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將整個壽宴推上****的是花園西邊戲台上響起的鼓弦樂。M
之前原本空無一物的戲台忽地出現一抹鮮紅,之後便是一聲接一聲的鼓點,越來越快。那個紅色身影隨著鼓點旋轉著,一圈,一圈,又一圈,鼓點越來越快,紅色身影也隨之越快,最後,鼓點驟然一收,紅色身影立時一蹲,兩臂一伸,甩出了兩方長長的水袖。
此時,絲竹聲起,紅影卻是變得優雅起來,不復之前在鼓點下的狂野。
空蕩的戲台也逐漸熱鬧了起來,有幾個人在那紅影跳著舞的時候,悄悄地在邊緣立起了六面大小迥異的鼓。
琵琶的聲音升到了一個高調,一個鑼響,便將那高調頓時湮滅,一時無聲。
與此同時,紅色身影也是兩腿並立,將長長的水袖往高空中一拋,鑼聲一響,那自由落體的水袖也曳了一地。
「錚!」岑寂中回蕩起一聲悠揚的古箏聲,紅影拖曳著水袖,緩緩地繞著舞台踱了一圈,古箏琴聲慢慢成調,卻是錚錚鐵蹄,踏破河山的豪邁。
紅色身影緩緩抬頭,這才看清了那張帶著面具的臉。面具勾勒出的是一個象形狐狸臉,拉長的丹鳳眼夸張地隱入了微微滲汗的鬢角,端是妖艷非常。
隨著古箏的韻調,嗚嗚的簫聲也伴了進來,讓原本豪邁的曲調又多了一絲蒼涼蕭瑟。
紅影踏著蓮步,在簫聲合進的同時,雙手一甩,帶著看似柔軟的水袖,狠狠地擊向了兩邊兩個不同的鼓面上。
再跳躍,再甩手,如此往復。紅影甩著水袖擊中鼓面發出的一聲聲不啻與鼓槌敲出的聲音,和著古箏與簫,竟是再和諧不過。
每個人都將眼光緊緊地鎖著那個紅色舞動的魅影,似是連呼吸都要被奪去一般,連喘氣都忘了。
舞蹈在紅色身影一個飛天後落地結束,震耳發聵的掌聲久久未息。
攏月看著那身影,也是震撼不已,原來,電影里的場景親眼來看,卻也是這麼震撼。
紅色身影攏了水袖,伸出了兩截素白的手腕,對著台下的眾人盈盈一禮,帶著微喘的語氣道︰「盡歌不才,唯能用一舞來祝子老太君萬壽無疆,松鶴長春。」
底下眾人不禁唏噓,更有人忍不住說了出來︰原來是盡歌公子。
「好啊!也就你這小子懂得討巧!」子老太君微眯著眼,似是有些得意,語氣里卻滿是寵溺。
這不禁讓攏月猜測起盡歌和子老太君的關系來。這蚨鴛世界里,男子地位低,更遑論****男子,那更是入了賤籍的。子老太君什麼人物,這赤郡的首富,雖說子夜樓是在她的名下,但是絕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令子老太君對盡歌這個****男子袒露出這般露骨的寵溺。
莫不是有什麼辛秘?
行墨看著攏月又是那一副模著下巴的猥瑣樣子,知道她又是在想一些有的沒的了,不由得開口喚了句︰「別胡思亂想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攏月訕笑,道︰「我想哪樣了?你又知道我如何想的?」
行墨屈指往攏月的額頭一彈,語帶得意說︰「你又有何事能瞞得過我呢?」
「看來我要殺人滅口才能保住我岌岌可危的名聲了!」攏月做齜牙的惡人樣,伸手扣住了行墨的脖子,用力地晃了晃。
行墨也不反抗,只笑眯眯地看著她,淡淡的說︰「你下的了手再說罷……」竟是再不屑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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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墨也再接再厲,繼續揶揄︰「你知道‘仁慈’二字是如何寫的麼?」
攏月語噎,只狠狠地剜了行墨一眼便氣悶地抓起手邊的一杯東西,一飲而盡。卻不料,等那東西盡數入喉後才知道那是酒,頓時便被辣得直咳,嚇得行墨急急地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攏月勻著氣還不忘朝行墨發射委屈的光線,射得行墨也只能連連道歉,這才讓攏月勻了氣。
看著攏月咳得緋紅的臉頰,行墨真的自責了起來,連帶出口的話也是柔了幾分︰「還難受不?都是我不好!」
