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亦年華 E20︰專屬你的小說(上)

作者 ︰ 刃輾轉

猛醒,窗外呼嘯依舊。

眼鏡早已滑落,眼鏡腿錯落地交叉在那本語文書上,鏡片和鏡腿上都濺上了淚點,整頁語文書也都模糊的不像樣子。張邁慵懶地揉揉困倦的眼楮,眯起雙眼吃力地看著時間,已然凌晨兩點多鐘了,他又瞄了一眼鬧鐘旁邊的高考倒計時——天數停留在15這個數字上。「還得繼續這樣下去一百多天呢!」張邁苦笑道,臉上的淚痕已經干涸,給人一種皮膚皸裂的疼痛感。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他不清楚剛才為什麼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就好像他也不清楚為什麼剛才做的夢感覺那麼真切一樣。

窗外凜冽的寒風仍舊猛烈地嚎叫,並且時不時地鑽進窗戶縫隙里發出刺耳的聲音,好像剛才就沒有稍稍停歇下。寒風刮雜著柳絮般大小的雪花傾斜地墜落。飛也似的敲打在窗戶上沒有聲響。今年的冬天還真是冷啊!張邁感慨道︰要是把今年夏天的悶熱分給現在一點兒就好了,今年夏天的陽光那麼熱烈,天那麼蔚藍,一點兒雲都不曾見到過。想到這兒,張邁的腦海里突然漂泊來一葉記憶,就是他一直深深印在回憶里的《螢火之森》里的那句台詞︰「夏天的天空如果沒有一點白雲,那麼冬天也會非常冷的。」也許,這句話並不是作者憑空捏造出來的吧!

張邁淺淺笑了一下,悄聲戴上沒拭去淚點的眼鏡,不知為何,他以前極其喜歡金屬鏡框但是最近這幾年開始逐漸喜歡上戴黑色鏡框,可能是潛移默化吧!他正了一下眼鏡,深沉地轉過頭看著正在呼嘯的窗外發呆,看著窗外不時撲在玻璃上的雪花,剛才夢中的畫面一幀幀的再次閃現。

孫雪,你現在還好嗎?

他能否像我似的忍受了你的小脾氣呢?

他知道你發短信的時候會中途睡著,不喜歡讓男朋友吃木糖醇嗎?

你無所事事的時候還會想起我嗎?

你想起我的時候會想些什麼呢?

張邁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和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面孔,他感覺自己有些熟悉,就好像當年那個張邁一樣,卻又覺得很陌生,當年的痕跡仍在,但是模樣全然改變。歲月一點一點改變我們,我們全然不知,等到覺察的時候,就已經回不去了。張邁對玻璃上的自己坦然地微笑了一下,而後轉過身開始收拾經過一夜奮斗變得凌亂的書桌。他小心翼翼地擦干那本語文書,雖然所有手寫的字都已經模糊的誰也認不出,再加上整頁的褶皺和斑駁陸離的水漬讓整個一頁都變得破敗不堪。但是無論它變得再怎麼殘破,它都是一個記憶的載體,或者說成一種寄托。他極其小心地合上書,準備把它放回原處,從此不再把它拿出來,因為那本書里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記得,都能讓他開始回憶,他要訓練自己每天一點一點的把她忘記!

他費力地拉開寫字台最下面的抽屜,那個抽屜是他平時放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的抽屜,比如考得最差的那次的成績單,鬧翻了的朋友以前送他的生日禮物,都是些值得紀念卻又不忍認真看一眼的東西。他輕輕地攥住那本語文書的一角,眼楮微閉,像是正在下最後的決定。心里有再多不舍又能怎麼樣呢?就像是用手掌緊緊握住一塊玻璃碎片,即使那塊兒碎片再美再稀有,手不是一直都在疼嗎?回憶即使在美好再溫暖,心不是一直都在煎熬嗎?

