,這座始建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英式莊園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惠特尼將其開放,為了迎接今夜的慶典。當然,也僅僅是今夜而已,為了慶祝《公主日記》的票房大捷。
當《公主日記》上映七周,拿下不可思議的五億票房過後,所有對它的質疑,都煙消雲散。就連最苛刻的影評人,也放棄了他們對于《公主日記》立意不夠深刻的糾纏,在五億美金面前,所有的指責都是沒有意義的。
就像湯姆漢克斯在接受洛杉磯郵報采訪時,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票房數據。太不可思議,幾乎讓我失去了超越它的勇氣!
事實也是這樣,在公主日記的強勢面前,所有聖誕檔的電影都遭到了最無情的絞殺,第二名《荒島余生》最後只取得了一億五千萬的票房——成績不錯,但相當于公主日記卻不值一提。
賺的鍋滿瓢滿的惠特尼當然不會吝嗇,不過是將貝利凱爾拉莊園奉獻一夜而已,又不是上她獻上自己的身體,她樂意如此。
大廳里洋溢著一種,與其他許多類似莊園迥然不同的氣氛︰觥籌交錯?那只是普通。你能在大廳里看見一些身穿量體裁衣西裝的男人和一些上了年紀的嬉皮士待在一起,彼此交流著對于電影文學的看法,相同或不相同的觀點在大廳里踫撞,氣氛熱烈而不失友好。
惠特尼擎著一杯高腳玻璃杯,杯中的液體在光線下搖曳。她的臉上同樣帶著公式性的笑容,她抬了抬眼皮,示意站在大廳邊緣的約瑟夫加強戒備。她可不希望一場慶功宴混進什麼記者——那群無冕之王們已經把她弄的焦頭爛額。
比如,在她出席某個化妝品代言的時候,會有記者問她對于《朱諾》的看法;再比如,當她按照習慣去健身房健身的時候,會在家門口被一群記者團團圍住,他們會詢問她《朱諾》劇組的去向。
天啊!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她想。
她怎麼可能猜得到老加里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頑童的想法。于是,郁悶的惠特尼只好擠出一縷笑容,尷尬的回答︰「他們去溫哥華了,也可能去多倫多,甚至可能從加拿大轉機去歐洲拍攝,誰知道呢?蘇才是導演,加里才是制片人,只要他們覺得合適,甚至會將拍攝地點挪到南極去。」
好吧,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忘記那些記者其後還在追問《朱諾》中是否會出現企鵝的故事。公主日記的票房大捷才是最重要的,女人第一次充當制片人和電影投資者的角色就大獲成功,這讓她感覺非常興奮。
她看到約瑟夫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身體沒入一片陰影之中。她知道他要去干什麼,對于這個保安隊長她還是相當信任的。也許從保衛安全的角度來說,他並不是個中翹楚,但在分辨記者和蒼蠅上,他絕對是全美國首屈一指的專家。
惠特尼輕舉酒杯,穿梭于人群中,人們對他具備示意,她回之以微笑,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
突然,身後傳來了熟悉的男聲︰「嗨,惠特尼,原來你在這里,我正到處找你。」
惠特尼回過頭,她疑惑的望著前面這個男人︰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皮膚白中泛黃,穿一身合體的灰色西裝,肩膀寬闊,身體強壯;臉上的線條卻並不因身體的強壯而顯得過分剛毅,反而洋溢著一種藍色多瑙河一般的溫柔;如果不是那一頭貼著頭皮的黑色短發,惠特尼一定認為他是一名藝術家,現在她覺得他像一位休假中的華爾街金融家,收捻了尖銳的鋒芒。
他嘴角蕩漾的微笑令人醉迷,猶如波爾圖的紅葡萄酒,仿佛有一種香氣在空間里彌漫。
惠特尼將記憶中與這個男人相似的對象提出來,一一對比,然後她發現了一現實,自己的記憶力一定是消退了。如此出類拔萃的男人竟然在她的印象中模糊不清——她只記得自己見過他,和他說過話,也許有過密切的交流;但卻完全不記得他的名字和身份。
真是糟糕透頂!
