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讓把之前蕭綰安排他揀到的鷹尾羽交到蕭綰的手里,神情凝重地回答︰「在那邊周圍一大排樹下、草叢里有許多被箭頭射穿地面的痕跡和人受傷留下的血跡,其中,箭頭是朝著路邊這個方向斜射在地面的,人受傷留下的血跡則是飛測在朝著路邊這個方向的樹上和草叢中的,估計情況跟我師兄們剛剛在右邊山林里得到的結果差不多,是有殺手在左邊的山林里埋伏著,試圖襲擊要經過這里的某位或者某些像我們一樣的路人,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另一撥人以從後面一箭穿心的手法給射殺了。」
「嗯,你分析得得對。」蕭綰贊許地看了盛清讓一眼。
她腳下的路位于兩邊山林之間,最適合左右埋伏、夾擊,剛剛盛清讓的師兄弟們發現右邊的山林里有四、五十具玄衣蒙面人的尸體時,她其實就已經料到左邊山林的情況必定也差不多了。
為了進一步證明心中的推測,她拿著望遠鏡看向左邊的山林深處,往跟剛剛埋葬右邊山林里那四、五十具玄衣蒙面人尸體相對應的位置查看。
果然,很快地,她就發現那邊也會一個像右邊那樣的巨大嶄新土包,而且,此時,正有好幾只烏鴉正在繞著那個巨大嶄新土包徘徊低飛。
蕭綰估計剛剛應該是盛清讓在那邊查看,才令那些烏鴉藏起來了,否則,這個時候,那些烏鴉應該跟右邊山林深處那些烏鴉一樣,已經把巨大嶄新土包給喙出個窟窿,嘗到里面的新鮮人肉了。
唉,生命誠可貴,在這個充斥著陰謀和殺戮的時代生活,不知什麼時候就要麼面對看到別人被人謀害的慘狀、要麼面對自己被人謀害的危險、要麼自己不得不奮起反擊,被迫殺人,跟現代那個以和平、和諧為主的時代真是相去甚遠。還是現代好啊,可惜,現代的那個自己當時應該已經死了,今生今世。再也回不去了!
蕭綰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濃濃的黯然惆悵之感,收回目光,沖一直在觀察著自己反應的盛清讓擺了擺手,示意他帶領大家繼續趕路。
申時末,大家趕到了距離下個城市德州還有六、七里路的一處不起眼小山坡。
蕭綰考慮到許仲昆既然能夠白天在阮州蝴蝶谷給自己設伏,那麼,晚上趁著夜深人靜、極少有人能覺察的機會,到自己落腳的客棧偷襲自己這種事,必然是在所難免的,為了晚上能夠睡個好覺。特意跟盛清讓私下商量了一下,還是避其鋒芒,不進德州城了,直接在小山坡下扎營露宿。
接下來,由于是臨時決定露宿。大家身上都沒準備干糧,晚膳沒有著落,不得不想辦法自力更生覓取食物來填飽肚子。
盛清讓的師兄弟們經常外出行俠仗義,富有在野外覓食的經驗,也帶足了這方面的行頭,率先自告奮通去附近的一座高山上打獵。
蕭綰才經歷喪父母之痛,又連日奔波勞累。心神俱疲,懶得走遠,略想了想,決定去小山坡前面兩百多米處的一個看起來水域比較寬闊的湖里釣魚。
她帶著留下來陪自己的盛清讓、沈醉墨兩個走到湖邊,放眼四顧了一下整個湖面周圍的環境,選擇湖面左側一個像半月般的小灣子作為垂釣地點。先從行囊里拿出專門用來裝活水的折疊式油布水箱,撐開了,裝上水,在一邊備好,再拿出三根跟現代海竿差不多的釣竿。交給盛清讓、沈醉墨一人一根,自己留了一根,把使用方法大致跟他們講了一遍,在他們都記住以後來,又從懷里掏出小瓶,倒了十粒魚餌,分給他們一人五粒,才收起小瓶,另從懷里掏出一包細碎的糠餅扔在水里方圓十幾米的地方,打好窩子。
可能是這個湖里的魚很多少吧,只過了一小會兒,就有許多體形優美的野鯽魚三五成群地游了過來。
它們微微窩起的嘴巴看起來可愛又有型,通體銀白的鱗片在秋日夕陽的照耀下,泛出燦爛奪目的亮光,肥美的軀干隨著臂鰭的擺動,在水里悠閑自在的舒展著,看起來無比的養眼和誘人。
蕭綰高興地放下釣竿,略等了等,便看到釣線開始上浮下頓起來。
她滿心歡喜,當即迅速收竿,把一尾足足有四兩重的野鯽放入水箱里,接著再釣。
她旁邊的盛清讓、沈醉墨明顯也是個釣魚的好手,在她釣到第一尾野鯽後,很快就各自也釣到了一尾絕對不下于三兩重的野鯽。
