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傾斜的天枰 中

作者 ︰ Jane Eyre

距離馬爾基諾「騙局」的宣言整整一天,全美的各大報紙毫不掩飾的登載了這條聳人听聞的新聞。騙局!這個簡單的英語單詞在一天之內成為美國人民議論的主體。

大街上、咖啡館里、甚至是卡車的小空間中,只要有兩個人的地方就會充滿議論的聲音。人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表達愧疚︰精明者表達了對于《朱諾》的扼腕痛惜,同時陳訴自己也是一個被蒙蔽的可憐人,表示會去電影院觀看《朱諾》——如果它能上映的話;粗鄙的人則直白的對馬爾基諾破口大罵,用最惡毒的詞匯抨擊紐約家長協會,因為它讓他們顯得格外愚蠢。

是啊,人都有羞恥心。想想一天之前對于《朱諾》的指責與濫罵,這些人的臉上就一陣燒紅。他們本可以不用這樣——用聰慧的眼楮去看看現實便能破舊迷惘,只可惜並非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魄力,美國人是出了名的不愛旅游的。

別說是加拿大,就算是臨近的州也不願意去。

在一片對《朱諾》的歌功頌德中,唯有紐約時報表現的中規中矩,準確的說,是用一種依然故我的姿態,繼續著之前的事情。沒有任何改變,看起來就像一個即將被時代拋棄的溺水者最後的掙扎。

特別是洛里斯-蘭那個胖子,如果說紐約時報其他專欄里,這種沒有改變還顯得晦澀的話,洛里斯-蘭的專欄則**luo的繼續著不歸的旅途。

「睜開眼楮看看吧,我親愛的美國人民。那是一部講訴少女懷孕的電影,現在我們卻要舉起雙手,興高采烈的迎接它走進國門!想想我們的兒女,他們會有樣學樣,會將電影的人物代到自己身上,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洛里斯-蘭的吶喊看樣子得到了紐約時報編輯的支持,在緊跟著正文的編者案里,編輯迫不及待的代勞了人身攻擊的責任。

「蘇頡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他拋棄了作為電影人最基本的社會責任心,他是一個瘋子!紐約時報永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抵制朱諾!我們永不放棄!」

如果在一天之前,這樣的吶喊毫無疑問是鼓舞人心的,它能夠成功極其人們同仇敵愾的決心,進而給對手最強有力的一擊;可現在——大多數人只當那是一個笑話,就像一個小丑在舞台上表演著滑稽劇一樣,沒人覺得有多好看,但大多數人都不吝嗇自己的笑容。

就像遠在加拿大的瑪麗一樣,她指著洛里斯-蘭的專欄哈哈大笑。

「我從沒見過這麼嘴硬的人,對了蘇,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嗎?‘死鴨子嘴硬’,就是說的這種人。」

蘇頡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深究瑪麗能快速想到中國諺語的原因。他只需知道瑪麗的反應應該就是大多數美國人的反應,盡管她是一名漂亮的英國小姐。

「看來他在做最後的殊死一搏,只可惜,注定會失敗。」蘇頡笑著說。從昨天到今天,已經有電影發行公司打電話給馬歇爾,告知願意發行《朱諾》。只是由于這群吸血鬼提出的要求太過苛刻,最高的只有一千萬美元買斷。

蘇頡冷笑兩聲。倘若不知道前世《朱諾》輝煌的成就,他會毫不猶豫的接受這個報價,拿著一千萬的支票去享受自己的夏威夷生活。但作為一個穿越者,蘇頡顯然不願意做賠本生意。就像他在電話里對馬歇爾的指示一樣︰且不去理他,我們可以自己聯系院線。

沒錯,這就是**電影的優勢。可以完全自主拍攝,自負盈虧,上映的時候也不用非要被吸血鬼們咬上一口。當然與院線代表的交鋒是極其困難的,你必須做好和這個世界上最狡猾商人談判的準備,但現在《朱諾》大勢已成,崛起將不可阻擋。

