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亦年華 E32︰最未眠

作者 ︰ 刃輾轉

給我一次幸福的失眠,我會數著星星為你哼一首歌,我會披著夜色用筆尖勾勒一個簡單的故事,那是我們兩個的生活。再給我一次快樂的哭泣,我會用眼淚模糊所有溝壑,我會答應你這是我最後的淚水。——作者按。

雨夜過後,張邁清醒了許多,他一直以為他勢在必得,所以自信得過了頭。那天雨夜瓢潑的大雨,落了滿腦子的自大,只剩下殘存的清醒和謹慎。沒有誰非得要和誰在一起的,更沒有誰是命中注定錯過不了的。那一聲清脆的拒絕像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扇醒了酩酊的自己。他很想問問孫雪她還會像從前一樣嗎,結果他捧著手機糾結了一夜,終究沒有勇氣在她的微博下面評論。

就像狂歡節後的大街,蕭條的令人害怕,那場大雨後孫雪和張邁的關系,也瞬間降到了冰點。張邁不敢再她的樓下等著她一塊兒上學,她也不再和他打招呼,兩個人就像從來沒有遇見過,兩個陌生人,陌生的那麼熟悉。每次張邁和兄弟們鬧夠後,獨自一人地時候,總會下意識地向窗外看去,但是終究沒看到熟悉的徘徊身影,甜甜的笑眼,和那件分不清到底是粉色橘色的外套。難道我們之間真的沒開始就凋謝了嗎?張邁喃喃道。

沒有孫雪的日子簡直可以用「挨」來度過的,至少當時的張邁是這麼認為的,渾渾噩噩的挨到了周二,下午將要上選修課的時候,張邁仍舊在教室里收拾書包,教室里除了在這個教室里上選修課的同學外,已經沒有其他六班的同學了,自從那段波瀾過後,張邁做什麼都沒有干勁,總是比別人慢半拍。張邁面無表情地胡亂掏書包,丟三落四的忘記了教科書放哪兒了,憤恨的他無奈地望著教室門口發呆。

這時孫雪進入了教室,踫巧同張邁對視,視線只是對視了一瞬間,孫雪便低下頭找個臨近講桌的座位坐了下來。

張邁輕輕搖了搖頭,遲疑的把一摞不知道該不該拿走的書扔進書包,苦笑著走向講桌。

「孫雪.」張邁聲音有些嘶啞,像個經過一夜寒冷懲罰的貓咪的輕喚。

孫雪抬起頭,沒有表情,平靜的看著張邁,什麼也沒說,等著張邁的下句話。

「我很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我.」張邁是想說我不應該自作多情關心你,但是話到嘴邊卻發不出那個音。

「張邁,怎麼還不上課去啊!」阿斯卡從水房洗手回來,邊甩手邊搭訕道,見張邁旁邊就是經常踢他的孫雪,趕緊全副武裝,擺好架勢,正色道︰「這位女俠,鄙人行善一生,吃齋念佛,畢生以拯救少女為己任,為何下此毒手?」說著,用手指著自己的後腦勺。

孫雪也從剛才的嚴肅表情轉變的迅速入戲︰「這位少俠,見你拯救蒼生,孫某甚是佩服!」說著,像模像樣的抱拳拱手,繼續說道︰「但我見少俠骨骼精奇,後腦長有反骨」邊說邊打著手勢笑道︰「所以我要踢平它!」

「女俠饒命!」

張邁見兩個人很是入戲,再加上實在沒有心情,略有抱歉地插一句嘴︰「我先去上課了啊!」

「好的!」阿斯卡擺一擺手道,轉過頭繼續像剛才一樣演戲玩兒。

然後就是上課,放學,吃完飯,上晚自習,放學一個人回家,幾乎和前幾天一樣,除了張邁的心情。

說不出的言語,歸罪于天賦的羞澀,但是這愈來愈疏離的關系是個不可爭辯的事實,想要挽回局面,就只剩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把內心的想法全都說出來。而這條不歸路只有殘酷的兩種岔口,一個是迢迢長路的暫時勝利,一個是不言自明的死路。多少人借著友誼的名義糾結在了這個岔口,多少人摔倒在死路嚎啕著說不在起來,又有多少人累死在另一條像罌粟花一樣看起來美麗的道路上。站在岔口拿著地圖不知所措的人們羨慕無論走向那條路的人們,因為他們至少知道結果;反過來走在路上的人們又無比羨慕歇在岔口的人們,至少他們還有選擇權。

愛情門徒都是個無藥可救的賭徒,能給予的金錢,條件,是否浪漫,是否懦弱等等就像是他們的亮在賭桌上的手牌,點數大小互相攀比著互相嘲笑著,但是他們始終不敢亮出底牌,寧願持續一局無法結束的賭局,因為他們的底牌是最重要的也是決定勝負的一張牌,那就是對待愛情的忠誠。

華燈初熄,張邁一直盯著書桌,在各種學習資料的掩護下安靜躺著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就是孫雪那天的微博。好啦,是福不是禍,今兒個就今兒個了!

