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已經氣得臉色發青,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下賤的坯子會第一個出賣自己。她維護了她這麼多年,沒想到,她王氏不僅不感恩戴德,還恩將仇報。
自己的小心髒就快承受不住了。她咬著後槽牙,瞪著丹鳳眼,清俊的小臉已經失了眼色,手中的帕子也如秋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要不是丫鬟及時纏住她,她恐怕早已經來個狗吃屎了。
「你…你這個賤人,居然出賣我,老爺,嗚嗚嗚,王氏她有心栽贓嫁禍,妾身不敢坐這等丟臉的事情。」說著,自己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顫抖的身子也劇烈地起伏,真真是氣壞了的樣子。
冷若瑄趕緊上前扶住自己的母親,劉氏見她的女兒這個樣子,趕緊用手推開她,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什麼都不要多說,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王氏見劉氏如此,整個人便也委屈起來。雖然這王妃不得寵,可是那些東西也是皇家的,怎麼就敢隨便的動了。那劉氏還不是看冷月柔在王府不得寵,又是個沒前途的,又是個軟糯的性子,所以做事才敢如此的明目張膽,以前她娘在這府里也沒少受氣,怎麼現在倒是爭起來了。
「老爺,妾身真的是不知道,昨個,劉姨娘差人將東西送來的時候,妾身正在喝藥,看了那些東西,以為是老爺賞的,後來听說是從淑媛閣里拿的,妾身特意勸過,可是劉氏就是不听…」王氏使勁地辯白著,不容許任何人插嘴。
劉氏氣得猛烈地咳嗽著,咳咳咳…伸手指著王氏,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然後,然後是她自己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那血吐的那叫一個夸張,一張血盆櫻桃大口一張,一口血像傾斜的花灑一樣,噴薄而出,不去戲劇學院進修,真真是可惜了。這可嚇壞了冷若瑄,冷若瑄急得直跺腳︰「快,快去找大夫。」
冷月柔冷笑,她離著劉姨娘這樣近,即便滴水不漏也能看出點破綻,苦肉計嗎,這麼生動自然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冷月柔才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冷老爺已經氣得是臉色鐵青,但是看到這個最得寵的妾室吐了血,臉色一陣灰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那神情上演的戲份真叫冷月柔感動了呢。
「阿遠,你怎麼樣。」冷一山將她抱在懷里,好像二人馬上就要上演一場生離死別一般。屋子里進進出出均是下人們忙碌的身影,是呀,這些丫鬟大多都是劉氏的人,著急是自然的,否則樹倒猢猻散的日子並不好過。
跪在地上的王氏先是傻眼,然後開始抹眼淚。
「哎呀,姐姐呀,妹妹不是有意的,你可不能有事不然妹妹以後仰仗誰去。」不過心里倒是暗喜,這劉氏最好兩眼一閉,兩腿一蹬,那麼自己的前途可就光明許多了。這樣想著,自己更加愜意地哭起來,唉呀媽呀地一頓叫喚,外人看了倒是像死了親娘。這劉氏听在耳朵里,心里直罵,然而又不得不繼續裝暈裝傻。
大夫診了脈象,眼珠子一轉,說是氣血虛弱勞累所致,還需多加休息。那老大夫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一看就是銀子沒少收。冷月柔暗笑,對她的爹爹說道︰「爹爹,我母親柳氏的身體和劉姨娘的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麼些年來,她都不敢告訴你,關于她自己的病情,恐怕,恐怕她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冷一山一臉愕然地看著冷月柔,半天才問道︰「你說,一月的病很重?」
冷月柔擦著眼角的淚珠,重重地點頭。
冷一山一臉茫然的樣子看著假裝昏迷的劉氏,說道︰「可是,我差下人過去,都和我說她身體康健。我這才…」
冷月柔打斷他說道︰「父親,你有多久沒有去看過母親了?你知道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什麼最重要嗎?是的,最重要的東西你從來沒有給過。」
冷一山的眼神驟然暗下去,神色有些愧悔。直直地不說話,說出來也是語塞一般地「我…」連著說了三個我,終于站起身,說道︰「去淑媛閣看看你娘。」