「一切等我回到紐約再說。」這是蘇頡的原話。

一想到自己也有霸氣的讓院線代表等待的一天,年輕的導演就一臉春風得意。他仿佛看到了綠油油的美元正向他招手。是的,**著身子在招手。

瑪麗對于蘇頡的話深信不疑,點了點頭,順著話頭說︰「你說的沒錯,他已經快死了。也許在明天紐約時報將會取消他的專欄。他將淪為一個沒有自己專欄的自由撰稿人,就像那些「死」在報業蕭條手上的撰稿人一樣,最後窮困潦倒的放棄。」

「也許這是一個減肥的手段。」瑪麗補充了一句,「誰讓他和你打賭來著。」

「賭約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不過對于他,對于我也是一樣。」蘇頡笑著說,「只是這一次我僥幸贏了,也許下一次我就會輸。有些人的職業生涯就像大不列顛圖書館中被錯誤歸檔的書。這不過是個小小的錯誤,但將導致被永遠遺忘。」

蘇頡抬起頭,明亮的眼楮瞅著瑪麗,「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被遺忘。」他的語氣低沉落寞,不復最開始的春風得意。

瑪麗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盯著蘇頡,牢牢抓住他的視線。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蘇頡的是安妮-海瑟薇的話,那最了解這個男人此刻心境的,唯有瑪麗-馮麗德了。

聰明的英國女人擅長揣測人心,她知道蘇頡引用《紙牌屋》里的一句話的意思。那不是慶幸,而是告誡。

她突然明白了洛里斯-蘭繼續瘋狂的原因,或許不是因為看到賭約失敗的苗頭,而氣急敗壞;而是預感到自己將會像那一冊被錯誤歸檔的圖書,被永遠遺忘。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瑪麗突然問。

她看到蘇頡皺緊眉頭,看到他豐潤的嘴唇一張一合,然後自己的耳朵捕捉到了聲音。

「明天吧,我不想再等了。我們先回去,這里留下安妮和米歇爾就可以。」

瑪麗突然意識到,事情遠沒有自己想象的一帆風順。就像胖子洛里斯-蘭在專欄里回擊那些宣告他失敗的讀者所說的話一樣——賭約還沒有結束,真正的搏殺才剛剛開始!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是蘇頡的手機。瑪麗看見他疑惑的接听了電話。

「您好,請問你是?」蘇頡沒有泄露身份。在加拿大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您好,蘇先生,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amc院線的代表,佐拉-霍德迪,我想和您談談關于《朱諾》上映的事情。」

「對不起,這一點您最好與加里-馬歇爾或阿普莉爾-陳交流,我將《朱諾》上映的任務全權交給了他們。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我就掛電話了。事實上我還躺在床上午休。」

蘇頡厭惡見風使舵的小人,在你失勢的時候,他們會毫不介意的踩上兩腳,或者直接扔下一塊石頭;在你得勢的之後,他們又會重新聚攏,爭先恐後的表達那一絲愚蠢的忠心。

「等等!我看過《朱諾》!首映的時候,我在場!」

電話里那個叫佐拉-霍德迪的男人的聲音顯得非常急促,蘇頡清楚的捕捉他呼吸不穩的聲音,捕捉到那種迫切與渴望。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給這個人一次機會,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

「好吧,您找個地點,我們一個小時後見。」

「古釀酒廠區的secondcup怎麼樣?」

「好的,我沒問題。」蘇頡冷漠的回答,然後掛斷電話。

「你真準備去嗎?」瑪麗詢問。

蘇頡笑了笑,「當然,既然答應了去看看又能怎麼樣?我也很好奇一個看過首映的院線代表對于《朱諾》的看法。」

美國人認為,每一周的開頭和結尾都應該是休息的時間。它能讓你總結上一周的得失,並且準備好下一周新的搏殺。對此紐約人最有發言權。他們生活在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競爭最激烈的城市,拿著外人夢寐以求的高薪,同時也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

第二天就是星期六,一周的結尾。今天洛里斯-蘭本應該繼續工作的,但自由撰稿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自由決定工作時間,所以在一大清早喝了幾口悶酒過後,他決定今天休息。

媒體的批評與質疑刺激到了每個游戲參與者的神經,有些人選擇了退縮,如白克福-墨菲。洛里斯-蘭電告他的時候只得到了一個簡單的回應︰放棄!

