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斯特匆匆走入酒館,他一抬頭,便看見比爾那熟悉的帽子。追斯特默默地坐在比爾的旁邊,抬手示意老板來兩杯啤酒。
「不,我馬上就走了。」
但是這一舉動卻被一直低著頭的比爾給拒絕了。
「比爾?」
「我的忠告到此為止。」
比爾看向了追斯特——他的下巴還清晰地留有擦痕,右眼角下蓋了個紗布,整張臉又紅又青又紫,高高腫脹起來。
「……!誰干的。」
追斯特心中震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也不用多想,比爾一定是在查找那個女人的情報時遇襲……不,被警告了吧。
——可是……為什麼?那個女人……
比爾沒有回答,他就像沒听到似的站了起來——他準備離開,卻被追斯特伸手拽住。
「吃了這麼大的虧,你就這樣算了?」
「別浪費我的一片好心,收手吧……!」比爾回過頭來瞪了追斯特一眼——那眼神中有著不忿,但更多的是被恐懼攫去了意志的屈服。
追斯特不得不松開手。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追斯特接過啤酒,喝了一口,神色黯淡地說起來︰「他們一定是用槍桿子對準了你那玩意兒了吧,所以就連久負盛名的比爾先生也只能夾緊兩腿像個娘們一樣扭著**跑了吧!」
「你這個狗娘養的!」
比爾的臉紅腫得更厲害了,他一個箭步沖向追斯特,揪著哈哈大笑的偵探的領子,雙唇氣得直哆嗦。
「狗娘養的也比沒長鳥的強!」
追斯特瞪著眼楮,嘴唇卻歪歪地咧向一邊,像極了笑容。
「挨揍的又不是你!」
「那是你的任務!自己的**自己擦干淨!收多少錢辦多少事,你是還沒逛過窯子的包皮小鬼嗎!哭哭啼啼就想討女乃喝!」
「你這雜種……!」
比爾一拳揮下,把追斯特打倒在地。整個人都像不對勁了,一直在猛喘粗氣。
「這不是很行嘛!嗯?剛才那副窩囊樣是裝給誰看?嗯!?」
追斯特推開想來攙他一把的老板,用手背擦干淨嘴邊的血跡,站了起來。
「你只要告訴我一件事就夠了,就一件!你的工作呢?」
比爾閉上眼楮,沉吟了一會兒終于說了出來,「……謝爾特……那個吹牛大王最近似乎就是和你問的那個女人勾搭在一起……」
「謝了,比爾。」
「……是比爾先生。」
比爾轉過身,有點趔趄地揮揮手,離開了酒館。
——早知道就和那小鬼要一千奧倫了……血本無歸呀……嘖!
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追斯特露出一個慣常的邪惡笑容,說不準,這就是他高興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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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並沒有對這個姑娘有什麼期待,但世事總是這麼難料,不勞而獲往往就是這麼簡單。
對,只要掏錢就對了。
才剛進屋,這姑娘就迫不及待地鑽進了追斯特的懷中,平坦的小月復隔著一層衣服不斷對追斯特的啤酒肚進行摩擦。
追斯特覺得很煩人,但雙手不知怎麼就抓住了姑娘的**。
「我們能先辦正事嗎?」
「正事?來這里的都只辦正事。」
姑娘開始用手撩撥午睡的鳥兒。
「噢……不,和你辦事不是正事,是大事。」
追斯特依依不舍地松開右手,制住了姑娘的熱情邀約。
「嘻!你說的話也很討人喜歡!」
「如果你能讓我順利完成正事的話,大事就可以一件接一件來了。」
追斯特在姑娘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把她按在椅子上。
「噢……好吧。」
姑娘從衣袋里拿出一張字條,裝模作樣地把它塞進拉低了衣領的胸前,不依不饒地打算多接一個客。追斯特暗罵一句,整只手滑進姑娘的胸膛里,在取紙之余狠狠地擰了她一把,把五奧倫塞進雙峰之間。
「時間還早,非常的……充足。」
「謝謝,這樣我就可以慢慢走過去。」任憑姑娘手握已經點燃的胯下香煙,追斯特只是親吻了她一口,全然不顧姑娘的嗔怒,道了個午安就離開了。
******
追斯特進入紙條上指示的酒館,坐在約好的最里側的一桌時,已經超出了定好的時間。
「啊~~來了來了,身子都軟了吧,從那兒到這兒路程不遠,是把時間用在‘騎馬’上面了吧!」
坐而久等的線人——當然也就是那個姑娘的客人,這個男人穿著陳舊的西裝,白胖的臉上滿是笑容,絲毫不為追斯特的遲到而生氣。
「喔,你知道的真清楚,那娘們的**可帶勁了,根本沒完沒了!」
「哈哈哈!你這麼一說我也坐不住,快把事情辦了,好讓我也有閑錢去那騎一騎吧!先生。」
——哼……老狐狸!
