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前頭為她牽馬,穿過火樹銀花的街道,漸漸遠離人群。燈火闌珊的城郊,只是偶爾能夠听到人群哄鬧的叫好聲。
「柳哥哥,我們……要去哪里呀?」
「害怕嗎?」
「嗯……不害怕!」
夏凌楓听著霓羽明顯底氣不足的聲音,低聲笑出來,「沒事,我在前面呢。」
後來連星星點點的燈光都看不到了,听著遠處不知名的蟲子在歡快的鳴叫,等靠近些卻又听不見了,走遠後又繼續,周而復始。秋節的月,周圍出現了一圈虹暈,不過霓羽卻沒注意到這般美麗的奇景。她只看見清冷的月光瀉下,鋪在他月白色長袍上,潑墨的青絲在月光下似乎泛起絨絨的微光,挺直的脊背。他牽著馬繩,走得很慢,馬背上的她感覺不到一絲顛簸。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感到安穩的幸福。家變後,第一次有安心的感覺。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出兩公里路,似乎能听到前方叮咚的流水聲,繞過一個彎,兩人眼前果然出現了一條小溪。月光照在溪邊的石頭上,水流繞過,蜿蜒而下。
「點過天燈嗎?」他清冽的聲音穿透月光,繞過她的耳廓,融入黑夜。是不是夜晚會讓人變得越發感性?她忽然覺得他的聲音好象有迷惑人心的魔力。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蕩漾了她的心神。
「以前和阿哥一起點過。」
「喜歡嗎?」
「嗯?」
「喜歡天燈嗎?」
「以前不喜歡,現在很喜歡。」
「為什麼?」
「爹爹,娘親,阿哥,還有管家伯伯,陪我一起長大的綠兒……他們都在天上呢。我想……去看看他們……一眼都好……」
夏凌楓輕嘆,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的不善言辭,這個時候他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她。其實,那個時候,自己也很想念母後吧?可是,再想念又有什麼用。終歸是見不到了。夢到了,卻不如不夢到。想夢到,卻又不敢夢到。
「下來吧!」他扶她下馬,「阿羽,你要開心些才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們。」說著,霓羽已經帶了濃濃的鼻音,低著頭,眼淚就大滴大滴的砸在他的手背。
「別哭……別哭啊!不哭了……」夏凌楓連汗巾都來不及去拿,就用長滿繭子的手,幫她擦去眼淚。面對突然的變故,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慌張得像個毛頭小子。
「嗯。」卻還是在抽噎。
他輕嘆,拿出塤。曠古且神秘的曲子從他指間淌出,淌過山間,蕩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在這個寧靜的夜里,他就站在月光下吹著連當今聖上想听卻都還要看他興致的曲子,只為哄她開心。所幸,這法子還是有些管用的。她慢慢忘記哭泣,沉浸于悠遠的曲子中。一曲罷,她已經停止哭泣,只是還抽泣著。他從袖中拿了汗巾,一點一點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又月兌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你看。」
順著夏凌楓的指尖,只見林子里接連亮起了一盞盞的天燈,仿佛一簇簇篝火,將黑暗的樹林照的恍若白晝。
「柳哥哥?」霓羽轉身看著夏凌楓,眸里滿是驚喜,嘴角的笑容,明媚的像乍開的瓊花。
「你應該看那邊。」他淺笑著,也看著冉冉升空的天燈。
霓羽看見一盞盞天燈上都寫著自己的名字還有長長的祝福語。她雖然不認識夏凌楓的字跡,卻是見過他寫自己名字的。上百個天燈,一筆一劃都是他親手寫上去的。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是激動,是欣喜,是感動,是不知名的情緒……短短幾個月,她遭遇了太多變故。夏凌楓出現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像最溫暖的太陽,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雪天。一點,一點的融化她身上的冰雪。看著天燈越飄越遠,她仿佛經歷了一次生死,渾身顫抖。不知名的悸動,讓她有些承受不住,想逃開,卻又想靠近。霓羽慌張的捏緊衣袖,不敢轉身看他。直到最後一盞天燈模糊成點,她還是仰著脖子,看著天邊,不舍得移開眼楮。
一切喧鬧都將被寂靜終結,此刻,連她急促的呼吸他都可以听見。他包住她冰涼的小手,「回吧。」
「嗯。」
然後扶她上馬。依舊是她坐在馬上,他牽馬。回程,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听著規律的馬蹄聲,伴著蟲鳴。一如來時。可是,卻也不同來時。有些東西,似乎已經開始改變。
ps︰其實一直在想,寫一個告白吧~可是想想,似乎還不到時候。于是……就繼續曖昧吧~~抱歉,很不負責的逃了幾天……之後,不會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