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她心中如何狡辯,都難掩住心底深處的那份悸動和感動。秀目不敢再坦然迎上他的雙眼,只覺那雙黑眸宛如兩潭深不見底的漩渦,稍有不慎,就會被那湍急的漩渦卷走,再也別想上岸。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今日與蕭離染攜手參加祭天儀式,她已經上不了岸了。
「蕭離染,容我些時間,我試試能不能跟上你的步伐。」若此生注定是他,她希望自己能愉悅享受,而不是飲恨一生!
她語氣平淡且遲疑,卻听得蕭離染心跳如擂,不敢呼吸。他身體倏地僵直,目瞪口呆地瞪著她,忘了言語和表情,就那麼驚愣地瞪著她。今日強迫她祭天,他是做了最壞打算的,正如他所說的,她或許會一生帶著恨意與他朝夕相對,互相折磨!
正在他擔心不安時,情勢卻急劇反轉,她竟答應要追趕他的步伐!這教他如何不激動,如何不受寵若驚?!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怔怔凝視她片刻,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寒辰,說過的話不許反悔,否則,朕就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寒辰淡淡笑了笑,目光落在緊握著她的大手上,往外掙了掙,無奈小手仍被緊緊包在大手里,索性作罷,任他握個夠。心里安慰自己,握個手又不會懷孕,她來自現代,還怕這點陣仗?抬起頭,朝蕭離染點下頭,道︰「我只說試試。」
蕭離染笑得極為愉悅,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拉拉她的手,示意她到他身邊坐。寒辰一動不動,他吃吃低笑︰「山不就我,我就過來就山,也是一樣的。」說完,大搖大擺地坐到她身邊,瞧著那俏紅的臉蛋兒,不禁手癢,剛伸出手指,寒辰便冷著臉道︰「蕭離染,別過分!」
蕭離染嘴角輕抽一下,悻悻放下手指,卻仍舊十分好心情地道︰「寒辰,你很會破壞氣氛!」
寒辰冷嗤一聲︰「我只說是試試,沒說一定會水到渠成,你最好自重。」
蕭離染模模下巴,戲謔道︰「這個有點難度……」見寒辰橫掃他一眼,似乎要翻臉,他忙道︰「好好好,自重,我盡量自重,你也趕緊加快步伐,別讓我等太久。」
雖說自重,可是他修長的大手依然緊緊包握著她的小手,任寒辰掙扎瞪視,他皆不為所動,就這麼一路牽著她的手。
「蕭離染,到家了。」車輦停了好一會兒,蕭離染仍舊握著她的手,緊挨著她坐著,那**luo烘烤了她一路的灼熱目光也仍舊粘在她臉上,外面的隱濤很是識趣的不出聲打擾馬車內的兩人,寒辰終于耗不住,沒好氣地提醒蕭離染。
她說「到家了」,家這個字真真是取悅了蕭離染,這皇宮他從來沒當成是家,只當是權力的外殼,而她說到家了,他們的家啊……
蕭離染淡定自若地道︰「到了就到了。」隨即附到她耳旁,低語︰「就算我現在在車內要了你,也沒人敢說什麼。」帶著抹魅惑和沙啞的聲音,霸道且挑逗的話語,吹在她耳邊上的熱氣,都在挑戰她腦里繃緊的神經。
寒辰霍地站起,「嗷~」地一聲痛呼,腦袋再一次撞到輦頂上!她呲牙抽氣,左手捂頭,右臂用力甩著他的手,怒道︰「放手!」
蕭離染訝然松開她的手,仰頭瞧瞧廂頂,再看看她,道︰「……寒辰,你太易激動了,听說太過激動,會對孩子造成不好的性格。」
寒辰還在揉著頭呲牙抽氣,听他莫名說了這樣一句,不解地問︰「對孩子造成不好的性格?誰的孩子?」
蕭離染一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們早晚都是要有孩子的。」
寒辰被他氣得腦子一片空白,在蕭離染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個回身撲向他,雙手掐住他脖頸,叫道︰「我掐死你!」
車廂門突然從外面打開,隱濤探進頭來︰「主上,你們……」
寒辰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雙手下意識往回收,身體卻因失去雙手的支撐,撲倒進蕭離染的懷里。蕭離染順勢伸臂擁緊她,朝車廂外的隱濤瞪一眼,「出去!」
隱濤立即低頭垂目,鎮定自若且迅速地關上車門,垂手恭立于車輦兩旁。阿彌陀佛,他只是听到姑娘要掐死主上,擔心主上安危呀,哪知道竟打擾主上**了,罪過啊罪過!