三個人頓時都興致勃勃的。
誰知,待他們各自才釣了三條魚,不知從何處走來了一個油光滿面的矮個子胖老頭。
他的年齡看上去約莫六、七十歲的樣子;頭發明明在中間用一根白玉笄束著,可里面瘋長出許多豎起來的兩、三寸長散發,看起來特別的詭異;一張肥乎乎的大餅臉上,長了一對倒八字的眉,原本這樣的眉該很有喜感才是,可惜,他的眉跟人家一般的倒八字眉不同,長得特別的濃、特別的粗,看起來不但毫無喜感,還多了幾分凶狠相;在他的倒八字眉下,是一雙骨碌碌亂轉的小圓眼,好像是天生做惡人的料,那眼楮每轉動一圈,簡直比流光還要快,既凌厲又嚇人;唯一讓人看起來感到心里舒服點的是他那塌平的鼻子下圓圓的嘴唇,跟蕭綰釣上來的鯽魚嘴巴,有得一比。
他雙手插腰,邁著大搖大擺的步伐走到蕭綰、盛清讓、沈墨離的跟前,指著蕭綰布下的窩子,趾高氣昂地表示︰「這個灣子,我打了窩子,你們不能在這釣。」
「不會吧?」蕭綰懷疑老頭是故意來找碴兒的,不服氣地反駁︰「我剛剛打窩子時,這里連一條魚也沒有,要是你提前打過窩子,怎麼可能沒有魚呢?」
「我就是在你到這里之前打的窩子,打好後內急,到附近樹林里走了一趟,沒想到,現在出來,你們居然就釣上魚了,你還好意思說?」,老頭邊說邊走到蕭綰身旁的湖邊,伸手從靠近湖岸的水草叢中撈出一截至多鉛筆粗的細竹竿,指著竿尾懸著的細線,讓蕭綰看︰「你看,我的竿還在這里,線也還在這里!」
「好吧,那看來是一場誤會,不好意思,我們這就走。」蕭綰掃興不已。
她做夢也沒想到老頭的性格這麼古怪,釣個魚居然用看起來只能撐起一根線的細竿子,還把竿子給藏在水草里,心里實在是服了他了,暗暗懷疑他打的窩子必然也是連魚都看不見、嗅不到味的窩子,所以,自己才會毫無覺察。
為了再找個好去處,她站起身,朝湖面眺望了一會兒,遠擇距離所在灣子外側一百多米的鏵尖處作為垂釣地點,帶著盛清讓與沈醉墨搬過去,依照之前的方法,先從懷里掏出一包細碎的糠餅扔在水里方圓十幾米的地方,打好窩子。
結果,跟在前面那個灣子打窩子一樣,只過了一小會兒,便有許多體形優美的野鯽魚開始三五成群地游了過來。
蕭綰放下釣竿,略等了等,竿子又上魚了。
她再次滿心歡喜,當即迅速收竿,把一尾約莫重三兩多的野鯽放入水箱里,接著再釣。
她旁邊的盛清讓、沈醉墨這回運氣也不錯,在她放下第二竿時,各自也釣到了一尾野鯽,個頭跟她釣的差不多大。
三個人頓時再次興致勃勃的。
誰知,待他們各自又才釣了三條魚,剛才那個油光滿面的矮個子胖老頭居然又過來了。
他雙手插腰,邁著大搖大擺的步伐走到他們跟前,指著蕭綰布下的窩子,趾高氣昂地表示︰「這個位置我也打窩了,你不能釣!」
「憑什麼?」蕭綰這回認定老頭是故意來找碴兒的,氣乎乎板起臉,嚴厲斥責︰「為老要自尊!這里離那個灣子有一百多米,你一個人釣魚,如果在兩處打窩子,根本不可能照看得過來,分明是騙我們!」
「你想多了,我這麼大年紀了,哪有閑心來騙你們這些小家伙?這是多折面子的事?」,老頭胸有成足,邊說邊走到蕭綰身旁的湖邊,伸手從靠近湖岸的水草叢中撈出一截至多鉛筆粗的細竹竿,指著竿尾懸著的細線,讓蕭綰看︰「你看,我的竿還在這里,線也還在這里!」
「那又怎麼樣?」,蕭綰不服氣,細看了看老頭手里拎著的細竹竿,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這根竿子上面都長了滑膩的水苔了,分別是在這里至少放了好些天,不是今天才放進去的!」
「嘿,小丫頭,你還挺細心的麼,居然能發現這一點!」老頭目光一亮,含笑好奇地問︰「你這麼可愛,是哪個人家的女兒呀?」
「我不是哪個人家的女兒,你看把我認清楚再問我的話吧,我分明是個小子!」蕭綰不滿地瞪老頭一眼,撇了撇嘴。
她的易容術師承雲姨,平時扮什麼像什麼,從無破綻,突然被老頭給識出了真面目,根本難以置信,只當他是老眼暈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