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到蕭寒問欣瑤,為何要打探琴師。
「他與鶯歸兩人看對了眼,我不放心,讓你查查!」
蕭寒皺眉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人看似清高,實則膽無比。當初那個看上他的大姐在王妃面前好歹爭了幾句,他可是連一句話都沒敢。」
欣瑤嘆道︰「哎,鶯歸今年都二十了,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卻是個沒擔當的,讓她跟著我一輩子不嫁人,我又于心不忍,這可如何是好!」
蕭寒笑道︰「翔對她的心思,可是一直沒歇過,要不,我找他去?」
欣瑤手下用了用勁。
蕭寒頭皮一麻,忙道︰「得,當我沒,輕點輕點。」
欣瑤失笑道︰「瑾玨閣的邊上開了家玉器行,叫琳瑯閣,你幫我查查什麼來路。」
「出什麼事了?」
「沒有,我這人向來心,知己知彼,方才百戰百勝。對了,十六在西邊,有沒有信回來?」
蕭寒奇道︰「才去半個多月,沒這麼快,你找他有事?」
欣瑤沉默了半晌,才道︰「沒什麼事,就是幫叔叔看著他,看看他在那邊能不能吃得飽,穿得暖。」
蕭寒哈哈一笑,道︰「你放心,軍中的條件雖不能跟京城相比,也是有飯有菜,有酒有肉,就是味道差了些,難以下咽,吃慣了倒不覺得什麼。」
話間,只听淡月在外頭道︰「大爺晚飯擺好了。」
欣瑤細心的幫男人理好頭發,放下毛巾,冷不防男人轉過身,把頭埋在欣瑤胸前,輕輕嘆了一聲,片刻後,拉著欣瑤的手走了出去。
蔣欣瑤沒有錯過男人轉過身那一刻臉上的黯淡,她隱約覺得男人有心事。
兩人默默吃罷飯。蕭寒吻了吻欣瑤的臉,去了書房。
欣瑤在庭前站了許久,輕嘆一聲,帶著淡月往前院去。
……
書房門口。貴生,貴明兄弟正無聊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話著,突然見大女乃女乃緩緩而來,兩個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行禮。
欣瑤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提起裙子便往里頭走。
書房門吱 一聲突然打開,蕭寒眼前一亮,卻肅著臉對欣瑤道︰「外頭風這麼大,怎麼穿得這般單薄?連件披風也不披!」
欣瑤停下。伸出手,嬌笑的望著他。
蕭寒哪經得起她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疾行兩步,拉過女子的手,頭一不回道︰「去把大***手爐。////披風拿來。」
淡月暗地里朝大老爺擺了個鬼臉,轉身就走。
貴生,貴明兄弟倆看得分明,先是一愣,然後同時撇了撇嘴,伸出大拇指翹了翹,真是個膽子大的啊!
……
欣瑤頭一回進男人的書房。四處打量一番,徑直走到紫檀木裹腿羅鍋棖書桌前,瞧了瞧書桌上的邸抄,抬起頭,目光深邃,含著笑看著男人。
蕭寒心頭一暖。不由自主的把女人擁進懷里,下巴擱在她頭上,用極低沉的聲音道︰「瑤瑤,你怎麼來了?」
欣瑤用手輕輕拍拍他的後背,柔聲道︰「誰前兩日跟我。有什麼事都與我的?」
蕭寒渾身一顫,輕道︰「你怎麼發現的?」
蔣欣瑤輕柔道︰「我的男人,是喜是悲,怎麼瞞得過我的眼楮,快今干什麼去了?」
一句我的男人,讓蕭寒覺得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勁,他無可奈何道︰「今日我在城北遇著沈力了,兩人打了一架,他讓我好好待你。」
欣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掙月兌蕭寒的懷抱,退後兩步進,揚了揚下巴,挑了挑眉道︰「誰勝誰負?」
蕭寒見她問得認真,想了想,也認真的回答道︰「不分勝負,他的輕功很好,我的內力更深些。他的外袍破了,我也沒好看到哪里去。」
「為什麼打架?」
蕭寒眉梢微揚︰「誰都不服氣誰,決定比武一試高下。」
欣瑤笑道︰「為什麼不服氣?」
「他不服氣我娶了你,我不服氣咱們受傷那日,他抱你回府。」
「沒了?」
「成親那日,他隱在人群中,目光灼灼似狼,我看著有些不順眼。」
「沒了?」
「他長得比我好。」
最後一句讓蔣欣瑤著實有些哭笑不得。原來男人間的計較與女人沒甚分別。
欣瑤隱了笑,沉吟了半,輕柔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與他認識算起來也該有六年了,一直沒什麼交集。有一年,他與沈老太爺到我家來做客,三姐姐見到了,上了心,就讓老太太托人到沈府合。結果沈府反向我提親,我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
「白了原因很簡單,是我不想我的婚事成為老太太,蔣欣珊一輩子的話柄。」
蕭寒未料到欣瑤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拒絕,當下有些愕然,模了模鼻子道︰「好似對他有些不公。」