是呀,有多久了,一年半了吧。他冷一山有一年半沒有涉足過淑媛閣了,那個她的糟糠之妻,一味賢淑,他要納妾,她不阻攔,他要做生意,她就拿出本錢,他要為兒子正功名,她就托關系…他曾在夜里高燒不退,她就坐著守了整整三天…那些日子,他都忘了嗎?沒忘,只不過眼前的事多,口雜,他迷瞎了雙眼…可是,明明自己也派人關心過她的,怎麼沒有一個人和他說過,她病了。難道所有的人都在騙他。是的,他冷一山愛她也恨她,恨她心里有別的男人,即便那人已經死去,是的,他也恨好端端的女兒為什麼被她帶進宮里再回來就變成了丑八怪。問也不說,真是氣死他這個老頭了。
劉氏在心里叫苦,她好不容才讓老爺的心放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想讓老爺去淑媛閣,她不想老爺還想著那個女人。于是,假裝夢囈一般說道︰「老爺,我冷,我冷。」然後插滿珠翠的頭部,一頓搖晃。
冷一山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無法自拔,因而沒有听見劉氏的叫喚。而微微听見的時候,只見冷月柔抓起劉氏的手,從她的窄窄的衣袖里拿出了一個小瓶,瓶身通體明亮,擰開瓶塞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鼻尖,冷月柔暗暗皺眉,對冷一山說道︰「爹爹,你的好妾室用這個糊弄你呢。」
冷一山的雙眉緊蹙,有些不相信,有些愕然。他將瓶子接在手里,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地看著它,然後,是重重的一聲嘆息。
接著,他坐到床邊,拉起劉阿遠的手,輕輕地撫了撫。樣子頗為哀傷,是的,自己寵愛的女人是個什麼樣子,自己怎麼會不知道,不過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劉氏曾給他的仕途帶來一片光明,他因此更加地愛惜她。
可是,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將劉阿遠的手重新地放進了被子里,就就倔強地一甩手,去了淑媛閣。
那背影落在冷月柔的眼里,是有些清高和落寞的,她的心一動,居然心疼起這個老頭。或許吧。
閣荒敗落魄,還不如那中等人家的下人房。丫鬟倒是個個精神百倍,只有一個梅花穿得破破爛爛。是呀,自從柳氏家族敗落以後,他冷一閃就很少甚至不來這個地方了。因此,她柳氏的近況,作為丈夫只算是道听途說。
近兩天李嬤嬤過來兩趟,詳細稟告了王爺的傷勢。上官疏虞鋼筋鐵骨,自然福德深厚。當他醒來的時候錯把幻雪當成了冷月柔,一頓深情與厚誼。倒是讓幻雪一頓害羞。見到面前不是冷月柔,他倒是生起氣來,又狠狠地摔了東西,將幻雪打了一頓。
當然,這些李嬤嬤沒有和冷月柔說,因為王爺已經告訴過她,見到她這些事情不必說。冷月柔知道王爺恢復的很好,又驚又喜,來來回回在屋子里踱著步子,臉上飛上的笑意持續了好久好久。
可惜,她現在還不能回郡王府邸,自己才剛回來,她的母親又病著。她還得多加照料才是。
這樣想著,冷月柔接過丫鬟端來的茶,仰著脖子一飲而盡。哼,這是有名的黃山毛峰,就這麼如牛飲一樣的喝下去,倒是引來了幾個丫鬟的側目,看什麼看,老娘就是愛這麼喝茶。都要渴死的人了,難道還要裝模作樣地用舌尖品茶,真真的是做作,
李嬤嬤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疊銀票,交給王妃說道︰「王妃,王爺說了,這些銀子留在身上好花銷,不讓你麻煩娘家。」雖然李嬤嬤的表情是淡淡的,但是那語氣溫柔至極,讓她的心里一暖。而她冷月柔更知道,她的暖源自那個男人。
接著,李嬤嬤的神色又暗下來,語氣滿是擔憂︰「王妃,老奴說這話有些大煞風情,你走這兩天,宮里可是下了兩道旨。一個是要咱們在饗宴那天交出藍靈芝,一個就是要王爺盡快養傷,去嶺南征討叛軍。」
冷月柔眸色一沉,手心沁出了一把汗。關于靈芝,她是有辦法的,可是王爺要親自帶軍隊出征,那可是凶多吉少。她怎麼能夠舍棄。
「嬤嬤,難道非要王爺親自出征嗎?」冷月柔的神色黯然,臉色也開始灰白,她知道王爺的傷勢極重,不養個個把月是難以恢復的,而皇上如此心急,這就是把王爺往死路上逼迫。
「皇上金口玉言。」李嬤嬤的口氣是極其無奈的。是呀,她是看著王爺長大的,那份感情有如母子,她又怎麼放心。
冷月柔眉頭緊鎖,一雙手已是冰涼。水兒瞧見早已經將一碗熱騰騰的烏雞湯端了過來,一並分出一碗就著幾樣罕見水果放在了王妃的身側,另一份放在了李嬤嬤的身側。
冷月柔看著那些吃食,一個正八經的吃貨,卻毫無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