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柔淡淡地應了一句,看向梅花問道︰「昨日送來的那些金銀細軟都哪里去了。」
梅花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大夫人柳氏,只是把頭低下去不敢答話。
柳氏則攥著她的手,柔和地說道︰「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罷了,何必去管它,如今你回來了,陪陪母親倒是正經。」說完,冷月柔從她的臉上看見一種悔意和無奈,像是走到末路之人的遺言。
冷月柔的心頭一酸,差點流下淚來。然後接著這個機會寫了治鼻炎的藥方和禁忌,又偷偷塞了銀子,這才叫梅花出去買藥。
看著母親熟睡的倦容,冷月柔和水兒說道︰「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好處,落魄到如此還不如被休了。」
水兒的手一抖,差點將手中的杯子跌翻在地,直直愣愣地看著自家小姐說道︰「小姐,這女子被休回家中可是極大的恥辱,夫人家已經破落不堪,這樣回去更加受兄嫂的氣了,你是大小姐,不知道平常百姓家的苦痛。」說著水兒便好似要掉下眼淚。一身月白色的石榴裙顯得她楚楚動人。
冷月柔知道,水兒的娘親也是被夫家休了,所以才郁郁而死,自己倒是忘了這層,這才拿手拍在她的脊背上說道︰「是我疏忽了,竟然忘記了。」她轉首已是一副含笑的淚光,急忙說道︰「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是覺得,這件事情你要為大夫人做主,咱們是王爺的人,還怕那些個姨娘不成。」
冷月柔暗暗地看著水兒,沒想到水兒倒是有幾分氣節。自己原本以為帶著柳氏走回事一種解月兌,倒是忽略了這個時代女子的貞潔與地位,看來還是現代社會好,起碼會給女子一席之地來展現自己。
冷月柔重重地點頭,看了看屋子里這些陳舊的擺設說道︰「我猜怎麼呢帶回來的那些東西都被瓜分了吧。」
水兒恨恨地說道;「小姐說的是呢,今個去柳氏那回話,就看見她紫檀木的桌子上擺著那個瓖嵌紫金花紋的玉瓶,她倒是用得心安理得。」
冷月柔從鼻孔里哼出一聲冷笑,說道︰「賤人就是愛矯情,明日我會讓她如數奉還。對了,水兒,外面的院子可干淨了。」
水兒急忙應道︰「干淨了,干淨了,小姐以前性子軟懦,臉奴婢都敢欺負到你頭上,那會真是把他們嚇住了。」冷月柔暗暗一笑,她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她了,當務之急是保住柳氏的地位。
當晚,就有從王府差來的人說王爺已經醒了,冷月柔高興的一宿沒睡。
第二日,天氣有些陰沉,玉城飄起了小雪花。疏疏落落如春天的柳絮,讓人看上去卻有幾分的冷淡。打開窗子,下人們一改往日的疏懶和倦怠,個個神情緊張,干著手中的活計。梅花早已端了早飯和藥膳過來,柳氏自從昨晚喝過藥後,神情便緩和了許多,臉色也好一點。
一個丫鬟在外面通報說道︰「大小姐,老爺請您到寓居堂相聚。」
相聚,听上去是多麼熱絡的一個詞語,背後卻又隱藏了多少的玄機。父母親情在這個年代就如此的冰冷嗎?不過冷月柔想到自己的前世還是一個棄嬰呢,便在心里淒楚一笑,那個社會都有狠心的父母。
冷月柔早已換上了修身的藕荷色瓖著狐狸毛的夾襖,趁著一對翠玉的耳環,讓整個人看上去暖意十足。手中握著一個暖爐,步子倒也自在悠閑,一路上下人們不再是趾高氣昂,而是彬彬有禮起來。這侯府果真是看人下菜碟。是呀,昨天的那痛威風倒是讓她揚名立萬了,起碼在這侯府沒有哪個下人敢當著她的面大放厥詞。
她笑著,臉上的梨渦很醉人,雖然有那半青跡,但是她不畏懼,何況自從知道自己的臉時中毒所致,她就更不必在意。總有解藥和解毒的方法。
經過一個落滿薄薄雪花拱橋和一個花園小徑,冷月柔來到了寓居堂。
恰好遇上了冷若瑄,冷若瑄身穿一件翠綠色的織錦繡花襖,胸前掛著一只瓖了金邊的羊脂玉,她嘴角含笑,笑得張揚不羈。
「姐姐好。」
冷月柔半眯著眼楮,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嘴邊也是恰到好處的笑意。「妹妹早啊。」態度不咸不淡。
冷若瑄冷笑道︰「大娘的淑媛閣可還舒坦?」說罷,臉上已是飛過一抹得意之色。
冷月柔不惱,嘴邊卻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聲音卻是冷的。「托妹妹的福氣,正房倒是不如那下賤坯子過的舒坦。」說罷,便款步向前。
