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璀璨的星光把晴朗的夜空點綴的如此堂皇,如同皇宮穹頂的吊燈。M張邁雙手托腮呆呆的向窗外的夜空張望過去,雙眼追隨者每一顆星星的閃爍。他多希望能夠在漫天閃爍的星星中找到一個一閃即逝的流星,這樣他就可以輕吻著雙手握成的一個拳頭許下一個朝思暮想的願望了。
嗯,是朝思暮想的願望。
成功搭訕之後,張邁興奮歸興奮,但是心中傾瀉而出的更多是忐忑,他不知道他給孫雪留下了什麼第一印象,剛才她那麼爽快的答應了會不會只是敷衍?每一個陷入情愫的人都會這樣,只要TA還沒有答應你,無論TA說了什麼話哪怕是無意間說出的話,你都會細細琢磨,絞盡腦汁地思考TA的話外音,就算是一個「嗯」都會拓展處很多很多離譜的情節。張邁托著腮苦苦思索,不經意間瞟到了窗戶玻璃上班長高瘦的身影。
「哎,易辰,我今天上午睡過了沒來學校,老蘇真得說過要懲罰我嗎?」張邁轉頭對正準備坐在座位的易辰搭訕道。
「嗯」易辰草草應道。本就不善言笑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顯得很是牽強。
「怎麼了?」雖說班長這個人平時也是這種表情,但是張邁仍舊覺察出一些不對勁︰「班長,發生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沒事兒~」易辰沉著頭對張邁擺了擺手,而後開始一聲不吭地開始收拾書桌。
如果真的沒事兒那就怪了,張邁心說道,他腳步輕輕地走到易辰身邊,關切地拍著易辰肩膀,柔聲道︰「班長,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
「真沒多大事兒!」易辰一只手扶著額頭,顫顫巍巍地摔在座位上,用另外一只手支著桌子掩面嘆息說︰「就是失戀了?」他的聲音讓張邁听起來好像在極力忍住的悲聲。
「啊?怎麼了這是?」張邁詫異地看著易辰,驚訝的說︰「不可能啊?你們倆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的嗎?再說了,她不是先追得你嗎?」張邁心里的第一個反應是情侶間的小打小鬧,總是以分手相要挾。
張邁嘴里的「她」,指的是班里一個叫做唐蕭羽的女孩兒,高一剛剛報道的時候她穿著一襲純白的公主裙讓不少男同學們和學長們都眼前一亮,也讓這個夏天變得涼爽了一些。總是飽有活力的眼楮正中央下面玲瓏小巧的鼻子恰到好處,再加上可愛的嬰兒肥和甜甜的嗓音,簡直是一個標準的軟妹子。個子不高,但是她稍稍瘦弱的身材和一襲漆黑的長發卻把她映襯得尤為高挑。張邁一年多以來沒和她說過幾句話,所以不怎麼了解她究竟是什麼性格的人。
「可能是自己的長相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吧!」張邁心里想著,眼里浮現出唐蕭羽時尚的穿著和配飾,相比之下自己簡直渺小的可以忽略,無論怎麼說,她都是張邁第一個看到的女追男的女孩兒。
高一時候的張邁天天的生活極其簡單,除了一日三餐酒足飯飽之外就只剩下到處打醬油,也不怎麼學習。那天他和劉以博在食堂吃完晚飯之後,無聊地在教室里到處轉悠。他不知道其他人為什麼能夠忍受剛剛吃完晚飯就能夠全身心投入到做各種練習冊上,用腦細胞消化胃里面的食物。做這種全宇宙最變態最難得破題是會折壽的!張邁回頭看著正在埋頭做題的劉以博,憤恨的心想。一番感慨之後,他吊兒郎當地轉回了頭,不經意間注意到了同學書桌上有一個還沒有玩兒完的魔方,這讓無聊至極的張邁眼前一亮。
說實話,張邁從小對玩兒特別沒有天賦,超級瑪麗,魂斗羅什麼的第一關都沒有通過,魔方積木什麼的都是玩兒一會之後就拆碎或者扔掉。但是現在,既然同學們都在學習沒人陪他聊天,又急于找東西解悶兒的張邁看到魔方也不得不擼起袖子勉強消磨一會兒時光了。
張邁三心二意地玩兒著,不久就注意到了在門口向教室里張望的唐蕭羽,她微微鼓起嘴想要憋住要露出來的笑容,眼楮一眨一眨地好像在找尋著什麼人。但是那個人好像不在,因為她小心翼翼地張望一圈之後躡手躡腳的提著一盒必勝客披薩和一杯可樂悄無聲息地放在張邁身後的易辰的書桌膛里。她的輕功很好,腳步特別輕盈,其他人因為要不睡覺要不做題,誰也沒有注意到她,但是這一切都被無聊至極的張邁全程看在眼里。
「嘿嘿,聞著挺好吃的啊!買的什麼啊?」張邁手里掰著魔方,把頭向後仰著笑道。
唐蕭羽以為沒人注意自己,正蹲在地上專心致志地往易辰書桌膛里擺放晚飯呢,被張邁剛才的一句話嚇得向後退了一下,險些坐在地上。她慌亂的站起,邊擺弄裙子邊解釋道︰「哦,沒什麼,晚飯!」而後又盯著張邁的眼楮加上一句︰「易辰讓我買的!」
「哦」張邁應道,因為平時沒什麼接觸,所以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要說什麼話,他解嘲地挑了一下眉毛自討無趣的轉過來繼續玩兒魔方。
沒過一會兒,還沒有等到唐蕭羽擺放完,易辰就抱著籃球滿頭大漢地走進教室,一手兜著籃球,一手扇著校服T恤直奔自己座位。
「唐蕭羽,吃完飯了吧!」易辰咧著嘴問候道,汗珠順著額頭一顆顆滾落︰「在這兒干嘛呢?」
「我.」唐蕭羽只看了累得滿臉通紅的易辰就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易辰順著唐蕭羽的方向張望著,發現了被唐蕭羽放在書桌膛里的披薩和冰鎮可樂,恍然大悟。