追斯特早就來到了這里,但他的直覺,對,就是直覺——告訴他應該好好偵查一下,于是他從後門溜進來,躲在角落里頭——這兩個小時內,這只老狐狸分別和好幾個人見了面,有看著正經精明的男人、有愣頭愣腦的流氓、甚至還有一臉蠢相,眼淚抹個不停的女人。
追斯特大抵了解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和做法後,又從後門溜出去,等過了約定的時間才從正門走進來——當然,走後門時要塞給老板一點錢。
這男人也是個情報販子,而且與比爾那種傳統情報販子不一樣,是一個很喜歡做廣告的人——來找他的那幾個男人都是通過妓女的介紹。追斯特估計這老狐狸是向所有睡過的姑娘都通了氣。
「那麼,我得先問問收費了,先生。」
「哦,您也知道,我所掌握的情報大部分也只是與冾普汀相關,收費自然也是按照這個標準來……」
「三奧倫。」
「哈,那不行。上流階層的貴重情報怎能比不上一個妓女的價格?」老狐狸笑容一下子消退了,然後又重新涌出來——「真稀奇,這還是第一回有人在事前就和我談價格呢!」
「因為這邊接的是個血本無歸的爛工作,所以不能不壓價。」
「這可真為難!我太想念她的後庭了,這麼點錢不夠呀!那至少得要二十奧倫呢!」
——听你胡扯!
「你的興致真高!確實啊,三奧倫太少了,不過剛好!剛剛我也是用了她的後庭來消火,才十奧倫,真是個好消息,對吧!」
老狐狸一時語塞,追斯特咧著嘴巴把十奧倫摁在桌上推了過去,「她的後庭剛用完,正熱乎著!我倆快把事辦了,你也好早點享樂!」
「這……這還真是……不錯、不錯啊!」
老狐狸臉上抽搐,嘴角一時向上一時向下,職業性的笑容和發自內心的怒容頻繁交替,活像是癲癇發作。
從一開始,追斯特特意提到**就是為了引誘他說出這麼個謊言。
「價格談妥,那我就單刀直入了。」追斯特打鐵趁熱,把照片拿了出來,「就是這女人。」
明顯忿忿不平的老狐狸不情願地接過相片,笑容忽然又涌出來了,「哎呀!這位女士?哈哈!這位女士!」
「你和她相熟?」
「不,沒有,並非如此!」老狐狸的表情看來就像是敲詐了一個大傻瓜一樣快活,「這位女士的情報我現在就可以給您,呵!這十奧倫真可愛!」
——搞什麼……
「這位女士,嗯、伊娃小姐,對,她叫這個名字。」
——伊娃?不是艾普莉?
「這位伊娃小姐現在可是密拉尼的風雲人物!憑著迷人的氣質和可愛的曲線,成為多位大老爺的寶貝呢!」
「……多位?不止謝爾特?」
「噢!您也有所了解?那就更簡單了!這密拉尼里最有地位的四個大老爺都被這位伊娃小姐迷得如入**陣了!」
「那真有趣……!」
追斯特總算了解為什麼比爾會被警告了。說來也是,這座城市有四個國王,而這四個國王卻共用一個皇後,那麼這個皇後自然格外地神聖不可侵犯。
——看來以後要叫臭小鬼作「尊敬的臭小鬼先生」了?哼!這工作至少要收五千奧倫才對,虧大了!
