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謀 第42章 杖斃

作者 ︰ 弱水千流

南泱冷眼瞧著那黑壓壓跪了一地的宮人,面上沒得絲毫表情,她腳下微動,便走近了幾步,眸子微抬又望向一旁眼中含淚的明溪,沉聲道,「明溪,平日里都有哪些奴才能進出你的屋子?給我指出來。」

「回娘娘,」明溪的眸子里頭亦是含了幾分冷色,望向跪伏在地眾人,回道,「奴婢平日素來房門緊鎖,唯有麗兒每日辰時會來打掃。」

「哦?」她眸子一揚復又望向那群宮娥,唇角勾起抹冷笑,聲音如寒霜一般,「都听見了?方才明溪姑姑口中說的麗兒,可在此處?」

話音方落,便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人堆里傳出,抖得如糠篩一般厲害,「回娘娘,奴、奴婢在……」

南泱冰樣的眼眸定定地望向那宮娥,冷聲道,「你便是麗兒?」

「是、是。」那宮娥嚇得臉色慘白,頭埋得更深,懦懦應道。

「很好,」她望著麗兒,只覺背脊如被千萬根細針扎著一般,聲音仍是極冷,「麗兒,我問你,你是從何時開始跟著我的?」

「……」麗兒背上的衣衫被冷汗盡數浸濕,一陣風吹過,透著心的涼,「回娘娘……從您搬入織錦宮時起,奴婢便一直跟著娘娘。」

「搬入織錦宮……」南泱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她,又道,「算算日子,也是半年有余了。」說罷她微頓,面上的容色霎時便閃過一抹狠戾,語調亦是提了幾分,道,「這大半年來,我待你是有哪里不好,竟讓你生出這樣的賊膽加害于我?」

「冤枉啊娘娘!」麗兒的眼楮里頭剎那間便盈滿了淚珠子,順著面頰便滾滾地落了下來,她抬起頭,萬分惶恐道,「這半年來娘娘待我們這些奴才這樣好,奴婢怎麼會有加害您的心思!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真的冤枉啊娘娘……」

「不是你做的?」南泱冷笑,復又厲聲道,「明溪姑姑的房中平日里只有你能出入,不是你還能是誰!」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娘娘!」麗兒滿面的淚痕,急得哭喊,「便是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萬萬不敢加害您啊……」

南泱的面上浮起了一絲不耐,明溪上前幾步,走到她身側,朝她低聲道,「這奴才嘴硬得很,不給她點顏色瞧瞧,是不會招的。」

「也罷,」聞言,她嘆出口氣,望著麗兒便吩咐一旁的幾個太監,「給我掌她的嘴,掌到她招為止。」

「是。」

幾個太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接著便從地上站起了身子,一人一邊又架起了麗兒,麗兒口中仍是不住地哭喊「冤枉」,驀地,腦中卻猛然記起了一樁事,她雙眸忽然驚瞪,掙扎著轉過頭望向跪在地上的另一個宮娥,嘴里卻高聲地朝南泱嚷道——

「娘娘!奴婢記起來了!晨間,奴婢卻鬧起了肚子,是彩蝶替奴婢去明溪姑姑房中打掃的!是彩蝶!這件事定是她干的!」

這時便有另一個宮娥氣急罵道,「我不過好心幫你!你竟陷害我!」接著便立時朝南泱叩頭,亦是高聲地喊,「奴婢對娘娘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聞言,南泱雙眸微眯,道,「住手。」說罷,那幾個太監便放開了麗兒,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立在了一旁。

「……」南泱眉頭蹙起,望了一眼方才叫罵麗兒的宮娥,心頭卻是疑雲縈繞,她一陣思量,心頭便有了主意,便朝那跪在地上的兩人沉聲道,「你二人皆道自己是忠心,我倒有個主意——」

二人聞言皆是將頭埋得更深。

「這樣吧,」她狀似頗隨意,雲淡風輕道,「你們站起身來,打上一架,誰若贏了我便信誰。」

此言一出,連同明溪在內的眾人皆是一愣,頗有幾分愕然,奈何南泱是主子,他們心頭饒是有天大的疑惑也是不能對她的話質疑的,麗兒同彩蝶亦齊聲應了句「是」。

說罷,兩人緩緩從地上站起了身子,南泱望著二人,眸中卻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明溪見狀,卻仍是覺著莫名,不曉得自家主子喉嚨里賣的什麼藥,一番思索無果,便又定定地觀望著麗兒同彩蝶。

只見麗兒的面上惱色畢現,她心頭一片憤然,當下便揚起右手朝著彩蝶扇了過去,彩蝶捂了捂臉,一咬牙便朝著麗兒撲了過去,兩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幾番你來我往的拳打腳踢,忽地,彩蝶的眸子里頭有一絲陰狠之色劃過,她一把將麗兒推倒在地,雙手便掐上了麗兒的脖頸,麗兒的雙手死死地掰著她的手,面上的血色卻一點點地在消失。

見此情形,南泱心頭已是一派了然,冷聲喝道,「夠了。」

彩蝶面色微變,這才緩緩地松了手,脖頸上的禁錮甫一離開,久違的空氣便入了肺,麗兒面色慘白一片,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仍是跪伏在地。