他放下籃球,用校服T恤胡亂地抹了一下滿臉的汗水,提著那兩個塑料袋,疑惑地問道︰「這麼長時間了,都是你一直給我買得晚飯?」
听到這兒,張邁疑惑了,剛才唐蕭羽不是說是易辰讓她買得晚飯嗎?怎麼易辰這回弄得挺無辜似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張邁仔細地思考了一下,索性放下魔方,偷听偷看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嗯」唐蕭羽仍舊低著頭,雙手向後背過去,一只腳時不時的蹭著瓷磚。
「為什麼啊?」易辰環視一下教室里沒有注意到這里的,悄聲問道。
「不為什麼。」唐蕭羽的聲音更細了,幾縷凌亂的頭發把她的臉擋住一些。
「最起碼也得有個緣由吧!」易辰把提著塑料袋的手緩緩遞向唐蕭羽︰「哪有人一個多月天天給我無償買晚飯的?」
唐蕭羽見易辰把吃的遞到自己面前,以為易辰要把晚飯還回去呢!她慌亂的向後退去,擺著手︰「不行不行,這是給你買的!別給我!」
「為什麼啊?」
「一年了.已經一年多了!」唐蕭羽的聲音極其微小,但是張邁卻听得異常清晰。
「一.一年什麼?」易辰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他還不敢確認。
「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唐蕭羽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羞澀地問道。
張邁沒有繼續听下去,只是默默地把魔方放在原處,走開了。
把回憶收回,張邁靜靜地看著愁苦地趴在桌子上的易辰,沒想到,一個一米九十多的高個子竟然蜷縮在桌子上會變得這麼小。「嗯」他把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點頭,桌子隨著他點頭而搖晃。
「那她到底因為什麼和你分手呢?」
「她說我像她爸爸!」易辰悲痛地說,那聲音好像是被什麼捂住了嘴似的,頗為沉悶。
「像什麼?」張邁一臉疑惑,懷疑自己听錯了︰「像她爸爸?這算什麼理由啊?」
「她說我像她爸爸似的沉悶,沒有共同語言!」易辰帶著哭腔補充道。
張邁看著唐蕭羽空著的座位,又看了看正在書桌上痛苦煎熬的易辰,微微地點頭。
的確,唐蕭羽是一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兒,無時無刻都在笑,開心時大笑,不開心時微笑。而易辰是一個特別沉悶的男孩兒,沉悶的總是不把表情表現出來,總是用極其簡短的幾個字評價一件事兒。張邁之前已經不止一次的看到唐蕭羽牽著易辰的食指跑在前面,一個笑得燦爛,一個面無表情。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之間的溝通一定是特別少的,即便是在這些僅有的溝通里,肯定大部分都是唐蕭羽好奇地問,易辰簡短地答。而且還有,如果他們在散步的時候遇到同學或者是朋友的話,易辰肯定會撒開唐蕭羽的手,拘謹地裝成普通朋友似的等到他們走遠。
張邁凝視著欲絕的易辰,心里說道︰「班長,你說實話,你每天和她道過晚安嗎?她不開心的時候你哄過嗎?一個男人如果不能讓自己的女孩兒高興,不能勇敢的表達自己的喜歡,不能為她做任何付出,那麼他就沒有資格戀愛,他也不配去戀愛!」但是嘴上卻平靜地說︰「沒事兒,什麼都不要做,時間會治愈一切的。」張邁很想把那些話說出來,但是對于現在的易辰來說,理解這些太難了,成長會讓他慢慢懂得的。
張邁輕輕地拍了拍易辰不時聳動的肩膀,沒說一句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雖然眼楮仍就注視著璀璨依舊的夜空,但是張邁心里很是復雜,他不明白為什麼每一個人都這麼愚蠢,甚至到了輸得一塌糊涂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錯誤,只曉得自己的痛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每一個人都這麼近視,劃著大紅叉的錯誤已經擺在眼前自己竟然看不到。我們都知道要找到我們那個值得同舟共濟的TA,但是我們卻不知道該怎麼尋找,找到後該怎麼珍惜?怎麼經營?在困難面前,該怎麼讓彼此不害怕?于是,我們在現實中不斷受到挫折,不斷遇到風浪,最後,兩個遍體鱗傷、渾身是血的兩個人搖搖晃晃,在即將倒下的時候相擁在了一起,扶持到最後,即便他們互不相愛。
自己,也會是這樣的嗎?
張邁不願去想這個問題,他要用自己的想象、自己的溫柔建一幢房子,在那里沒有眼淚、沒有痛苦、沒有不開心、想看到海就可以看到,想吃什麼就有什麼,而孫雪,我要她成為第一個也願是最後一個住戶!張邁咬著筆桿興奮地做著夢,他現在就要把這棟房子的草圖畫下來!
「木槿花開的時候我遇到你
我遇到你的時候木槿花開
也許那場邂逅僅僅是個巧合
因為斂起翅翼的天使並不常來
我前世也許是普羅旺斯被你采摘的薰衣草
也許是威尼斯被你撫模過的棧橋
也許我們前世是對悲情的離人
這輩子向彼此來討拖欠一輩子的擁抱
我願意在冰冷的海水里奔跑
我願意在破敗的教堂里禱告
我願意清粥小菜也面露微笑
只要有你就好。」
孫雪一字一句地悄聲完,她輕輕地捏著那張明信片的一角,安靜地看著窗外——那璀璨的夜空,一閃即逝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