「那麼,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嗎?」
「這個自然!珊德拉?卡巴萊,上流階層的領地。」
老狐狸說得鏗鏘有力,仿佛自己也成了當中一員。
對于一向只找暗娼的追斯特來說,珊德拉?卡巴萊這種消費驚人的地方永遠是自己最不感興趣的。
「你的情報幫上大忙了。好了,快把這十奧倫用掉吧!」
已經用不著這個令人生厭的男人了,追斯特打算結束話題。
「不,等等……」老狐狸眨巴著眼楮,對著追斯特招手,故作神秘地說道︰「還有一個貴重的情報,不知您意下如何?先生。」
「關于艾……關于這個伊娃小姐的?」
追斯特差點說漏嘴。
「關于這位伊娃小姐的。」老狐狸把臉湊近,雙眼眯成兩道細縫,「這可是其他地方不可能打听得到的大情報!」
「能稍微透露一下方向嗎?就像之前說的,這是個血本無歸的爛工作,我得慎重地考慮一下。」
「嗯,這也對……」老狐狸露出夸張的失望表情,斟酌了一下,這樣說道︰「對!密迪緹奧……和不妙的東西扯上關系了呢!」
——密迪緹奧!?
「你是說……這個伊娃是密迪緹奧?」
「您有興趣?」
老狐狸整張臉都快和追斯特黏在一起。追斯特把身子稍微往後靠一點,躲開了老狐狸殷勤的口臭,腦袋快速思考著。
——嘖……臭流氓!想趁機訛我?
毫無疑問,追斯特對于艾普莉、不,對這個伊娃很有興趣,這個女人太神秘,越是調查越顯出她的深邃。
但是……
「雖然我很有興趣听你講故事,但不巧!這工作太虧,我負擔不起。」
「您……不買?」
「看樣子你似乎成功推銷了好幾回了嘛!見好就收如何?」
追斯特嘴巴歪向一邊,選擇了「見好就收」——工作是工作,興趣是興趣,他暗自告誡自己要保持清醒。
「既然您這樣決定了……」
「不用這般消沉!快用這十奧倫揚眉吐氣吧!」
截斷了還想糾纏不休的老狐狸的話茬,追斯特起身離開,老狐狸似乎沒有後續客人了,也起了身。追斯特稍微欠身,讓老狐狸走在前面,然而,就在老狐狸打開門的一剎那,一個不甚起眼的男人剛巧從外面進來,稍微撞了老狐狸一下,老狐狸夸張地低吟了一聲,竟就這樣往後倒向追斯特。
來不及看清那個男人,追斯特往後退了一步——只是想躲開老狐狸,但不料老狐狸竟是干干脆脆地仰天倒在地上。
這也難怪——畢竟老狐狸的胸膛被****了一把小刀。
追斯特下意識地蹲在老狐狸的旁邊,想檢視一番——同時,一個女人推開門進來了。
在她看來,這幅情景就是一個男人殺害了一個男人。女人毫不遲疑地尖叫起來,把酒館內的目光全都聚集過來。
「那個臭小鬼……!」
在這離奇的事態面前,追斯特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咒罵安東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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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拉夫人要安東尼買的繪本是一本有點奇怪的故事書。
安東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興趣缺缺地翻著繪本,雪拉夫人在廚房里弄著什麼——忽然傳來了門鈴聲。
湊巧,繪本里也正是這麼個情景。
「敲門聲響,貧窮的旅行者于是打開了房門。來訪者沒有善意,她的目光冰冷,鼻孔撐得老大,伸手就向旅行者索取房租。
旅行者實在是身無分文,于是他向老板娘提議,即便把他掃出門外她也沒有任何好處,不如讓他留下,不管是髒活累活,只要能讓他有個落腳之處,都可以吩咐。
冷酷的女人衡量了一番後,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一來,旅行者就不再是個付不起房租的累贅,她對他也就有了笑臉。」
——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
把繪本放下,安東尼來到門邊,那個怪異的故事在他腦海里反復盤旋。
門開了,安東尼來到走廊,走廊右端的盡頭,今早偵探離去的乳白色木門外,門鈴聲仍在繼續。
「……誰?」
安東尼打開這最後的一扇門。門外站著個不甚起眼的男子。要說有什麼特征的話,那唯一可取之處便是——男子手上握著一把似乎哪兒都能買到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