「確實有些不公。再後來,他去了軍中,蔣家則從蘇州府搬遷到了京城。去年年初,他回京又向我提起結親一事。」
蕭寒心神一緊,面色卻毫無波瀾。
「蔣欣珊早就定了婚,按理應該無礙,這次又是為什麼拒絕?」
欣瑤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
「所以我同意了,給了他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條件。」
「他沒答應?」
「沒錯。他是沈家下一代的家主,他的婚事需得沈老太爺首肯。許是沈家老太爺見我生性頑皮,不堪為媳。所以後來,他留了一張紙給我,紙上只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蕭寒兩眼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瑤瑤,你的意思是他如果不是那個身份,他就會答應你提的要求。」
蔣欣瑤唇邊泛起一個迷人的微笑,道︰「他是這麼過。」
蕭寒上前一步,溫厚的手掌輕輕撫過欣瑤細膩的臉龐。許久才道︰「我覺得沈家在他手上一定會更好,這樣才對得起他的放棄。」
欣瑤莞爾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蕭寒澀澀道︰「他跟我講了很多你以前的事,你被人暗傷,失語。病弱,發配到鄉下,講你如何一步步接手瑾玨閣,如何一步步在蔣家站住了腳跟,護住了岳母及昊哥兒。」
「你們不光打架,居然還聊起了?」蔣欣瑤著實詫異。不是該撕破了臉罵對方一個狗血淋頭嗎?
蕭寒尷尬的模了模鼻子。
「打累了,就索性聊幾句。」
欣瑤越發覺得好笑。
「這是傳中的英雄惜英雄嗎?」
「我敬他是條漢子!」
蕭寒頓了頓,苦笑道︰「你在蘇州府過的日子,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吃的那些苦。我更是一無所知,你不知道,我……」
「這就是你所謂的聊幾句?」
「爬不起來,就多聊了幾句。」蕭寒實話實。
欣瑤淡淡一笑,平靜的道︰「蕭寒。人活一世,酸甜苦辣要嘗,悲歡離合也要嘗,我從來沒覺得我苦過,我覺得我很幸福。至于沈力……」
蔣欣瑤拖長了調子,正色道︰「我也敬他是條漢子!」
「不過……」
蔣欣瑤走到蕭寒跟前,抬頭迎上男人的目光。坦坦蕩蕩道︰「他沒你有福氣!」
蕭寒低下頭,額與額相抵,鼻與鼻相觸,然後深深的吻上了那艷紅的唇。
突然,欣瑤被人橫抱起來,男人喘著粗氣道︰「回房」。
欣瑤把頭埋在他懷里。笑不可吱。
就這樣,蕭家大爺板著臉抱著大女乃女乃消失在暮色中,驚嚇了書房門口的貴生,貴明,驚嚇了拿著披風匆匆而來的淡月。驚嚇了院子里大大的丫鬟婆子。
然最受驚嚇的則是蕭大爺懷里的女人。
這一日,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吃醋的男人不僅像只豹子,更像只剛剛餓了三的獅子,她被吃得連渣都不剩,她決定以後那些安慰人的話,還是少為妙。
這一夜,西北風吹得讓人心跳。
蕭府東院的正房里,女子時有時無的申吟加雜著男子沉重的呼吸直到下半夜才漸漸消失。
這一夜,那個被撕破外袍的冷峻男子在蔣家听風軒的屋頂上飲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寒風。
……
蔣欣瑤第二醒來,已是日上三桿,男人早就去了衙門,欣瑤望著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裳只覺得心跳加速。
那廝白日里看著人模人樣,正人君子一個。怎的一到了床上,像換了個人似的,什麼話都敢,什麼事都敢做,真真是個衣冠禽獸,禽獸啊!
這日,老太爺臉上似有若無的笑意,下人們異樣的眼光讓欣瑤頗感頭痛,好在她一向是個臉皮厚的。恰巧昨日從怡園帶回來許多帳本,她沒有時間琢磨旁人的心思,與淡月兩個埋頭苦算。
不多時,就听丫頭來報大爺使人捎東西給大女乃女乃,請大女乃女乃到前廳一見。
欣瑤奇怪來人為何非要見她,只得換了衣裳去了前廳。
剛進門,卻見一男子身形高大魁梧,方臉,濃眉大眼,膚色黝黑,一臉胡渣,坐在楠木椅上。見她來,二話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砰砰砰三個響頭。
欣瑤嚇得連連後退,捂著胸口驚魂未定便听男子氣勢如虹道︰「在下步廣輝,乃兵馬司吏目,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家中父母健在,兄弟六人,我排行老三,人稱步三。今日求見蕭夫人,是有一事想請大女乃女乃示下,求大女乃女乃把沈鶯歸許配給我。」
蔣欣瑤與李媽媽顯然受了驚嚇,半晌沒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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