寒辰那個囧啊,這誤會可大了!手忙腳亂地掙扎起身,蕭離染手臂絲毫不松,灼熱的目光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聲音被像砂石磨礪過似地沙啞︰「寒辰,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話音未落,一個翻身將她壓于身下,俯頭吻上她的唇。
寒辰一是被嚇到了,二是沒想到此時這個男人力氣竟大到她用盡吃女乃的力氣都撼動不了一絲一毫,因吃驚而瞪大的秀眸直直盯著他,眼睜睜看著他吻上自己的唇,輾轉蹂躪……片刻後,她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體上起了反應,也清晰地感受到耳邊喘息聲越來越粗,甚至輕輕顫抖起來。
她嚇壞了,伸手指在他腰眼處狠狠掐了一下。
「唔~」蕭離染吃痛,嘴唇微微離開她的唇,**倒了減了幾分,瞪她︰「你要謀殺親夫麼?」
寒辰雙手用力推他,惱道︰「蕭離染,你再這樣,我收回先前說的話!我剛答應試試接受你,你就這般得寸進尺,是不是太過分了?」
蕭離染笑得極盡邪魅,雙臂卻放開了她,起身坐在她旁,微微喘息道︰「我是久旱逢甘露,自然比一般人貪婪一些。」邊說邊淡定自若整著衣袍,蓋住腿間的尷尬。
寒辰瞥他一眼,坐直身子,整好自己的衣袍,借著貂裘大氅的掩改,輕撫胸口,暗暗吁氣,她真怕他像歷史中的皇帝那般,就此來個霸王硬上弓,事後給個名份便是天大的恩賜,幸而他是蕭離染。
她這邊正慶幸著呢,卻听蕭離染意猶未盡地咂咂嘴道︰「若你現在點頭,我們馬上就大婚,我是萬事俱備,只欠新娘了。」
寒辰︰「……」他得有多饑渴!難怪先前眾臣逼他納妃,是他先擺出「我什麼都準備好了,只缺女人了!」的姿態,眾臣自然要為太上皇解憂!
「我先下車了。」寒辰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他腿間,嗤笑一聲,打開車輦門下車去。
蕭離染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腿間,低咒︰「你這個女人!」心下卻愉悅之極,慵懶地斜倚在軟榻上,望著她的背影下,高高揚起唇角,還是心甘情願地好!
寒辰下車後,攏了攏貂裘大氅,疾步往走自己房間走去。
走了一會兒,忍不住回頭望向車輦處,只見蕭離染一只手挑著窗幔,探出頭來朝他微笑︰「今日的事情有些突然,你可能需要適應一下,先回房好好休息,棺材鋪也不必去了,免得沖撞了帝神,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要去前殿一趟。」
寒辰遠遠地翻個白眼,撇嘴,「你管得太多了。」
蕭離染唇角笑容加深,一直目送她走進房間,才放下窗幔,吩咐道︰「去前殿。」
寒辰穿著那身明黃的禮服在鏡前站了良久,才轉頭問素春︰「素春,你覺得我能稱得起這明黃色的禮服嗎?」
素春掩嘴輕笑,然後放下小手,正色道︰「自然稱得起,姑娘可是太上皇陛下在列祖列宗和諸神面前發誓要娶的女子,哪有稱不起的道理。姑娘可是世上最有福氣的姑娘!」
寒辰淡淡一笑,因為蕭離染她才稱得起這身衣服,果然還是原汁原味的男尊女卑社會,因為妻憑夫貴……夫麼?他還不是來著。
進臥房將身上華麗隆重的禮服月兌下,換上便裝,隨便吃過早餐,就安分地拿出師傅給的那本雕刻書看。
不知過了多久,素春進來︰「姑娘,瑞王爺求見。」
寒辰放下書,訝然︰「瑞王爺?讓他進來吧。」
素春道︰「姑娘……瑞王爺說,若是姑娘肯見他,就出來在院子里說話吧,免得瓜田李下,被人誤會了去。」
寒辰低笑,他是怕被他那醋壇子四哥誤會吧?她是個有「良善」的好人,倒不能害他。當即起身出去,只見蕭珩澈負手立于花樹下,仰頭望著花樹上凋零的樹葉。
