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世綰涼涼地笑了笑︰「別說的這麼義憤填膺。你只是看不過我這種玩世不恭。你不過模準了君恆是我的軟肋。但你錯了,君恆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哪怕是對君少逸——他以後會有很多孩子,君恆?不過是出生最早那個罷了。」她聲音溫柔,「寧貴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即便我今天一走了之,君少逸找不到我就是找不到我,他會為我找出無數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解釋我的失蹤。他不能用這件事情威脅辛家,因為辛家他暫時還動不了。正如你現在動不了我。「
「……辛世綰,有時候看著你,我不寒而栗。」
「我當你在贊美我。」
馬蹄聲漸漸遠去,寧貴妃看著辛世綰離開的方向良久,轉身慢慢走回了月神廟。六神無主的一群侍衛如蒙大赦,疾奔至她面前跪下。
「貴妃娘娘!皇後娘娘不見了!」
「皇後說她在山腳等我們,收拾收拾回宮吧。」
雙成上馬車的時候,心情和表情都很沉重。寧貴妃看她一眼︰「這會兒倒是急了,之前怎麼也沒見你勸她?」
「奴婢只是在想回宮後怎麼交代。」雙成一點沒示弱。
「……你還真是學她學得十成十。」
快下山的時候天開始下雨,雨勢凶猛,大部隊加快進程,在山腳的茶攤歇腳等雨停。護送她們的侍衛長搓著手不安道︰「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在哪兒呢?
寧貴妃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遙遙一指︰「喏,那不是皇後嗎?」
傾盆大雨中,官道和小道的交錯處,辛世綰坐在馬上,一身濕透,脊背挺直。雨水滾進眼楮,遠山遠樹變得模糊。
從大雨中接回皇後,卻沒人敢多問一句。皇後表情太冷,以致回程氣氛凝重。辛世綰自上了馬車便一言不發。雙成默默幫她擦干頭發,換下衣服,塞給她一個湯婆子。手心傳來一陣暖意,辛世綰鼻尖突然有些發酸。
她枕著雙成的肩,低聲反復喃喃︰「雙成,我想回家。」
「我不是一個好的說客,卻拿出了能威脅她的唯一籌碼。」
月神廟里,寧貴妃是這麼對阿繁說的。她看向窗外,眼中一片平靜︰「辛世綰現在並不適合離開。」
——
進宮門前辛世綰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但是看到寧貴妃還是瞪了她兩眼。君少逸已經派人在那兒等著,辛世綰不得不改道去看望君少逸。
君少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看了看她,然後下結論︰「瘦了。」
「可能吃素太久。」
「東來山好玩兒嗎?」
「青燈古廟,油葷不沾,滴酒不踫——陛下,您覺得呢?」
「那還留在那里做什麼?」
「……沾仙氣。」
「……」
「為什麼今天一個人先下山了?」
「不想留那里了!」辛世綰憤慨地說。
「……」
這樣的皇後實在讓人沒有談正事的興致。但是早說晚說也是說,「听風,——你覺得給個什麼位分為好?」
辛世綰挺詫異君少逸會問她這個問題,思索片刻後老實說︰「至少得是妃位。她雖然沒有名門公爵的出身。卻有月使的頭餃,而且听說祭月大典後,百姓已經將月使傳得神乎其神。一個神女,太低的位子放不了她。」
她條理清晰,說得頭頭是道。君少逸說︰「皇後想得可真周到。」
辛世綰听出了他陰陽怪氣的調調,愣了下說︰「陛下這是什麼口氣?意見是你要問的。臣妾老老實實地作答還惹了你?」
鞏固一個政權,信仰比權力更為有效。
辛世綰理解君少逸的做法。
「皇後,你如今越發猖狂了。」君少逸淡淡地說。
辛世綰聳了聳肩︰「好歹臣妾救過你一命。猖狂點兒你就多包容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