男人看出了惠特尼眼神里的迷茫,他失落的笑了笑,然後挑了挑眉毛︰「嗨!你不會忘記我了吧,我叫白克福-墨菲。」
他突然將右手放在腦後,做出一個握著東西的動作,「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還留著一頭馬尾。」
惠特尼終于想起了這個人,那是一次休假,在一輪演唱會過後。惠特尼選擇去克里特島休假,在那里她遇見了這個男人。他的風趣幽默,還有身上所洋溢著的那種淡淡的原始狂野的氣息令人難以抗拒。
「原來是你?你也是紐約人嗎?」
惠特尼顯得手足無措,她慌亂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卻將將那半杯白蘭地灑在了白克福-墨菲那沒有一絲褶皺的灰色西裝上,酒液瞬間侵入布料,在西裝表面留下了一塊難看的痕跡。
「甌!該死的!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她趕緊掏出紙巾想要幫白克福抹去西裝上的液體,但手腕卻被一只強壯有力的手擒住。
男人的身體貼了過來,混合著白蘭地味道和男性特有魅力的氣息竄入她的鼻孔。惠特尼感覺有什麼東西貼近了她的耳垂,正往那敏感的耳朵里送著熱風。
「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我非常開心,真的非常開心。」
還沒等女人回味過來,一陣疾風拂過,男人的身體瞬間彈開。白克福站在一個正常的社交距離,臉上的微笑是如此愜意,就像找回了他丟失已久的誘人巧克力。
「不要在意這些,一件西裝而已。」他說,右手高高揚起,中指和拇指相互一錯,打了個響指。
「侍者!」
一名穿著燕尾服的男性侍者翩然而來,走到距離白克福不遠的地方停下,身體微微一躬,臉上夾帶著禮貌的微笑︰「先生,請問有為什麼吩咐。」
白克福將西裝月兌了下來,交給侍者,同時交到他手上的還有幾百美元現金,「幫我送去干洗,剩下的是你的小費。」
侍者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他幾乎九十度的鞠躬示意,臉上笑容充分表現了一名人類應有的滿足。
「好的先生!」
他匆匆離開,幾百美元在這些大廳里有錢人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但對于一名奔波于各個宴會現場的侍者來說,卻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意外之財——至少不是天天都有。
惠特尼目視著男性侍者,直到他的背影沒入陰影,視線才重新回到了身邊的白克福身上。今夜的白克福比當年更具魅力,月兌掉西裝後顯露出來的那件潔白的襯衫更讓惠特尼目眩神迷。
她強忍著伸手撫模的沖動,小聲的說︰「沒想到你還沒把它丟掉,已經很多年了,你還保留著它。」
「這是你送給我的襯衫,听說你今天舉辦《公主日記》的慶功宴,我當然要來見見你這個老朋友。」
惠特尼笑出聲來,接著瞬間變得嚴肅︰「你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你知道我在住在紐約,而且就在我身邊,卻從不來找我。」
「沒有功成名就,我怎麼有臉來找你?」
「那你現在?」
「和朋友一起經營著幾家夜店,算是小有成就。」白克福搖了搖頭︰「但比起你來,我還是差了很多。《公主日記》應該賺了不少吧。」
一提到《公主日記》惠特尼的興奮就溢于言表︰「這要多虧了蘇和安妮,如果不是他們兩個,《公主日記》不可能獲得成功。」
「你是說那個華人?」白克福皺了皺眉,四下張望了一下。
「你在找什麼?」
「我在找那個華人,這樣的青年才俊,我也想認識認識。」白克福回答。
惠特尼凝視著白克福的眼楮,她捕獲著他的視線,想要從他的目光中,挑出一些別樣的東西;但她所看到的,只有那足以驅散最憂傷日子的微笑,還有最正義的坦然,僅此而已。
「你用不找了,他沒有來參加慶功宴。」
惠特尼情緒低落。事實上,只要一想到她舉辦的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電影慶功宴,女主角、編劇、導演,甚至連劇組工作人員都沒有出現在慶功宴上,她就感覺非常非常的怪異,這種怪異就好像她突然在這個夜晚遇見白克福-墨菲一樣——不可思議。
「他去哪兒了?慶功宴都沒來參加。」白克福面露不愉。
「溫哥華。」惠特尼回答,「也許在多倫多。誰又能知道呢?他們連我都瞞著,真是一群性格怪異的小孩!」
「是的,真的很奇怪。」白克福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他的眼楮在陰影里閃爍。
蘇頡並不知道此刻在紐約所發生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公主日記的最終票房是多少。對于他來說,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只需要確定公主日記成功了就行,至于這個「成功」就近能兌換出多少美元,那不是他所關心的東西。
就連老頭加里都不關心這個,按照老頭的話說就是︰我又沒享受票房分成,真正關心具體票房數字是惠特尼這些投資人!
事實就是這樣,蘇頡一行人遠離了紐約的喧囂,錯過了溫哥華的美景,來到了距離溫哥華一百二十五公里的惠斯勒小鎮。更確切的說,他們正處在西經122度57分16秒,北緯50度7分15秒的世界著名滑雪勝地。
他們當然不是來滑雪的,蘇頡甚至連滑雪板都沒有帶。事實上他對滑雪根本就沒有興趣,只是對雪花有著別樣的執拗,為此甚至將《朱諾》這個故事發生的時間,安排在了加拿大的初冬——一個並不能算冷,但也不能算熱的季節。
拍攝朱諾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先行的工作人員為他們安排好的先期的準備工作,但蘇頡所面對的問題依舊不少。其中最令他頭疼的還是幾個女演員之間的關系。
當然不是說艾莉森-珍妮,那是一個人緣非常好的女性,女演員;與人為善,和劇組里每個人的關系都非常好。
真正令蘇頡頭疼的是米莎-巴頓、安妮-海瑟薇還有詹妮佛-加納三個女人之間的關系。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可蘇頡覺得當這三個女人湊到一起的時候,引起的內容這可比一台戲要龐大許多。
那是一場戰爭!毫無疑問的戰爭!