「瑞王爺可不像會傷春悲秋的人。」
蕭珩澈緩緩回身,朝她一笑︰「秋老板娘,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寒辰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他一番︰「瑞王爺何出此問?我怎麼會不記得你,你不就是去我棺材鋪里買棺材的瑞王爺麼,難道……戴著人皮面具?」
蕭珩澈走到不遠處的石幾旁坐下,對她伸手作請︰「請坐。」
寒辰徑直走到他對面的石人凳上坐好,「瑞王爺找我何事?是想取消那口棺材的交易?」
蕭珩澈那雙眼形跟蕭離染極像,卻非常清潤的眼楮注視她片刻,輕輕笑道︰「那口棺材,我若不取,你就每半年刷一次漆,銀子我會照付。」
「瑞王爺如此照顧我的生意,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我本以為你必會一怒之下將子平公主宰了……哈哈哈,沒想到你倒讓我四哥掛了彩,實在大出意料。」
寒辰看了看他道︰「瑞王爺不妨明言,你找我到底何事?」
蕭珩澈又開始打量起她來。
寒辰皺眉,蕭珩澈從那日訂棺材起,就一直用這種探究的目光在打量她,他倒底什麼意思?
蕭珩澈手指在石幾上輕敲兩下,斟酌著字句道︰「我瞧你就如一只雄鷹一般,向往自由,喜歡在空中翱翔。」
寒辰面露驚訝,這個瑞王爺的眼好毒。隨即不動聲色地道︰「是又如何?」
蕭珩澈微一沉吟道︰「可是,如今的你雖也算是一只雄鷹,卻不過是只看起來像雄鷹的風箏,線在別人手里。」
寒辰因秀眸吃驚而睜大,搭在石幾上的手微微握緊,呼吸有些急促,什麼也沒說。
蕭珩澈卻起身踱了兩步,轉身對她微笑︰「我十七歲離京,逍遙江湖多年,游遍天下江河山川,這些比宮中的金壁輝煌有趣多了。」
寒辰直直望著,什麼都沒說,但卻知道自己對這種生活很向往很動心,而瑞王爺在用這種生活來誘惑她。
蕭珩澈對上她的視線,注視她片刻,輕聲道︰「秋老板娘,宮中的牢籠般的生活不適合你。」
寒辰仍舊什麼都沒說。
蕭珩澈卻笑了笑道︰「日後有什麼需要盡可找我,我會在京城待一段時間。」
語畢,揮揮手,轉身就走。
寒辰起身道︰「瑞王爺請留步。」
蕭珩澈笑著轉身,道︰「秋老板娘還有什麼疑問?」
寒辰道︰「你為何會準備那口棺材?」
蕭珩澈道︰「我以為你會殺了子平公主,然後……亡命天涯。」
「就算我亡命天涯又關你什麼事?」寒辰向他走近幾步,面無表情地問。
「本來是不關我的事的,畢竟我還是皇室的人,幫著追殺你才合常理。」蕭珩澈輕嘆一聲︰「但我受人之托,要護你周全……秋老板娘,你真得沒覺得我面熟嗎?」
寒辰一怔,這是他第二次這般問她,難道她曾見過他麼?不應該啊,以他這麼出色的男人,她若是見過,不該一點印象沒有。「我見過你嗎?」
蕭珩澈似乎嘆了口氣道︰「那得問你自己,秋老板娘的記性不太好。」
寒辰無語,想了一下,又問︰「請問,你是受誰之托護我周全?」她來古代後貌似人緣不好,除了太上皇和外公外婆還真沒人惦記她,一心要護她的周全。
蕭珩澈卻突然感嘆︰「果然是女生外向,唉唉,有了相好的男人就忘了師父,我真替張前輩不值啊。」
師父?!寒辰一拍腦門,對啊,她還有個師父,雖然這個師父對她並不好,還堅定不移地讓溫溪壽那妖孽奴役了她一年,卻畢竟教了自己不少東西,還真是名正言順的師父,按古代的說法,那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她確實把師父給忘了,在現代,花錢學完一切,就跟老師啊師父啊拜拜啦,至于你學得怎麼樣,以後過得怎麼樣,幾乎是互不過問,除非感情非常好。
沒想到自己這個古代師父還惦念她的安全,不由得心下一陣感動。「我師父他老人家可還好?」