攏月看向行墨,卻發現眼前的行墨有些重影,腦海里僅剩的一點清醒的意識讓攏月抓著行墨的手說了句「快點回去攏月居」便倒了下去。
行墨接住了攏月軟綿綿的身子,不由得有些無奈。
沒想到這人,這般不禁酒。
戲台上早就換成了「咿咿呀呀」戲文,底下的人也因著壽宴的喜氣,熱鬧不已。
行墨環顧了四周一下,又看看自己懷中的這人,當下便決定先回到攏月居再說。
一個打橫抱,行墨便將攏月直直地抱在了懷中,走向了四周敬酒的子夏,向子夏打了聲招呼順便要了一輛馬車。
子夏看著攏月那不省人事的樣子,二話不說便喚了管家去套了一輛馬車,直到親自將攏月和行墨送上了車才又回到了壽宴那邊。
「公子,車里有干淨的水袋,你喂一下小姐吧,她會舒服點……」駕車女人平淡的話語隔著薄薄的車簾,落到了有些慌亂的行墨耳中。
行墨連忙在車內的小櫃子里翻找起來,不一會,便翻到了駕車人口中的那個牛皮水袋。
扣住攏月胡亂揮舞的雙手,行墨環住了攏月不安分的身子,將擰開的水袋口靠到了攏月的嘴邊。
本以為會很難,可是沒想到攏月一踫到水,便安靜了下來,眼看著一袋水頓時便被喝去了一半。
喝過了水的攏月是不再鬧騰了,可半睜不睜的眼楮望著行墨便在說起了胡話︰「這位大帥哥,掀起你的頭蓋骨……呃,不對,那首歌怎麼唱來著了?掀起了你的蓋頭……恩恩,不大對,應該是,掀起了你的頭蓋骨……呃,哈哈!頭蓋骨……」
攏月伸手探向行墨面上的面紗,卻是失了焦距一樣,一直就在行墨臉的一寸前揮舞著,愣是沒踫著行墨的面紗。
「頭蓋骨!」攏月忽地發難,一個探身,扯下了行墨的面紗。末了,將面紗捧到了面前,盯著半晌卻是打了一個響嗝。
行墨看著醉得有些迷糊的攏月,怕晃晃蕩蕩的馬車會讓她撞到哪里,便只好張開雙手圍在攏月的兩側,將攏月納入了保護圈。
攏月看著面紗,卻是呢喃了一句「不是頭蓋骨」便又將面紗甩到了一邊,重新將焦距聚到了行墨的臉上。
「我知道你,大帥哥!你是行墨!」攏月舉著一只手指,點著行墨的下巴,笑得傻乎乎的,打了個嗝,又道︰「可是呢……爺爺呢?爺爺跑哪里去了?我還要回去呢!我有,爸爸,媽媽,雲隨風那,那個大壞蛋,還有,還有,我……」攏月掰著手指,數著數著卻是皺起了眉頭,似是想起什麼,又似是忘了什麼,張著嘴,卻是沒說出任何話,再動著嘴唇,兩行清淚便順著兩頰滑到了嘴邊……
行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不知所措起來,伸出在兩側的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左看看右看看卻是發覺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便只有張口問︰「雲怎麼了?撞到哪里麼?」
攏月似是沒有听到行墨的話,眼神停留在行墨臉上,卻是再沒有焦距,煽動的嘴唇里是破碎不已的句子︰「我,想,我想回去……可是,爺爺說了,我回去,回去就會死的……可是我,我想回去……我回不去……我,想爸爸,想爺爺,想媽媽,我就是想回去……這邊沒人,沒人可以給我一個家,我的,家,在那邊……」
此時的攏月,讓行墨很是害怕,那三天「活死人」的記憶又重新回到了行墨的腦海中,讓他的心不禁狠狠地揪到了一起。
攏月哭得一塌糊涂,眼淚鼻涕混著一起流,可行墨卻一點也不在意,將攏月抱到了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哄著︰「會回去的,別擔心,會回去的,乖,睡一下,睡醒後就能回到家了……」
攏月在行墨的懷里抽抽噎噎地哭著,行墨也好脾氣地一聲聲地哄著,最後,竟然真的將攏月哄睡了。
將被攏月丟在一旁的面紗拾了回來,蘸了點水,行墨便細細地幫攏月拭著臉上的淚痕與鼻涕。每拭一點,行墨的心便又緊了一分。
他從不知,攏月回家的念想竟是這麼強烈,平時言笑晏晏的她卻是將這份****收的不不露聲色。饒是自己,也探不出分毫。
回不去?回去就會死?
行墨在心里糾了一個結,反反復復,卻是解不出來。
「雲吶,行墨想給你一個家,卻不知,你願意否?」行墨一聲喟嘆,落入這岑寂的夜里,驚了誰人的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