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野人對著無處可逃的孟禹忠一通怒吼後,狂暴的殺氣隨即從它身上迅速散發出來,孟禹忠感到身上起了一片一片的雞皮疙瘩,汗毛倒豎著,很想找個坑就鑽進去。但腳被血纏草纏得死死的,怎樣都扯不斷,就像小螞蟻落在了熱鍋里一樣,逃是逃不走的了,反抗也是對付不了這麼強大的對手,心里七上八下又亂又慌,但總的一個詞來總結就是︰受死。
野人突然間就狂暴的向著孟禹忠沖了過來,地上被野人撐起了很多泥土,相信直接被這野人蠻撞一下就可以去見老天爺了。不知如何是好,手腳在地上亂爬亂抓的,就弄出了一掬泥沙,想起籍延撤沙的方法,心想也賭一把只求避開這一沖撞了。
眨眼間,野人就到眼前了,它怒目圓睜,獠牙森寒的,好不恐怖。
撐住了,別退縮,也別畏懼!看準了,時機,到點上了……手用力的往前撤出一把泥沙,夾雜著枯葉、石子,就直接砸向了野人的眼楮,由于天氣干燥,半空是揚起了一團細細的粉塵的,撤的時機剛剛好,泥沙正中野人那怒睜的眼楮!
野人隨即痛苦的用雙手在臉上亂抹,腳步隨之一亂,趔趄的繼續向前猛沖過來。眼看就要撲倒壓向自己,是來不及躲避了,只能硬扛!
馬上面朝地的撲在地上拱起背部,是以背部來迎接這一沖擊。一股極其巨大的重力突然從背部壓下,瞬間就傳遍全身所有的筋肉,自己是用盡全力的硬繃著所有筋肉的,就是要和這股沖力對抗。但野人本身體重加上它的沖勁豈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身體馬上就被壓向地面,肺部被壓出空氣來,直接從口鼻噴出將地面吹起一團灰塵,撕心裂肺的感覺緊跟而來,口中泛甜,再化作十足的血腥味,是內傷了。也是在瞬間,背部回彈了上去,重力突然消失,全身筋骨隨即一松,前面樹叢里就傳來了連串樹枝折斷的聲音。這是扛過去了,自己並沒有被壓成肉餅,但已無力再支撐,接著就完全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滾進樹叢里的野人,很快又爬起來,但沒有對自己接著攻擊,而是傳來了它急速的跳爬聲,一下子就竄到了樹上了,憤怒而痛苦的低吼聲忽遠忽近綿綿不絕。孟禹忠听著這些聲音都感到了麻木,但這只狂暴的野人遲遲不接近自己還是讓人感到驚奇的。
孟禹忠睜開眼,用力的爬起來,吐了一口血,突然間一切聲響都停止了,四周變得很安靜。驚魂未定中呆了有一會時間,心里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只野人是不是逃走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竟想到這樣的問題,于是傻笑了起來,這次又逃過一死了?老天爺對自己始終是關懷備至的啊!
心里暗喜間,遠處一陣低沉的吼叫響起,自己也是明白的,這野人怎就這樣跑了,傻笑隨即變成了冷笑,默默的警戒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孟禹忠莫名的又打了一個寒顫,雞皮疙瘩又翻了出來。看了看被血纏草綁得結實的腳,心想要是能砍斷就好了,無意識的模了模腰間,突然就懵了︰自己腰里是掛著砍刀的!
二話不說就解下砍刀,對著血纏草就地砍斷了幾下,這來自閻王殿的「鎖鏈」被砍斷了,得自由、得解放,這種解月兌,是何等的興奮,隨即將砍刀一丟,向前沖了出去,莫名的就跑到開闊地中間,但旁邊就是三個躺著的身體,那中槍野人的,汪棟的,還有馬悔驄的,悲從喜中生,大哭了起來︰這漆黑的夜晚,山上根本看不到路也不知道回去的路,自己要怎樣逃出去啊!
