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煙關切地望著他,柔聲道︰「表哥去哪里了?怎麼一夜未回,我都擔心死了,一夜沒合眼。」
她的眼楮仿佛是有些紅腫。
清平淡淡地道︰「擔心我干什麼,誰又不能把我怎麼樣。就是悶了出去透透氣。」
「一個王爺深夜外出,還不帶侍衛,怎麼能讓人不擔心呢。」
她深情道︰「表哥,我見你心情不佳,是不是去找江城雪了,那薄幸的女人,真的讓你傷心了?」
清平無精打彩地說了一聲︰「出去!‘
她正說到慷慨激昂處,怎能就此出去,她蹲在他的身前,仰著完美的瓜子臉,玉顏如仙,期期艾艾地道︰「表哥,無論她怎麼對你,我總是不變心的。我會一直如初,永遠陪在你身邊,一心一意。」
她縴長的睫毛象蝴蝶的羽翼般扇動著。她干淨完美,聖潔得象天使。如果有不好的事與她發生聯系,那也一會輕易地原諒她。因為她實在很無辜。
清平驅動開她多情的身體,站了起來,簡短道︰「我再說一遍,出去。」
梅若煙水晶般的眼淚滑落下來,掛在如玉的臉寵上,輕搖著頭,幽怨道︰「她得罪了你,你為什麼沖我發脾氣?是我做錯什麼了嗎?還是我對你不夠好?表哥,誰好誰壞,你心里沒有數嗎?」
清平怒喝了一聲:‘出去!」
她再不敢停留,用手帕沾了一下眼淚,長出了一口氣,提著裙子邁過高高的門檻出去了。
如果說以前自己這樣粗暴對她會有不忍,也會不舍,可是現在,卻無理由地討厭她。並不是把對城雪的氣撒到她身上。而是,她越來越不可愛。
早餐只吃了一點點,也沒往朝中去。他在等他最得力的侍衛。
梅若煙氣休休地回到自己房中,將屋里珍貴的花瓶盤盞摔得粉碎。
端木清平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我在你心里就那麼不值錢?江城雪是個什麼東西,我哪里比不上她?她就那麼好!
「我非殺了她!」她握著碎磁片把手都割破了。
這時白蝶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見她那歇斯底里的樣子。畏懼地垂手侍立。
見她要起來,趕忙過去摻扶。並叫小丫頭找來紗布,仔細地給她包裹。
但她的手是顫抖的,神情很慌張。
梅若煙冷冷道︰「你慌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白蝶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也涌了出來,梅若煙冷冷道︰「你做錯什麼事了?」
白蝶顫抖道︰「奴卑沒有做錯什麼事,是,是寇公子他,」
「他怎麼了?」梅若煙緊張道。
「他。他死了。」
「什……麼,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听誰說的?」
梅若煙的手臂開始發抖︰‘你快說,誰說他死了?」
「是楚南戲宛的老板。那里的人都那麼說,寇公子已經被火化了,全城的戲迷都跑送葬了
「什麼!‘豆大的眼淚流出來,美目空洞地瞪著。
「備轎!」
「王妃,這個時候您不能去。會惹閑話的。」
「人都死了,還怕什麼閑話。我要去看看他。」灼熱的淚順著面頰滾滾而落。
但白蝶仍堅持道︰「請王妃三思而後行。如果您去了,過後一定會後悔的。」
梅若煙僵直地坐回原地。這時頭腦清醒了一些。沒錯。寇丹死得不明不白,不知凶手是誰,是不是沖她來的,如果她去了,就等于自己暴露身份了。
「把盧金叫來。」
很快盧金到,梅若煙把情況說明。讓他去查。盧金領命而去。
楚南戲宛停台三天,為他們的大台柱送行。葬禮辦得很熱鬧,全城的戲迷們都來送葬,帶來了寇丹生前喜歡的東西,靈堂上掛著他英俊瀟灑的畫象。旁邊是他生前常穿的戲服。
听說寇丹死,歐陽夫人受了重重一擊。丫環雖然阻止,但她還是親自前去。她雖然十分低調,但也引來無數人的側目。
眼淚再也止不住,她不得不跟楚南戲宛的老板解釋︰「我很喜歡看寇先生的戲,只是他是怎麼走的?」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走的,無傷,無毒,就那麼走了,醫官也檢查了尸體說自然死亡,為免有傳染病之類,建議火化,所以我們就把他火化了。」
‘火化之前為什麼不通知我們?連看他最後一眼都不能了。」
戲宛老板道︰「當時情況緊急,官家怕有傳染病,所以才迅速火化的,就沒通知你們這些老戲迷。
歐陽夫人再不說一句話,伏在靈柩上痛哭。
這時王府來人,把歐陽夫人架了回去。
端木清平坐在歐陽夫人的客堂里,安靜地喝著茶,精致俊美的容顏一臉沉靜。
他在靜候歐陽夫人的到來,雖然這樣做顯得有些無情,這也不是他一慣的作風,但是他不想放過此時,萬箭穿心,痛不欲的母親了,對于她,他不想產生一絲憐憫。