這個從報業蕭條中殺出一條血路的胖子恨恨將心愛的玻璃酒杯砸在地上,碎裂的玻璃四濺,就像一朵開放的冰花。

放棄對于了白克福-墨菲是一件非常輕松的事情,他不需要承受任何損失,甚至不會在所有人面前曝露自己參與過這件齷齪的事情。他可以斬斷所有的聯系,置身事外。但對于洛里斯-蘭來說,輸掉這次搏殺,相當于輸掉自己所有的東西。曾經的輝煌與榮耀都將成為過眼雲煙,他將被釘死在自不量力的恥辱柱上。

有朝一日,當人們談起《朱諾》是一部優秀的電影的時候,總會順帶提起他︰「你知道嗎?曾經有個自不量力的胖子,他居然質疑《朱諾》的優秀,最後自食其果,退出電影界了。」

洛里斯-蘭沒有提前退休的資本,他沒有富裕的親戚,沒有存款;房子和車子是靠貸款買到的,只要失去工作,銀行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就像聞到了血腥氣味的鯊魚,將他撕碎。他幾乎沒有其他的工作技能,不會修車,不會刷盤子,連簡單的文案也會寫的尖酸刻薄。

洛里斯-蘭發現自己倘若真的離開了電影,就會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通過窗戶的縫隙,他看到常年蹲在路邊同一位置的一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臉上滿是骯髒的油脂,一雙眼楮暗淡無光。也許那就是他未來的樣子。

洛里斯-蘭嘗試著給拉里-貝爾去電話。事實證明,稚女敕的貝爾沒有完全放棄反抗的心思,但他也不再全心投入,只是讓洛里斯繼續攻擊《朱諾》,他不會取消他在紐約時報上的專欄。

這意味著《朱諾》在上映之前,他不會失掉這份工作。就像前文所說的那樣,胖子本應奮筆疾書,做最後的殊死一搏。但他顯然沒有這樣做。在昨日最後的瘋狂過後,情緒趨于冷靜。胖子借用酒精的力量開始頭腦分析。

「那可是一億美元,就算它真的能在全美上映又能怎麼樣?那是一億美元,有哪部電影能保證自己的票房超過一億美元。」

胖子掐著指頭計算,即便是算上通貨膨脹導致的貨幣貶值,在之前的電影史上,能夠超過一億美元票房的電影也寥寥無幾。

「公主的奇跡不可能每一次都發生,他會失敗的。只要不是上帝,就都會失敗的。」

一念及此,胖子將酒瓶放到身邊,以一個與身形完全不服的速度跑到電話機邊,抄起旁邊的電話簿,開始一個號碼接著一個號碼的尋找,他試圖找到所有對自己有幫助的電話,然後一一電告他們。

不管有用沒用,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總好比在專欄或者網絡上像個傻子一樣呼喊著口號更好。

陽光透過窗戶玻璃,射入房間。在對面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古怪的印記。像是某種宗教儀式的產物,更像是非宗教的預兆,單純的預兆。

蘇頡走出酒店,穿過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古釀酒廠區的secondcup。

這是一家在加拿大境內的非常有名的連鎖咖啡屋,招牌是甜味的irishcream和belgianchocolate。有些貴,不適合學生族。但蘇頡可沒有這樣的顧忌,一方面他不缺錢,另一方面,他準備讓這個自稱院線代表的佐拉-霍德迪先生付賬。