突然右下方的樹枝一陣搔響,那只野人跳了出來。對著孟禹忠又展露了它的獠牙,怒吼了一聲,一步步的向前走了過來。自己這只待宰的小羊羔這次是真的求生無望了,眼看著野人一步一步的靠近,心就一下一下的狂跳,腦中一片空白,表情呆滯,雙膝一屈,就直身跪了下來,心是絕望了,你這野人愛怎樣就怎樣處置吧。
但前面突然出現了一股涓涓的細流,慢慢的就匯成了高山流水,水流傾瀉隨即變成了咆哮的瀑布,濺起的水花從天而降,再生成了灑向人間的雨水,雨水越下越大,越下越黑,整個大地都被黑色的雨水浸泡著,雨水就要沒到自己的頭上來了,呼吸越來越困難,啊……孟禹忠猛的清醒,這黑色雨水,不,是血液,野人身上流血了!一定是剛才野人翻到樹叢里時給樹枝刮傷的,傷得還不輕啊,難怪就馬上竄到樹上了,就怕給血纏草纏住啊。
孟禹忠隨即產生了一個本能的動作︰逃!逃到那里去?就那埋著血纏草的左上方!
野人見到孟禹忠有所動作,也緊隨狂跑了起來。孟禹忠沒命似的盡了全身所有機能連爬帶滾的逃著,突然一個前撲跟著一個翻滾,再次爬起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氣短了,到現在根本就連爬都爬不動,必須要緩一下,癱坐下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噴了一口血,再也動不了。眼睜睜的就看著這只野人快速的向自己襲來,近了,更近了,很近了!
自己是雙手倒撐著的,手在地面上一抓,發現都是一些松散的泥沙,想起了剛才就撤過一次避開了野人的撞擊,隨即就抓起一把泥石在手心,就等著這只野人沖過來。
看著野人就沖到眼前了,時機,對了,到點了,一團粉塵在半空再次揚起,跟著自己就傻了,那野人狡猾得很,它就在兩米開外就停了下來。野人對著自己就是一聲怒吼,心生的恐懼再次泛濫,要是野人再靠前過來就會崩潰,即翻過身來雙手抱頭撲在地上背朝天,還不停的打著寒顫。是自己都不想接著看下去了。
好一會兒,只是听到野人對著自己發出連續的怒吼,它並沒有再一步靠近,于是自己就直接趴到地上,手腳並用的一點一點往前蠕動。感到了手中抓起了很多細小的樹根,很粗糙很堅韌,越抓越多,一種喜出望外的心情又涌了上來,這天煞的,這一晚以來自己的心情就特麼大起大落了,要是其他人包準早就瘋掉了,隨即大笑起來,手扯著一把血纏草在手,根本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淚水就這樣窪窪窪的流下,再看看周圍,原來自己那最後一個滾翻就剛好滾到了這滿是血纏草的陷阱範圍里,加上剛才那只受傷野人的血滋潤過,這里已經蔓延出一大片的血纏草覆蓋面來。這里都是血纏草啊,這只流血的野人它怎敢進來啊!