歐陽夫人由小丫環扶著,走起路來仍然是跌跌撞撞。
她目光清冷,安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有什麼事?」其實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躺下來休息,巨大的悲傷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
她現在坐在這里,跟上刑沒有區別。
清平俊美冰冷的眸子,嘲諷般地望著她︰太太去哪里了?發生了什麼事,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既然知道我去哪里還問什麼?」
「啊,听說楚南戲宛的寇丹死了,太太可是為他而傷心麼?」
歐陽夫人抑制著眼淚,淒然道︰「是又怎麼樣?我是他的戲迷,傷心不可以嗎?」
清平冷笑了一聲︰「僅此而己嗎?」
「你什麼意思?」
「別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太太自己心里清楚。」
歐陽夫人騰地站了起來︰「清平,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我是這府里的王爺,任何有損王府名聲的事,我都要管。
歐陽夫人顫抖地指著他︰「是你?是你害死他的?」
清平俊美的臉上無情地道︰「殺人償命。人命關天,這罪名太太不能隨便安吧。我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呢。」
「那是誰殺了他,到底是誰?他還那麼年輕,他沒有得罪過任何人。為什麼要殺他?」
「不是說無傷,無毒嗎,醫官已經鑒定過了,太太怎麼卻說他是被人殺死的呢?」
她的眼淚再也繃不住,飛瀉下來︰「我不信好好的人就那麼死了。我不信。」
那眼淚看在清平眼里,是那麼可惡,他最後的一點耐心也快用完了。
他冷冷道︰「我只想問太太,是誰拿這件事威脅您,廢掉城雪的?到了這個時候,請太太有話直說。」
歐陽夫人轉著淚眼。哀傷道︰「你就是為了問這個,才責難我的嗎?」
「太太做的事,別人問幾句不應該嗎?」
歐陽夫人怒吼了一聲︰‘你最好問你爹爹去,他比我更不要臉!」
這是清平沒有意料到的,他當然知道他們感情長期不和。但那也不能構成她可以放縱自己的理由。
歐陽夫人已經走到門口,清平不放松地道︰「請太太告之,那個拿這件事威脅你的人是誰?」
歐陽夫人冷笑道︰「問你現在的王妃去。」
從門外又飄來一句︰「清平,那樣的女人不可留。
「梅若煙。」清平攥緊拳頭。果然是她。一開始他就猜到是她了。可是他不願意相信。
她怎麼會知道太太和寇丹的事?寇丹和元白有交情,跟府里也相識許多年了,為何現在出這樣的事?
他不能不跟梅若煙聯系在一起。他叫來侍衛︰「再去察,把寇丹的根底查清楚。」
訓練有素的侍衛應聲而去。
晚上。侍衛回來了,報告道︰「查清楚了,寇丹,京城城南人,十五歲時父母雙亡,父親是編葦席的。住在黃楊胡同,跟」
「跟什麼?」清平冷峻道。
「跟王妃是鄰居。」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侍衛退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原來是青梅竹馬,那麼這一切都不難解釋了。
梅若煙導的好戲。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他從來不想去看梅若煙,但是現在他非常想去看她,看看她是否也象太太那般毫不掩飾的悲痛。
他剛一進院門,白蝶看見他,風一般地飄進去,臉色煞白地報告梅若煙︰「王爺來了。」
此時的梅若煙茶飯無心,也在坐等盧金的消息。听到他來了,趕忙到梳妝鏡前施了些脂粉。
見他進來,甜蜜地笑著迎了上去。清平也笑著,從她眼中想看出眼淚的痕跡,可是干干淨淨,什麼也沒有。
他望了一眼白蝶,冷峻道︰「見我來你跑什麼?難道不該過來問安嗎?「
白蝶跪下道︰「奴卑該死,奴卑沒有看到王爺,奴卑該死,求王爺責罰。」
梅若煙厲色道︰「哪來的規矩,見了王爺不過去請安問好,亂跑什麼!掌嘴!」
「是。」掄起巴掌 啪啪地打起來。
「好了,你起來吧,如果不能及時通報,王妃也是會怪你的是不是?‘
她開始點頭,但覺不對又開始搖頭。
他優柔地向梅若煙道︰「楚南戲宛的寇丹死了,你知道嗎?」
「若煙不知道,怎麼啦?好好的人怎麼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