剛剛拉開抽屜,一沓淺暖色的鵝黃色的信紙映入眼簾。「咦?這是什麼啊?」張邁疑惑的自言自語道,慢慢放下攥著語文書的手,一邊雙手捧出那一沓信紙,一邊好奇地粗粗瀏覽。淡黃色的信紙上沒有什麼點綴,不像學生風的那樣在頁角加上一些文字或動漫,這一沓不薄的信紙顯得比較正式。紙上的字明顯是自己不知謄寫了多少遍的,因為這幾頁密密麻麻的字里沒有一點勾劃或者改動。「這是什麼啊?我什麼時候寫得?」張邁一頁一頁的左右瀏覽,他從來沒有這麼細心過,細心到在信紙的右下角還標記上小小的頁碼。

按照頁碼把這些信紙整理好,張邁瞥了一眼表盤上的時間,又看了一下手上厚厚一沓的信紙,「誒」地嘆口氣,略顯無奈地把信紙鋪放在書桌上,一字一句地了起來。

你是一場雪,飄漫我的阿爾卑斯

張邁

夜空鬼魅,墨藍色的本應閃爍著星星的天空空無一物,甚至連月亮也沒有出現。黑夜詭異,夏夜里擾人清夢的蟲鳴如今也突然戛然而止。今天,就只有今天,鬼火般妖媚的夜空如同尸體眼楮里擴散了的瞳孔,一動不動。黑森森的樹影,蔥郁的灌木叢,蔓延生長的爬山虎,也都靜止的有些嚇人,仿佛那些黑影里藏著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詭異般安謐的夜晚,隱約傳來一絲悅耳的旋律,如此悠揚,像是聖徒的禱告,牧羊人的低吟小調。

這旋律來自于第五中學老校區的一間舊琴房里,舒緩的《降E大調夜曲》如同流水一樣潺潺的飄蕩。不知這琴聲是從何時奏起,也不知是不是這琴聲讓今夜變得如此特別,還是如此特別的夜里才能響起這琴聲。

吳緒輕輕地敲彈著琴鍵,柔軟的手指錯落在相互黑白琴鍵上,琴槌敲打出恰到好處的聲音。樂譜夾上並沒有放樂譜,而是擺放著一簇夜空顏色一般的藍色妖姬,一共八十七束。他極其認真的彈奏著那首曲子,彈錯了,重來,又彈錯了,再重來一次,黑夜中的藍色妖姬散發著幽美的花香,在彌漫著這種妖魅的琴房中他一次又一次的全情投入,因為他相信那個傳說,他今天也要踐行這個傳說。

這個傳說在某些人看來是荒唐的,在某些人看來是恐怖的,而在某些人看來,是最美好的。

吳緒第一次遇到陌是在一次音樂選修課當中。不知為何,一向以學習成績為第一要點的第五中學今年竟然開始照顧到學生們的課外拓展,這給這些沉悶在練習題里大氣不敢出的學生們以一絲小清新。所以每周一節的選修課就成為每一個第五中學學生們一周最大的盼頭。所以每一節選修課都是學生們最活躍,興奮點最低的時候,那天吳緒早早就興沖沖地來到教室,見教室還沒有來什麼人,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就慵懶地坐下了,無聊的伸直胳膊側著腦袋枕著那條胳膊刷微博。

「起開!我過去一下!」沒一會兒,吳緒就听到一個女孩兒冰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心里鄙視道︰哼!現在有禮貌的女孩兒好像都滅絕了。

「喂,睡著了?」那個女孩兒猛然用膝蓋頂了一下吳緒伸出來的手,把吳緒嚇得一怔,立馬縮回胳膊坐了起來。由于吳緒的手臂是手背朝上伸著的,那個女孩兒猛然發力那麼一頂,就好像被撅折了那麼疼。

