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拉爾一路向西,單獨走路到合肥,要毛一個月路程。好在城西有專拉長途客的馬車行,往全國各個方向都有。小馬車通常由兩匹馬拉,一車能坐六個人,四匹馬拉的是大馬車,一車能坐十個人。
龐小皇沿著牆角根兒,背著包袱,匆匆來到城西的馬車行。天剛蒙蒙亮,不斷有馬車進城出城,他看馬車檐上插著的吊旗,上面繡著「合肥」的車輛最多。他在停靠的馬車里尋見一輛大車,里面都坐滿了人,就剩最外面兩個座位,便打算攀上去。
趕車伙計原先蹲在車 轆旁,瞅見了他,便過來招呼︰「小爺,您一個人嗎?去合肥啊還是中途兒下?」
「到合肥。這得幾天?」
「快則七天,慢的話十天也就到了。您到合肥下,統共八錢銀子,上車先給五錢,下車再結三錢。」
龐小皇掏出銅錢袋,直接數了八枚大錢給伙計,轉身剛要上車,伙計又說︰「小爺,您這包袱里帶著干糧沒?路上十天的功夫,咱們可不提供干糧,雖然有打尖的地方,但也保不齊路上耽擱,有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候。到時候您餓了可別怨我。」
「我頭一回出遠門,沒想到這茬兒。你這會兒就發車嗎?」
「等我抽完這袋煙就走。」
「伙計,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些吃的回來。」
「哎,那您可得快點兒,一車人就等您一位了。」
龐小皇尋思天還沒亮,各處飯莊、酒肆和點心鋪都還沒營業,只得邁開小碎步,呼哧呼哧奔回了自家酒樓。他用鎖打開後門,瞅著院里沒人,徑直奔到後廚房。這地方他太熟悉了,太知道哪里有吃的,哪里有好吃的。不一會兒功夫,他包了兩只燒雞、一斤醬牛肉、幾個炊餅和肉包、一袋鹵蛋加上若干隻果,沉甸甸一皮袋吃物,扛上了肩膀,又提上一罐陳釀女兒紅,躡手躡腳穿過院落,剛抬左腳邁出後門檻兒,身後被人猛然拽住。回頭一瞧,正是龐家大嫂。
龐大嫂素有起夜的毛病,這幾天為賭神大典張羅酒樓生意,夜里更是睡不安穩,所以天天起得很早。這日下樓,猛地瞅見廚房門洞開,有個人從里面閃出來,匆匆往外走,以為是小偷,急忙****一根棍子過來,可巧堵上了小叔子。她心里頭犯起疑惑,挪身到前面,守著門,厲聲問︰「小叔,你這是要出遠門啊?我還以為遇上哪個小偷了呢!」
龐小皇不理她,低著頭往外走。龐大嫂一棍子橫過來,攔住去路,惡狠狠地說︰「瞧瞧,扛了整整一麻袋!包袱里都藏著什麼玩意兒?是不是偷了咱家的東西?」
龐小皇心里焦急,嘟囔道︰「快讓開,我尿急。」
「尿你媽個逼!」龐大嫂啐了一口,罵道︰「小王八蛋,不把你偷的東西掏出來,就給我尿在褲子上!」
龐小皇咽了一記口水。
他知道和這婆娘理論沒有用處,腦筋急轉,生出一念。
他從懷里掏出那疊銀票,晃在她面前道︰「看見沒有?這可是五百兩的銀票!」說完用力往大街上一拋,散開了像雪花一樣滿天飛舞。
「哎喲,我的爺啊!」
龐大嫂的手一松,棍子當啷落地。她再也不管小叔的死活了,撒開大腳在街上跑來跑去,披頭散發,忙著收拾落下來的銀票。龐小皇趁機開溜,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跑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