有求于人,必先付出一定的代價,一杯咖啡的價格並不算貴。

蘇頡推開門走進咖啡屋,或許是上班時間的原因,店面並不顯得擁擠,一些當地人在咖啡座前攀談。蘇頡側耳一听,其中有關于《朱諾》的內容。

「你听說了嗎?美國人投降了!這可是我們加拿大人的勝利,他們終于認可了《朱諾》。」

「是的,我听說了,真沒想到驕傲自大的美國人也有認錯的一天,《朱諾》真是一部優秀的電影,我喜歡安妮,《公主日記》我也看過,她進步的太明顯了。」

「是的,真是一個神奇的女孩。」

「還有一個神奇的導演。」

……

蘇頡撫爾一笑,沒有驚動那些談論他與《朱諾》的人,自顧自的來到一張空桌子邊坐下。漂亮的女侍者很快上來詢問蘇頡需要什麼口味的咖啡和甜點。

「兩杯irishcream謝謝。」

女侍者微笑著離開,蘇頡的要求並不出乎意料。irishcream是他們這里的招牌,也是點餐量最高的飲品之一。

「只是兩杯?或許他在等自己的女朋友。他還是個華人,也許是來看朱諾的。」女侍者想。

兩杯咖啡很快送了上來,熱騰騰的,還冒著白煙。女侍者真誠的微笑讓人感覺愉悅,蘇頡對其報以同樣的微笑。他打定主意,倘若那個叫佐拉-霍德迪的人在咖啡變涼之前還沒有出現,就離開,頭也不會。

五分鐘過後,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胖子闖進了咖啡屋,滿頭大汗,就像剛剛做了有氧運動的新西蘭香豬。蘇頡和咖啡屋里的其他人一樣,將視線投到了這個無禮的突然闖入者身上。只是與其他視線**luo的不滿不同,蘇頡的視線帶著一種欣慰的微笑,他覺得這就是他要等的人——佐拉-霍德迪。

果不其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印證了他的想法。胖子先是對所有人微笑報以歉意,然後自顧自走到蘇頡所在的咖啡屋邊。

「你好,我就是佐拉-霍德迪。」他伸出右手,以示友好。

蘇頡瞧了一眼這個胖子,他面孔和煦,微笑的時候眼楮很眯成一條狹窄的縫隙。蘇頡不願意憑外貌就對一個人輕易下結論,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名叫佐拉的院線代表的外貌確實能夠激起人的好感。

「我很奇怪你是怎麼認出我的。」蘇頡問。

佐拉聳了聳眉毛,回答︰「您是這間咖啡屋里唯一的華人。」

「可我也可能是踫巧路過的華人,你無法分辨。」

「事實上我能夠。」佐拉說,「我說過,我觀看了《朱諾》的首映。」胖子的眼眯成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蘇頡笑了笑,伸出手,輕握了一下那只胖乎乎的手,然後很快放開。這樣的動作即顧全了禮貌,又不會太過親近。

佐拉也笑了笑,看出了蘇頡內心的提防,但仍然毫不在意的做到男孩對面。他見過太多太多性格古怪的導演和制片人,相比起那些類似瘋子一樣的人,蘇頡算是最正常的一類。

「首先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是amc在院線代表,佐拉-霍德迪,這是我的名片」佐拉將名片遞上。

蘇頡結果名片,瞧了一眼,便將它壓在咖啡杯下。這本是很失禮的行為,可蘇頡明白,這個叫佐拉的人不會生氣的。

果然,佐拉只是笑了笑,對此不以為意。

「我來是想和您商討關于《朱諾》在美國上映的事宜。相信您對美國電影市場應該有一定的認識,我們amc是一家極具實力的院線,如果您將《朱諾》交給我們,一定會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蘇頡笑了笑,幾乎每個院線代表在求人的時候都會這樣說,而當他們不需要你的時候則會變成另一幅嘴臉。

「不要和我談什麼正確的選擇,我不相信這些。直接談條件吧,作為商人您應該明白虛偽的客道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好,那我就說了。」即便面對蘇頡咄咄逼人的語氣,佐拉依舊沒有生氣,他看起來心平氣和。這樣的態度也讓蘇頡決定將談話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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