「他有什麼不好的,還是那麼乖張。」蕭珩澈道︰「張前輩惦記你的安危,你卻將他老人家忘得一干二淨,若教他知道你竟這般薄情,該傷心死了。」
寒辰模模腦門上的冷汗︰「瑞王爺不要把師父說得那麼偉大,我在妙音園被溫溪壽狠狠奴役一年時,也沒見他惦記我一下……不過,我還是謝謝他老人家還念著我,回頭真得去看望他一下。」
「你師父說,如果你還有命活就離他遠遠的,他不需要你去看望。」
寒辰︰「……」
蕭珩澈認真地道︰「秋老板娘,你師父的話我已經帶到,我的意思你大概也明白了,還是那句話,若有難處盡可找我,我一定給幫你,哪怕是……」說到此處,卻停下來,深深看她一眼。
寒辰聞言,想到先前他用逍遙江湖來誘惑她,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哪怕是求他帶她逃離皇宮這桎梏?這不合常理吧,只是受人所托,就敢冒險相救?祭天時太上皇在帝神和列祖列宗面前起誓要娶她時,他可是就在現場,听得清楚分明的,拐走她,這罪可不小,搞不好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當即輕笑︰「瑞王爺在江湖上逍遙的久了,快意恩仇慣了,連後果都不考慮了麼?不過,還是要多謝瑞王爺的好意,若有事,我必定去求瑞王爺。」
蕭珩澈點頭,看她一眼,道︰「我既然說出這話來,自然是考慮過後果的。秋老板娘,你可以仔細衡量一下,想清楚就去找我。」
寒辰「嗯」地點頭。「我會的。」目送蕭珩澈離開後,回到房中。
沒過多久,有些日子未見的安毓秀突然闖進她的房里,直把她嚇了一大跳,嗔道︰「雲陽郡主太頑皮了,你這樣會嚇死人的。」
安毓秀立即抱謙地夸張作揖︰「寒辰姐姐恕罪。嘿嘿,就算我把天下人都嚇死,也不敢嚇死姐姐。否則啊,我一定會被太上皇表哥給宰了!姐姐是誰啊,可是開天劈地第一個未嫁入皇室就參加了祭天大典的女子,也是開天劈地第一個被在眾帝神和皇家祖宗面前起誓要娶的女子,還是太上皇表哥起誓唯一要娶的女子!」
寒辰笑咪咪地看著安毓秀雙手抱在一起,仰臉狠狠夸贊她的太上皇表哥︰「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痴情的男人呢?最重要他還是太上皇啊,九五至尊的男人!啊呀,啊呀!我看著都動心眼紅啊,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就落到姐姐的手掌心了呢,還是自己主動跳進去的!啊呀,好羨慕呀!」
寒辰撫額,緩緩抹去腦袋上的冷汗,然後斯條慢理地道︰「是啊,你的太上皇表哥真真正正的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這麼好的男人,你就收了吧。」
安毓秀僵住,訕訕放下雙手,干咳一聲。「姐姐說什麼呢,表哥就是表哥,跟親哥哥一樣的,你這麼說就是褻瀆了我太上皇表哥對你的一片痴心。」說著掩面假泣。
寒辰再度撫額,褻瀆了她太上皇表哥的痴心……褻瀆……呃,好吧,她褻瀆了他的痴心,「哦,我錯了,我褻瀆了你們的兄妹感情……我有罪。」
安毓秀放下掩面的雙手,格格嬌笑︰「本來就是嘛,姐姐,你不知道今日的京城,那簡直就是炸了油鍋,人人都在議論姐姐的福氣呢,竟得表哥如此垂愛,真是三生有幸,姐姐一定要好好珍惜,唉,表哥竟把自己生生世世都賭上了,真是下了血本了。京城那些名門閨秀個個對姐姐是既羨慕又嫉妒,無不感嘆姐姐的好福氣。」
寒辰收了臉上的調笑,神色肅然,「蕭離染他這樣做,有些沖動了……」
「誰說沖動?明明是表哥深思熟慮的……再說了,就算是沖動,也不見得天下有別的男人這樣沖動一下,頭頂三尺有神明,誰敢拿自己的生生世世賭咒?姐姐,你可不要被那些不懷好意的狐狸精給騙了,把這麼好的男人推出去,當然我表哥自然不會要,要了死後也是要受罰的,但是他會傷心呢。這麼好的男人,你舍得讓他傷心嗎?」
