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亦年華 E18︰“演技派”搭訕

作者 ︰ 刃輾轉

「前進,前進,向前進,排山倒海不可阻擋,前進,前進,向前進,走向復興,創造輝煌!」

「嗯,很好,今天就先練到這兒吧!」一頭及肩長發的中年大叔陰陽怪氣地說道。嫵媚的他(可能這個字用得不是很準確)是蘇眉特地請來教班級合唱紅歌的音樂老師。那個大叔輕輕甩了一下稍微擋住臉的長發,風情萬種地踱步走出教室,整個過程都被張邁不是故意地看在眼里,那感覺,就好像一個猥瑣蜀黍反串了一代魅惑女神,真惡心。

「我去~」張邁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語道。

「怎麼了?」沈淵一邊擰開一瓶娃哈哈的瓶蓋一邊順著張邁的視線說道︰「有情況?」

「這老師.太奇葩了!」張邁的視線仍舊停留在教室門口,瞠目結舌道。

「可不是嘛!你說像個藝術家似的留長發也就算了。」沈淵擦擦嘴繼續說道︰「唱得還像個肺氣腫似的!」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上帝給你關上一個門,肯定順手給你關上一扇窗。」

「行了行了,我說張邁你怎麼這麼願意毀段子啊!」沈淵如釋重負地坐在椅子上,悠哉地對張邁說道︰「我看這樣挺好,這幾天也不用上早晚自習,我听說明天一整天都不用上課了!」

「淨瞎掰!非得讓我請出咱們班流言粉碎機是不?」張邁轉頭對正在玩兒手機的易辰說道︰「班長,明天是一整天都不用上課嗎?」

正沉醉在手機里的易辰被張邁呼喚得一時間沒找到人,四處張望了一陣才看到張邁,他邊扶正眼楮邊甩動劉海兒。最後才用特別官方的語氣正語道︰「明天早七點半在所有高二學生到操場集合,準備‘永遠跟黨走’紅歌合唱比賽的彩排,請同學們務必到場不準遲到,中午放學後放一個下午的假,晚自習照常。謝謝合作。」

「謝謝發言人!」沈淵搞怪地笑著對易辰說道,然後奸笑著抖著肩把頭轉向張邁,鄙視道︰「怎麼樣?我說的是真話吧!于吉的蠱惑技能判定失敗了吧!我說你怎麼干什麼都掉鏈子啊!剛才合唱那幾回看你這跑調跑的!」

「我去!」張邁用同樣鄙視的眼神看著沈淵,站起身來,字正腔圓道︰「士可殺士可辱就是不可說唱歌跑調,知道不?」

「怎麼著?我不知道啊!」沈淵也站起身,賤笑著背過身,對他扭著**挑釁道︰「你丫來打我啊!」

張邁頓時陷入了沉默,低頭不語,像是被戳到了軟肋,驀然,張邁使出全力從牙根擠出幾個恐怖的字,字的音調越來越高,像是在蓄勢待發︰「千~年~殺!」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永遠不要挑戰一個正在處于青春期叛逆期的男孩兒。

一晚上的合唱訓練就這麼枯燥無聊的過去了,但是無論怎麼枯燥無味,總是比做練習冊看書復習愜意很多。在一晚上的無聊合唱練習的時間里,愛玩兒的張邁沈淵他們甚至用hiphop語調把這幾首紅歌都給改編了。因為老師都知道這幾天要舉行的全校性的活動,都沒有留作業,所以張邁他們根本沒有背著書包回家,這在高中那段既讓人頭痛又讓人追憶的時光里,這樣的放學就像是長途勞累後的酣睡,最讓人感到幸福了。

「哈~睡得真舒服啊!」當陽光掃過張邁的臉上的時候,張邁才緩緩地睜開眼楮。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但是卻毫不像下午一兩點鐘時候那麼毒辣,相反的是給人一種安詳的感覺。天空一片湛藍,沒有一點雲飄動。張邁看著純藍的天空,想起了動畫片《螢火之森》里的一段對話,就是竹川螢的爺爺對她說過,夏天的天空如果沒有一點白雲,那麼冬天也會非常冷的。張邁安謐的趴在床邊的窗台上,看著天空倒帶著動畫片里的那句話,心想道︰如果整個夏季都可以看到這麼唯美的夏空,冬天冷不冷都無所謂了。

等會兒,太陽怎麼升得這麼老高?