就像第一次克里米亞戰爭一樣,強大的沙俄獨立對抗奧斯曼和法蘭西,拍攝還沒真正開始,三個女人就將劇組鬧得不可開交。
令蘇頡意外的是,首先發飆的竟然不是安妮-海瑟薇這個小醋壇子,而是與他同樣曖昧不清的米莎-巴頓。
那一天,陽光灑在冰霜覆蓋的地表,米莎見到了詹妮弗,她平靜的走到美麗的女人面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詹妮弗-加納?」
「是的,你是?」
「米莎巴頓,飾演朱諾的死黨莉亞。」米莎伸出右手,懸在半空,臉上掛著友好的微笑。故事一直到這里都是友好而溫情的,就算蘇頡也放松了防備。
可當詹妮弗-加納想要和米莎握手示意友好的時候,女孩卻猛地將右手抽了回去,「我不和不要臉的女人握手!」
蘇頡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額頭上,他終于體會到了作繭自縛的感覺,那絕對不是一種好的體驗。
故事按照米莎定下的基調發展︰詹妮弗-加納不是一個好惹的女人,在接下來的幾天踩點熟悉環境的時間里,她和米莎開始了相互之間的針鋒相對,就連一向待人溫和的安妮也加入了這場戰爭。
「蘇!我們去逛街好不好!」詹妮弗故意挽著蘇頡的胳膊,胸前的綿軟有意無意的蹭著男孩的手臂。
「不!他要和我們一起去山上看雪!」米莎吊上了蘇頡的另一只胳膊,用她那發育不算完全的胸脯蹭著蘇頡的另一只手臂,還時不時的示威似得瞥著詹妮弗。
任誰也知道蘇頡此刻的痛苦,他被兩個女孩夾在中間,感受著兩份手臂的異樣,兩個女人身體的熱度透過皮膚的接觸,傳遞到他的身體里,在他的體內交戰,相互搏殺。
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老頭加里早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去了,按照他的話說︰她們都是職業演員,拍攝的時候不會參雜個人的情感,就讓她們鬧吧!
蘇頡恨不得撕爛老頭那張幸災樂禍的臉,當然,前提是在他能夠逮到老頭的話,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隨後,擺在蘇頡的問題開始變得愈發嚴峻,特別是當安妮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凝視著他,並且對他說︰我不喜歡那個女人的時候。
蘇頡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他不可能替換掉詹妮弗-加納,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曾經發生過**的沖動,更多的原因,是他覺得再沒有人比詹妮弗更加合適出演瓦內莎。
為此他必須讓這個三個女人消停下來,至少不能讓他們再這樣敵視下去。好吧,事情不那麼簡單,當他私下里向安妮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得到的只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不!我永遠不可能和那個女人和好!絕不!」一向乖巧溫和的安妮少有的露出倔強的本性。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另外兩個女人身上,盡管拒絕的語氣和方式各有不同,但所表達的意思卻是同樣的。
想要讓她們和好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見正式拍攝的日期日漸臨近,蘇頡心急如焚,他想找老頭商量對策,但老頭只扔給他一句話︰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自己解決。
那個絲毫沒有責任心的老頭!可惡的加里-馬歇爾!蘇頡在心中抱怨著。
他正身處在惠斯勒小鎮的一家酒吧內,酒吧的設計傳統但很有風味。漆成芥末色的牆壁上掛著酒客們留下的合影——不同的面孔洋溢著同樣的微笑。
酒吧的布置和諧優雅,木質吧台在正東方,正西方的位置是一個小小的舞台,舞台周圍環繞著一圈金屬制小桌子,桌面是由玻璃版面制成,在昏暗燈光的映射下透出五彩的光,遠遠的望去,就像一圈海岸的漁火。
每張桌子邊上都配著四把木質靠椅,椅背和坐墊是貼合人體的弧面設計,能夠讓人在坐下的時候,整個身體陷入其中,並且即便是長坐,也不會感覺疲倦。
椅子舒適極了!這是蘇頡最直觀的感受。這種舒適的感覺甚至讓他忘記了舞台中央,有個拿著木吉他彈唱的白人小女孩︰米婭式的泡面頭,嚴絲合縫的花邊小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酒吧的歌手,倒像是附近中學里的中學生。
惠斯勒鎮有中學嗎?蘇頡不知道,他猜測一定有,可從未去過。
蘇頡將視線從彈唱的女孩身上移開,並非他不喜歡女孩的歌聲,而是因為某些歌唱是不需要畫面配合的。
今天蘇頡必須將三個女孩的事情解決,這是他給自己規定的最後期限。
這有可能嗎?蘇頡不確定,但如果不試試,他無法想象明天正式拍攝時的局面,那一定糟糕透頂!
「你來的挺早的?」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頡轉過頭,詹妮弗-加納那性感味十足的面龐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他向她打招呼,邀請她坐下。
等到女人坐到他對面的時候才開口︰「我提前一個半小時來了,這里還不錯,挺安靜的。」
「我也覺得不錯。」詹妮弗一邊說,一邊直視著蘇頡的眼楮,牢牢的抓住他的視線,然後,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