寒辰知她話里暗指的是晴文,只是礙于她的面子沒有直說而已。「郡主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事已至此,又豈會退縮害了蕭離染?晴文的心思我已經知道,自然會防著她,郡主不用擔心。」
安毓秀一雙靈動的眸子凝視她半晌,突然笑道︰「好像是我僭越了,姐姐這話若跟太上皇表哥說,得多安他的心啊。」頓了頓,又道︰「姐姐,晴文是你的妹妹,我原本不該說什麼的,只是……姐姐,你還是小心些,她是你的親妹妹,又從未見過表哥,卻一回來就往宮來跑,分明是意在太上皇表哥,毫不為親姐姐的幸福著想。說明晴文是有備而來,姐姐千萬別被親情迷了雙眼。」
寒辰訝然,點了點頭,道︰「郡主,是蕭離染讓你來勸我吧?」
安毓秀倒也不隱瞞︰「姐姐若跟表哥愛姐姐一樣愛他,他又豈會不安,表哥雖是太上皇,能強留住你的人,卻強留不到你的心。」
「我知道。」寒辰淡笑︰「我雖然渴望親情,卻不會把變質的親情當寶。」
「寒辰姐姐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安毓秀笑了笑,道︰「是太上皇表哥太緊張了,他說越是姐姐這樣看似無情的人,越是容易被親情迷了眼。」
寒辰雙唇抿緊,不語,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強。
安毓秀欣慰點頭,轉了個話題道︰「姐姐知不知道展雲去哪兒了?」
寒辰搖頭,這也正是她很想知道卻不敢問的。
「他呀,受姐姐連累被罰一頓後,先被太上皇表哥發配到靖地,前些日子又被表哥遣去太道鎮去了。」
寒辰心下大驚,面上不動聲色道︰「太道鎮?他去太道鎮做什麼?」
安毓秀神秘一笑道︰「姐姐猜不出來嗎?我听說姐姐的外公外婆就在太道鎮……」
寒辰目光微厲,「郡主是怎麼知道的?」
安毓秀不以為然地笑道︰「姐姐的外公外婆在太道鎮也不是什麼秘密,想知道不難,尤其像太上皇表哥這樣有心的人,想查很容易。」
寒辰垂目,確實如此。
「子越郡主因通奸被秋大人打死,柳嫣容縣主的封號被摘,這些帳靖南王必會全算到姐姐頭上,表哥派展雲過去不過是防患于未然……」安毓秀跟著吃吃低笑︰「還可以讓展雲離姐姐遠點,一舉兩得。」
寒辰心下五味雜陳,對他周全安排既感激又感動,但又對展雲因己平白受此無妄之災同情之極,更覺可笑之極,其實她覺得有時候蕭離染真的很幼稚的。
不過也佩服蕭離染的敏銳,關于康久的一切,她什麼都沒跟他說,只不過乍見展雲一時沒忍住有些失態,展雲就被發配到靖地。要知道自古外官不如京官吃香,何況是太上皇身邊的官兒!明明是個一等護衛卻去窮鄉僻壤保護一對鄉下老夫婦,肯定受不了。
她抬頭看了看安毓秀,輕嘆,安毓秀說得對,有些話對蕭離染說,他會更安心。
「啊,這都晌午了,太上皇表哥怎麼還沒回來?」安毓秀起身走到門口往儀德殿處張望。
寒辰頗覺奇怪地望著安毓秀東張西望的背影,她與蕭離染的兄妹情深,她是深有體會的,但也太好了吧?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安毓秀愛上了蕭離染而不自覺吧。
一想到這個念頭,心中頗覺不舒服,如今的蕭離染可是她想放手都放不了的。若是安毓秀也愛上他……
卻听安毓秀道︰「姐姐,我們去儀德殿等表哥。」
寒辰勉強一笑,實在不想親眼看著這位可親的太上皇表妹與自己成為情敵……情敵?!她愣住,她已經將蕭離染當成是一生一世的依靠了嗎?可是……
「呀,姐姐,他們回來了。走,咱們過去迎接表哥。」安毓秀朝外伸長脖子,左手朝屋內的寒辰連連招手︰「姐姐,快來嘛。」
寒辰︰「……」秀眉微微皺起,她這興奮樣子不像是見到她的太上皇表哥,反倒像是瞧見了心上人,可是她又極力撮合她和蕭離染,這是怎麼回事?