張邁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都沒來得及穿鞋就光著腳跑到書桌旁,眯著近視眼仔細辨認時針分針。

「啊!!!怎麼十一點半了!」臥室里爆發出一陣尖叫。

張邁慌忙地套上校服,跑到廚房看看媽媽給沒有給自己做早餐,結果餐桌上空空如也,他這才意識到昨天媽媽去外地講公開課去了沒回家,沒辦法,他只好邊刷牙邊煮泡面,他知道無論現在再怎麼趕也是肯定遲到了,但是就是沒辦法靜下心來。因為遲到也就罷了,班主任怎麼懲罰自己遲到可就恐怖了!

把一切都忙完,張邁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一刻了,早就過了中午放學了。張邁一臉無奈地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一簇簇放學的益遠學生,欲哭無淚。誒,算了,等到上晚自習的時候再去吧,張邁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既然逃不過懲罰,那就干脆享受它吧!

結果,張邁又睡了一下午。

「張邁,上午怎麼沒來啊?蘇眉點名說要收拾你呢!」不出所料,張邁剛剛進教室就听到了這個噩耗。

「是嗎?」張邁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所以沒多大的反應,只是淡然回應道,裝得一身深沉。

「張邁!你咋才來呢?」沈淵一見到教室里的張邁,立馬親切的小跑過來︰「老蘇說要狠狠收拾你呢!」

「知道」張邁看沈淵一臉不安,淺笑道︰「哎呀,我沒事兒,不用安慰我!」

「沒有,我想說你能不能借我點兒錢,我晚上沒吃飯。」說著,沈淵伸出一只髒兮兮的手,憨笑道︰「嘿嘿,打球來著。」

張邁用白眼狠狠剜了他一眼,從兜里掏出錢,「啪」的一聲拍到他手心上︰「給,大爺賞你的,別噎死!」

「嘿嘿,不能,有水呢!」

張邁石化地看著沈淵,在心里長長地嘆一口氣,我怎麼遇上這麼一個中國好同桌啊!他環視一下教室,教室里沒多少人,正好離上晚自習還有一段時間,索性趁著被班主任懲罰之前,還能夠看到這個世界之前拿出最後的雅興到外面溜達一圈吧!

他都快忘了,上一次看日落究竟是什麼時候了,繁重的課業把自己的腦袋沉沉的壓在書桌上,連瞥一眼窗外的日薄西山的機會都沒有。一層彤紗輕覆,萬里如火燎原。周遭的事物都被勾出了金色的輪廓,顯得那麼飄渺,那麼虛幻。張邁靜靜地倚靠在教學樓前的羅馬柱上,望著遠處緩緩滑落地平線以下的夕陽,以及夕陽里若隱若現的搖晃的幾對身影,陷入了沉思,難道真得可以進入夕陽里?那麼他們應該是情侶吧!也許、可能、大概、帶著最喜歡的人去夕陽里就會得到愛神的祝福吧!

「哈哈~」陷入沉思的張邁突然被一陣熟悉的笑聲驚醒,他側耳仔細辨認這個聲音,眼楮疑惑的向旁邊看去,難道是?