這座山,按籍延的說法是滿山都是山神,但是眼前的野人很清楚這山上哪里才有這種山神,這個山洞所在的開闊地就沒有,所以野人可以無所顧忌的在這里「虐待小動物」,但白天汪棟在這里所種下的血纏草就成了現在孟禹忠最安全的保護地。
野人並沒有放棄攻擊孟禹忠,忽遠忽近來回的試探著,感覺是要來強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野人準備要猛跑過來了,再次沖撞自己,要是憑著速度,這野人完全能把自己撞死了再安全逃竄上樹的。怎辦?左右看看,看能不能有什麼加強自己保命的東西,就在旁邊看到了剛才丟下的砍刀,腦中電閃了一下,捉起砍刀就對著地上的血纏草連著泥沙就亂砍,隨即抓了一把。野人也是挺聰明的,見自己這樣舉動,馬上就遠遠往後退去一段距離,就怕自己抓起這帶有血纏草碎段的泥沙撤向它,自己的性命這可又一次保全了。
為了更加安全,自己就抓起幾把泥沙往自己身上灑,為的就是防止野人近身。再手抓了一把,緊了一緊,野人看見也是沒有任何辦法了,叫了幾聲,就轉身往回跑,但還是不時的回頭看一下。
以為野人是要放棄了,但是這野人所走的路線有些不對勁,怎就跑到馬悔驄旁邊去了?不好,它是要拿槍!嘿,我說野人老兄,你會玩槍嗎?不會就不要跑過去了啊,你可知道槍這種東西,很危險,要是不小心走火了,難保會誤傷自己的,為了你的小命、為了你的家庭幸福和你的身心健康,身為對手的我,有義務而且有絕對的有必要告訴你,這槍是萬萬玩不得啊!你還是跑回山洞吧,叫上你的父母,不,還是不要叫了,回去就直接好好睡個覺,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但野人是踢了一下馬悔驄,跟著就把槍扯到手上了,左看看右看看,就像小孩子看到新玩具,很是好奇,最後拿著槍口對著眼楮,手竟然在扳機的位置玩弄著。看到這一幕的孟禹忠,心里可是一陣狂喜啊,默默的祝福著這野人為它自己開生命中的第一槍。但是野人並沒有扣動扳機,反而又將槍口翻轉,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過來,孟禹忠一個驚嚇隨即五體投地趴緊在地。過了一會,听到「窣、窣」兩聲但沒听到任何槍響,微抬頭,瞪眼,這時野人向著汪棟的方向跑了過去,剛才野人手上的槍就扔在了一邊。想起汪棟之前說過就剩兩顆見證他們氣節的子彈,當即就松了一口氣,剛才打野人的那一槍是汪棟開的吧,那他的槍就不會有子彈了。思維有些亂,要是那一槍是馬悔驄打的,那汪棟的槍不是還有子彈在嗎?身上馬上冷汗貼背,就看見它野人舉著……
「砰!」
火花刺眼的光芒凌空閃現,一支棍狀物體也同時飛了起來,野人跟著就倒在地上了。孟禹忠掩蓋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跳起來,很興奮,叫著「呀~!」來慶祝,這只狂暴的野人最後還是讓自己開花了!
喜悅的心情僅僅維持了一兩秒,那只野人拍了拍腦袋又站了起來,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野人又將槍撿了起來,竟然還有模有樣的舉起槍,「窣,窣」兩聲,動作很生硬的就完成了退換子彈,自己對退換子彈這一事一開始都是不懂的啊,這野人怎就這麼聰明了,誰教會它的?給老子出來,老子非要砍了他不可!不過想回來,它經常躲在隱蔽處偷偷觀察獵戶或者什麼人使用槍支,不是傻瓜的話看上兩次就能懂,哎,別怨了,天注定的命運,就順了吧。咦,別放棄,兩槍了,已經打了兩槍了,那就是說槍是沒子彈的了……
「砰!」
火花再次閃現,這一槍雖沒打中人,但卻是嚴重的打擊了孟禹忠對別人的信任,第三槍,這天煞的汪棟,這天煞的馬悔驄,自己一開始就不能相信他們,他們從一開始就在騙自己。
「窣,窣」兩聲,又是換填子彈的聲音。
黑洞洞的槍口,又一次冷冷的對著孟禹忠,一點一點的靠近距離,原來死神一直都在身邊守望,它是在看我被虐待的快樂嗎,還是它就是幕後那個玩弄我的人?哪里都沒走動,也沒躲起來,因為哪里都走不了,哪里都躲不了,只要一離開血纏草的範圍,野人就算不用槍,它都有足夠的能力輕易殺死自己。
這場隔草對峙的游戲是要結束了。
野人舉著槍近了,很近了。一個陰森的笑容從一張猙獰的臉孔上浮現,隨著野人扣動扳機,孟禹忠也閉上了眼楮。
「 !」
隱約中感到這聲音不對,不像是槍聲。趕緊睜開眼,只見野人很是狂躁,自己僵直著的臉還是笑了,這把槍沒有子彈了,真的沒了!