「啊呀,姐姐!」安毓秀見她半天未回應自己,不禁急了,三步並作兩奔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了就往外走。
見她如此急切,寒辰倒也未反抗,配合她的步伐,趕在蕭離染進殿之前站在了他面前。
蕭離染顯然也被突然搶到面前的安毓秀嚇了一跳,皺眉輕斥︰「毓秀,這是在宮中,你好歹是位郡主,這樣冒冒失失地像什麼話?」
安毓秀不以為然地笑笑,然後草草行禮︰「臣妹見過太上皇表哥。」然後不經意的微微側頭,視線越過蕭離染,對隱濤微微一笑。
蕭離染會心輕笑,身子向旁邊稍微一側,正好擋住安毓秀的視線。
安毓秀微愣,立即笑道︰「太上皇表哥,我……」
蕭離染打斷她的話,轉頭對隱濤道︰「你去侍衛處看看,讓他們夜間在皇上的寢宮外再增加一隊侍衛巡邏,夜間巡邏的侍衛隊每隊都要安排兩名大內高手值夜。」
隱濤抱拳道︰「屬下這就去辦。」
寒辰見蕭離染朝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似笑非笑地看向安毓,不禁奇怪,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安毓秀。
只見安毓秀再度臻首微偏,一雙靈動秀眸一瞬不眨的望著隱濤的背影,一直到隱濤的身影消失在頤清宮外,才收回目光。
寒辰忍不住掩唇失笑,心下了然,敢情這丫頭還真是情竇初開了。眸光對上蕭離染帶著笑意的如漆黑眸,兩人會心一笑,然後同時轉向安毓秀。
安毓秀臉上沒了適才飛揚的神采,顯得有些失落,有些懨懨的。「太上皇表哥,我瞧自從展雲離開後,隱濤挺辛苦的,都好久沒有休沐過……」
寒辰暗笑一聲,跟著幫腔︰「是啊,我也覺得隱濤挺辛苦的,蕭離染,你應該給隱濤放幾天假,這樣他才有時間陪姑娘逛街約會啊,是不是啊郡主?」
安毓秀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唉,隱濤也老大不小了,今年該有二十三歲了吧,平常這個年紀的青年娃都生兩個了,可憐的隱濤還連娘子都沒有,太上皇應該多關心體恤一切下屬……皇上那里有不少大臣們呈獻的秀女肖像畫吧?不如讓隱濤去挑個家世好的秀美女子,由太上皇給他們賜婚如何?」
蕭離染像是極認真的思考著︰「嗯,你這麼一說,似乎我真對隱濤不夠體恤,是該給他定下一門婚事了。」
安毓秀清秀小臉倏地沉下,道︰「太上皇表哥!你要給隱濤賜婚,至少也得問問隱濤願不願意吧?或許隱濤並不願意呢。」
蕭離染嚴肅道︰「隱濤跟了我七年,朕該為他著想,娶妻生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隱濤不會反對的。就這樣決定吧。」語畢,提起袍角邁進儀德殿。
安毓秀恨恨地跺腳,嘟嚕道︰「表哥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