夕陽下,孫雪和她的小伙伴正坐在教學樓前專門準備給學生閑聊的瓷磚台上,雖說張邁听不清她們到底在說什麼好玩兒的東西,但是風鈴般悅耳動听的笑聲不時傳入耳邊。懸而未落的薄日如同一個巨大的鐳射燈,把她的鼻子,嘴唇,都勾畫地那麼清晰,那麼清晰地投影到張邁的瞳孔上。被習習晚風吹亂的發絲被夕陽鍍了一層金黃,遠遠看去,如同蒲公英的絨球上的一頂頂傘絨,不知道它們被風吹起的時候能不能帶來蒲公英所象征的希冀呢?張邁呆呆地看著孫雪,心里胡亂地想道。

因為上一次本來已經準備好的搭訕被各種原因給弄流產了,所以張邁這次無論如何說什麼也不要把這次機會給錯過了。看著離他就只有幾步遠的孫雪,他覺得仿佛隔了一道銀河,但是無論有多大的可能性,多遠的距離,他都要試一試,因為作為一個男人,只是蜷縮在角落里寂寞的暗戀而不敢鼓起勇氣說出來,那麼他就不配去喜歡。想到這兒,他暗暗地攥緊拳頭,拼了似的向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只有他知道,攥緊了的拳頭里都是冷汗;只有他知道,每邁一步他都想要後退。

「同學,你還認識我嗎?」張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拿這個做為開場白,他心里已經排練好的開場不是這樣的,離他們第一次相遇已經快一個月了,怎麼可能會記得自己呢?

孫雪見有人和她說話,立即轉過頭來,滿臉疑惑地歪著頭盯著張邁,不時地轉動眼珠回憶。想了沒一會兒,她恍然大悟般地燦爛的笑了︰「哦,你是那個六班的張邁吧!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呃.」張邁沒想到孫雪還會記得她的姓名,一激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哦,是這樣的,我平時喜歡寫點兒東西,最近我想寫一篇中短篇小說,是一篇校園言情的,但是里面我構思好的女主角我不大清楚,因為我不懂女孩兒的心思嘛!我覺得你和我小說里的女主角挺像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張邁,你剛才都說的是什麼啊?」張邁剛說完就後悔了,在心里暗罵道︰「你連八百字的作文都寫不下來,你還跟她說什麼你是寫小說的,她能信嗎?你這搭訕從一開始就失控了!」

「哦?」孫雪一直認真听到張邁結結巴巴說完,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笑道︰「好啊,怎麼幫啊?」

「啊?」沒想到孫雪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把張邁弄得一愣。

「喂,你干嘛找她不找我啊?」在旁邊挽著孫雪胳膊的小伙伴不願意了,仰起頭緊緊盯張邁,指著孫雪假裝生氣道。

「因為.因為我想讓她做女主角!」

「怎麼幫啊?」孫雪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變得那麼小了,等到張邁回到班級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剛才那句月兌口而出的話臉紅了。

「我.我明天會給你一個明信片,你告訴我你看完之後的感受好嗎?」

「嗯」孫雪輕輕點點頭,只不過眼楮里充滿了閃躲,緊緊盯著她自己腳下。

「那.」張邁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謝謝啦!」

「沒事兒~」

張邁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那我先回班級了啊?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其實張邁早就知道了她叫孫雪,只不過是想听她親口說出而已。

「我.我叫。」孫雪緊緊抓住身旁小伙伴的胳膊,期期艾艾地只憋出幾個字來,如果不是有夕陽的余光,相信她的臉一定是通紅通紅的。

「她叫孫雪!」她的小伙伴見她那麼難堪,索性替她回答了,只不過又補上一句︰「鮮血的血!」

「嘿嘿,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啊!」張邁笑道,看到了孫雪剛才嫣然一笑,興奮地癲回了教室。

「他是誰啊?」她的小伙伴看著張邁興奮地背影,嘰嘰喳喳道︰「他真是寫小說的?」

孫雪微微咬著嘴唇,被風吹亂的頭發不時劃過她的視線,她好像沒有听見小伙伴的問題,眼楮一直轉頭望著僅僅剩下余輝的落日,等到最後一絲光亮都消失殆盡的時候,她輕啟嘴唇,輕聲呢喃道︰「張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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