緩而又轉過頭看向滿臉怒意的冷若瑄說道︰「妹妹,以後可要注意了,身子這樣弱,不如稟了皇上讓你在家休養不必經常出入皇宮可好?」
冷若瑄一甩手,將上前給她遞手帕的丫鬟一推,說道︰「冷月柔你別欺人太甚,我可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誰敢動我一根寒毛?」說罷,恨不得將鼻孔飛上天。
那被她推到的丫鬟,痛苦掙扎著起身,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欺人太甚?妹妹也知道什麼叫做欺人太甚?」說完,不等冷若瑄回答,便帶上水兒打了簾子進了寓居堂。
寓居堂里燃香燒暖,是一片和氣的氛圍,但是冷月柔知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歡迎她。不過沒關系,不受歡迎的人自然有辦法讓自己受歡迎。
丫鬟引著她坐到了劉氏和王氏的下首,但是冷月柔並不坐,而是對高高在上的父親說道︰「爹爹,我是蘇王妃,也是這府里唯一嫡出的大小姐,除了爹爹我就是這王府的主人?難道爹爹不明白,兩位姨娘見到我應該行大禮的嗎?」
「放肆。」說這話的是劉氏,冷若瑄的母親。冷月柔將臉對準她,眸色是一片冷然。這劉氏豈甘心屈居人下,她是何等人物,父親為治河南水患可是立下大功,皇帝封官賜爵都要給幾分面子,你一個黃毛丫頭也敢騎到她頭上拉屎?
劉氏接著說道︰「你一個小小的女眷如何敢在長輩面前放肆,如今老爺將侯府的大小事宜交給我管,我自然就是一家之主。」
還未等她說完,冷月柔便半眯著眼楮笑著說道︰「沒想到劉姨娘還有這份本事。那我問你,你自認為自己的家當得如何?」
劉氏斜斜地瞪了冷月柔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她一般,然後又溫言軟語地對著她的老爺一頓發嗲︰「老爺,你要為臣妾做主,臣妾為這個家可是流血流汗肝腦涂地。」說著,臉上還帶著幾分淚光,那樣子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冷月柔將手爐交給水兒上前一步說道︰「那敢問劉姨娘,那淑媛閣可是被你打理的精心?」冷月柔的眼眸似似地盯著劉姨娘,這個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原來以為她不過是一個小泥人,現在的個性倒是強硬起來了。
「淑媛閣是大夫人的地方,我自然不必過多的問候。」她可不能說自己周到地照顧那個正房,畢竟正房里的情況都是她在安排的,要是老爺真問起來,也是不好交代。
「哦,劉姨娘的意思是,您不曾照顧我娘柳氏。」冷月柔反問道,嘴角已是一片笑意。王氏和冷若瑄均蹙著眉頭不敢說話,也恐怕自己說錯什麼。
「好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是她的爹爹。高高在上的爹爹,並不關心她娘的死活。
「大夫人那里離著遠,照顧不周也是有的,你怎麼一回來就問這些,今天叫你來時商量一件事…」冷老爺邊說便伸手去拿丫鬟手中的茶杯,皺著眉頭狠狠地 了兩口。冷月柔知道她要說休妻的事情,可是,真就不能如了他的願,如了這些妾室的願望。
「爹爹,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冷月柔的聲音堅定的不容許人偶一絲的反駁。于是也不管自己爹爹是何種臉色,她便說道︰「劉姨娘作為一家之主理應內外兼治,何況我娘柳氏身子弱,更需要你這個當家主婦的照拂。如果說劉姨娘沒有時間那也成,也不怪您,我娘命不好,活該她在世上活受罪,可是納悶得緊,劉姨娘,我昨日送回來的珠寶玉飾,你可曾動用過?」
柳氏身子一震,差點跌進椅子里,她暗想,好一張毒辣的嘴啊,原來她怎麼就沒發現這冷月柔有這等嘴皮子功夫。
她本以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是啊,那冷月柔以前的性子是軟糯不爭,就是給她兩巴掌,她都有可能將另一半的臉伸過來。她也是看著這丫頭如此才敢張狂的,那些珍寶她當真是愛極了,所以才瞞著老爺挑了幾件上好的留給自己和女兒,又拿一些次之的送給王氏。這…這可如何是好。
王氏機靈,一個大步差點將褲衩撕裂,趕緊跪下給老爺磕頭說道︰「老爺,那些東西可不是妾身拿的,妾身也沒那個本事,都是…」她斜著眼楮偷偷地看了兩眼劉氏,然後才戰戰兢兢地說道︰「都是,劉氏送給妾身的,妾身還推辭,可是拗不過她。只好勉強收下了。」
狗咬狗,冷月柔冷笑,原來根本不用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