「……」南泱冷肅的眸子淡淡掃過麗兒,只見那縴細的頸項上頭印著幾道紅指印,眸子通紅,很是有幾分可憐。

眾人此時皆是屏息,半晌,如死一般的沉寂方才被一道清麗的女子聲線打破。

南泱眼中滿是嫌惡,抬起右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彩蝶,精致的護甲在眼光下閃著點點金光,聲音冷漠至極,「將這個賤人捆了。」

「……」彩蝶心頭大驚,面上的花容亦是瞬間失色,她抬起眼,雙目驚瞪望著那面容一派漠然的女子,失聲呼道,「娘娘!是麗兒陷害奴婢的!她陷害奴婢……」說著便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制住,雙手反綁在了身後。

「方才你同麗兒纏斗之時,我瞧得清楚明白,她雖氣憤卻始終對你手下留情,因為你若死了,她便百口莫辯只能含冤,」南泱明艷的眸子里頭盡是冰霜,睨著她,冷聲道,「反倒是你,幾番殺機畢現,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

「……」听了南泱這番話,彩蝶雙肩一跨,面上盡是一片灰色,眸子里頭亦是失去了所有神采。

明溪心頭方才了然,立時便怒視著被捆著的宮娥狠聲道,「該死的奴才!死都臨頭還嘴硬!」

「說吧,」南泱面色已恢復了一派沉寂,聲音亦是極輕,端詳著指尖的護甲淡淡道,「是何人指使你的?」

「……」彩蝶眉間盡是一片晦暗,滿頭的冷汗,支吾著,「是、是……」

覺出了她的遲疑,南泱眸子微動,便朝明溪使了個眼色,明溪立時便會意,上前幾步便是狠狠的幾道耳光將她打倒在地,她被那幾道大力的耳光抽得嘴唇破了皮,嘴邊亦是掛上了點點血跡。

「我再問你一次,」南泱垂著眸子,望著她,緩聲重復,「是何人指使你的?」

「賤人!還不快說!」明溪朝著她的心口狠狠地踹了一腳,冷聲罵道,「若你招了,娘娘興許能留你一條命!」

「……」彩蝶倒在地上,這方才哭喊著朝南泱道,「娘娘饒命!饒命啊!奴婢也是被逼的……」

「那你告訴我,是何人逼你?」南泱朱唇微啟淡淡道,眼卻沒有看她。

「是、是……」眼中的淚水像是斷了線一般地滑落,彩蝶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方才抬首,望向南泱,訴道,「是諍良人……」

「……」

意料之中的答案從彩蝶口中得到了肯定,南泱雙眼之中浮上了幾絲陰狠的神色,半晌方才沉聲道,「被謫為了良人還如此不知收斂。」

「……」明溪定定地望著她,問道,「娘娘,要不要將這賤人帶到皇上面前去?」

「……」她嘆了口氣微微搖頭,「不必了。」

明溪卻很是詫異,驚訝道,「難不成、難不成就放任唐夢雪繼續興風作浪?」

「明溪,」南泱漠然的眸子望向明溪,沉沉道,「你難道還不明白麼?那夜她命人火燒我織錦宮,皇帝都只是將她謫為了良人,如今她爹唐潛在朝中仍是二品的高官,她不過使些小小伎倆,再者此番我又沒傷著哪兒,皇帝就算要罰她,也左不過是將她再降為位分最低的答應,于如今的唐夢雪根本就無關痛癢。」

「娘娘,」明溪心頭隱隱有些明白了,又道,「您的意思是……」

「這些帳我們先給諍良人記下,來日再同她算。」她眼中冰冷,面無表情,「只今次她這般作為,我定要還她一份大禮。」

「……」明溪微微頷首,復又指著那倒在地上不住流淚的彩蝶同跪在一旁的麗兒,問道,「這兩個奴才要怎麼處置?」

「取些藥來,替麗兒敷一敷。」她望了一眼麗兒,輕聲道。

「是,」明溪頷首,又道,「那彩蝶呢?」

「……」南泱眼簾低垂,眸子抬也不抬,只口中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杖斃。」說罷眸子再度掃過一眾跪在地上的宮人,聲音沉沉,「吃里扒外就該死。」

明溪的眸子里頭一抹陰騖之色浮現,朝著一旁的太監便使了個眼色,那太監立時便會意,幾人上前便將彩蝶拖著往一旁的樹林里頭帶。

南泱面上神情漠然,隨後便听見彩蝶撕心裂肺的哭喊響起——「娘娘!娘娘饒了奴婢吧!娘娘!娘娘饒命啊……」

不消一會兒,那淒厲如夜梟一般的聲音便逐漸弱了下去,那些仍跪在地上的宮娥太監們面面相覷,皆是抖得厲害。

方此時,一直晴朗的天際卻緩緩暗了下來,一大片的烏雲從遠方飄來,不時便有傾盆大雨嘩啦啦地下起來。

明溪在雨中為南泱撐著傘,南泱的眸子沉寂得仿佛再也不會興起絲毫波瀾。

一行血水從樹林里頭緩緩地流淌下來,她望著那血水靜默半晌,方才緩緩地轉過身,朝著行宮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求花求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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