野人見槍不能打響,拿著槍就想要向著孟禹忠砸過來,但舉到頭上的動作還是收了回去,怕是便宜了眼前這個人,于是重重的就摔在地上,又是跳,又是踩的。但它很快又冷靜了下來,隨即向右下角跑下去,跟著就鑽到隱蔽處。記得籍延說過,右下角能偷偷的轉到這左上角的位置來,一切都要小心。
野人躲起來後,孟禹忠什麼都沒做,知道野人是一有機會就會對自己下殺手的,所以手中緊握著砍刀,哪里都不去,就乖乖的坐在血纏草中間。但是自己也明白,只要野人的傷口凝結有一段時間,再甩掉血跡,這血纏草對它的威脅可就沒了,到時自己唯一的防身武器也就這把砍刀,但砍刀對野人來說又有什麼作用呢。
時間這時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在不知不覺中,四周的火把有的已經暗淡得將近熄滅。馬悔驄做的這些火把比一般的火把燃燒更長的時間,可能他對做火把有心得吧。孟禹忠直望著前方,同時耳朵專注的听著四周的聲音。汪棟和馬悔驄就這樣給野人拍飛在地,是不知生死的,而那只受傷的野人下半身已經被包成了大球,上半身還能不時抽動一下,看樣子是失血過多了,要是再持續到天亮,一定會死掉,但那只瞎眼的對這種情況是無計可施的,也只能放棄。
這座大山並不崎嶇,有些地方還相當平整的,而這個毛人洞附近基本就是黃泥地,大一點的石頭根本就沒有,小野獸也不多,像老虎、大野豬之類的猛獸就更之沒有,另外有意思的一點,是這里蚊子特別少,基本沒有,具體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推算了一下,現在是深夜時分了,如果火把全黑了,自己將是獨自一人面對這沒有火光更沒有月光的黑暗世界,到時又將是怎樣的一件恐怖事情呢?不敢再多想象,因為自己想著好的倒是沒怎麼出現過,想到壞的,很多都發生了,是不是走的都是帶霉運的路呢。
壞事情總是在自己猜想的過程中發生,四周的火把有一部分突然就被一陣怪風吹熄了,四周是越來越暗淡了,心都被提到嗓子眼,冷汗不停的冒出來。手緊握了一下砍刀,幸好砍刀還在,有武器在手總能帶來一些安全感。
悔當初自己是為了什麼才逃難到這里的,想一下都覺得自己白痴,就是怕日本鬼子的飛機轟炸,要是當時躲到郊外去,等戰局安定了再回去繼續流浪,或許自己還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只能怪自己的命生得不好啊,雖說是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但也只能快活到父母的離世之前,之後就是逃命跟流浪,到現在竟是難民。做難民就做難民,也不要跑到這偏僻的鬼地方來啊,差點就死好幾次了,命還算夠硬的,老天爺也開過眼。但是眼前就荒山野嶺的,死了還要喂野獸,連個安葬的地方都沒有,這一輩子可沒干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最殘忍的就是在這里一口氣吃掉二十多只鳥而已,想想都覺得自己是可憐的人啊!
右邊的火把全滅了,只剩下左邊的幾把仍在堅持著,光線很暗淡,遠一點的地方已經照不到了。頭頂上突然一陣輕微的樹枝搖曳聲,孟禹忠警惕的望向頭頂,頭頂不遠處是被樹枝樹葉遮蔽的,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于是拿起砍刀向上揮動,胡亂就砍了一通,感覺沒有異樣。
突然所剩下的幾把火把被相繼的扔到地上並熄滅了,這野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