「臥槽!」吳緒痛苦的罵道,另一只手扔掉手機開始揉著刺骨疼痛的手腕,表情糾結扭曲︰「你祖籍是不是佛山的啊!這無影腳!」

「沒睡著啊!」那個女孩兒像是沒听到吳緒說話,若無其事地向後搬開椅子坐到了吳緒前座。

吳緒被猛然向眼前奔來的椅子又嚇得一躲,他揉著痛意未減的手腕,緊鎖眉頭盯著前面這個坦然坐著的女孩兒。他啃著指甲心里狠狠說道︰「竟敢這麼對我,你完了!」他像找家伙似的左顧右盼,才發現就這麼一會兒教室里已經坐滿了人,跟他坐在一起的是一個剪了一個平頭的學生,胸前規規矩矩的戴著胸牌,標準的一個學霸形象。吳緒一臉不是好笑地上下打量著這個同桌,心里悄然生出一個主意。

正在無聊盯著黑板發呆的那個學霸發現了吳緒一直都在打量著自己,顯得特別不自在,他小心謹慎的用余光看吳緒,結果他每一次都恰巧和吳緒對視,他下意識的抽回眼神,假裝不經意的環視別處。最後,他終于忍受不住了,咬緊牙關把頭轉向吳緒,聲調很弱︰「怎.怎麼了?」

「沒事兒沒事兒」吳緒繼續啃著指甲笑道,這笑容明顯不懷好意。

「啊?.哦」

吳緒見那個男生實在是尷尬的不行了,坐在椅子上都坐不踏實了,心說好笑,搭訕著湊過去︰「哎,你搭過訕嗎?」

那個男生還明顯向後躲了一下,緊緊盯著吳緒說完之後,連想都沒有想就直搖頭。

也是,像這種學霸級別的人物,連和男生說話都是障礙。吳緒想到,他略有深意地用眼神示意他看前面的那個女生,猥瑣地笑道︰「那你敢現在搭訕她一下把她手機號姓名班級什麼的都要到嗎?」

學霸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怔了一下,又搖搖頭。

「切,這孩子膽子怎麼這麼小呢!」吳緒笑罵道︰「我就敢!你說我要是要到怎麼辦?」

學霸又搖搖頭,皺著鼻子說道︰「不知道」

「這樣,我要是把她班級姓名手機號要到的話,你就.」吳緒咬著食指指甲思考,聲音拉長了幾秒之後用食指頓了頓說道︰「你叫我一聲哥,我要是要不到的話我叫你哥行不?」

學霸終于點頭了,只是表情充滿懷疑。

在確定了賭注之後,吳緒才興致滿滿將身子向前探去。為了表示自己沒有敵意歹意,他微微彎著食指輕輕點剛才對他暴力相向的那個女孩兒的肩膀。

幸好吳緒躲得快,要不然又是一傷——那個女孩兒毫無征兆地甩起左手向後拍去,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力,但是她的手掌拍在肩膀校服上「噗」的一聲就知道她用力不少。她絕對是練武的。吳緒縮回雙手愣愣地盯著她,在心里肯定道。

「干嘛啊?」那個女生轉過半身,顯得特別不耐煩。

「沒事兒沒事兒」吳緒解嘲地憨笑道,剛才沒怎麼注意,現在才能夠仔細地看到那個女孩兒的面貌,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反正就是如果吳緒是一個國王,那麼那個女孩兒在她眼里就是國色了。但是她姣好的面容上卻好像落了一層霜,讓人感到一種距離感,一種隔閡。

「我就是挺好奇你叫什麼名字的。」吳緒淺淺微笑道。

「我的名字挺好記的。」那個女孩兒面無表情道,伸出左手食指指著吳緒的手機道︰「你把手機給我,我把我的名字手機號什麼的都給你。」

「好 ,沒想到你這麼友好呢!」吳緒邊听邊喚醒手機按照她說的步驟做到,沒想到事情變得如此簡單。

「喏」張邁順從地把手機遞給那個女生,那個女生還輕輕點著頭以示感謝。

「哎呀,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是很天真呢!」那個女孩兒得意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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