「貌似那天就只有咱們三個吧!什麼意思?」張邁十分緊張地打出這些字,屏幕上全是手上冒得汗。

按下評論確認鍵的那一瞬間,張邁可以說是倒吸涼氣的。眼珠緊緊瞪著屏幕,一遍遍刷新頁面,精神高度緊張,天知道孫雪心里在想什麼。

「你把你手機號碼發送給我。」孫雪回復了,光是看著她回復的字就可以猜出現在她的表情,一定是面無表情。張邁心說不妙,但還是硬著頭皮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發送過去。

然後,就一直沒有回應,就好像剛才張邁的回復石沉大海似的,張邁一遍一遍重復刷新,上面一直顯示的是「已發送」。「不對啊!我發過去了啊!她是不是沒有收到啊?」

「問你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手機短信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無需確認,張邁順手就把這個號碼標記為「孫雪」。

最後一個問題,最後的,張邁反復咀嚼剛才的短訊。或許真得要謝幕了,就像切線,相遇之後,就會是永久陌路。張邁看著屏幕上如同通牒的短訊,剛才還高度繃緊的神經倒是有些放松了,听著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不被覺察地苦笑一瞬,默默地回復了短訊。

「好的,問吧!」

「听阿斯卡說,你可能喜歡我?」張邁驚訝地驚看屏幕,本以為會收到什麼難為自己的刁鑽問題。糟糕!這該怎麼回答?劇情的發展遠遠出乎張邁的預料,就只是一句話,讓張邁徹底亂了陣腳。「嗯,我喜歡你。」不行,這樣太傲了。「是啊!!!我喜歡你啊!!!」這樣也不行,顯得太沒有城府了。「沒有,我只是把你當做朋友。」要死啊張邁!你要是錯過了她還不如自宮!該怎麼辦?張邁攥緊拳頭,兩只手里團的盡是虛汗,**上好像長了觸角似的坐都坐不住,兩條腿快要顛飛了。如果這時張邁的老媽推門進入看到這種景象,肯定會以為他兒子癲癇了。

算了!表白算了!大不了被拒絕唄!張邁低吼一聲,心一橫,下定了決心,就像《泰坦尼克號》里的杰克賭定了船票。

「你夠優秀,有很完美,我就是被你拒絕也很正常。彩虹很美麗,但是上帝卻把它安排在風雨之後;日出很震撼,但是卻是從漆黑中迸發出來。得到你的傾心很幸福,我相信我不會輕易得到。我多希望我是一個截虎平川的俠客,而你是個倚門回首青梅嗅的女子,我會殺盡天下所有人來證明你對我多重要。孫雪,我喜歡你。」

信息發送成功,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會答應嗎?笑話,看她這幾天的表現就已經間接給了答案了嘛!那我還干嘛多情的向他表白?她真得會拒絕嗎?不對啊,這幾天她不理我只不過是我哪里做得讓她不滿意罷了,看她以前,都到教室主動找我了。也不對啊!萬一她只是把我當做朋友呢?張邁恨不得把同孫雪相遇的每一幀畫面都回放一遍,把她的表情,動作,言語都深入分析一遍。

許久都沒有回復,張邁甚至開始以為自己手機壞了,反復檢查手機信號,坐立不安的他像是等待高考成績的考生,雖然他還沒有經歷過高考,不過他認為那種焦急同這個相比,也不過如此。

怎麼?還沒有回復!他現在都有些期待她拒絕的回復了,至少那還算一種回應。

突然手機響起,張邁神經反射地抓起來,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機。

「你這個蘿卜有坑了。」

張邁大腦一片空白,瞳孔都有些渙散,視線所及之處就剩下手機屏幕上的那一條短信還有連手機都捧不穩的雙手。

「你,答應我了?」張邁感覺自己呼吸都發飄了,他盡力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確認一遍自己的判斷。

「作何感想?」幾乎是自己的短信發送成功的瞬間,孫雪的回復也隨之而來。

成功了?成功了!我張邁有女朋友了!張邁恨不得跳上床沖著天空發泄自己心里的喜悅。但自己早戀絕對不能讓臥室門外的父母知道,難以按捺喜悅情緒的張邁只好把腦袋伸出窗外大口大口呼吸,夜色這麼好,夜空那麼晴朗,連樓下路燈旁轉悠簇擁成一團的蚊蟲都顯得那麼可愛。

「看到月亮旁邊的啟明星了嗎?我能做的就是像他一樣,無論圓缺盈虧,都會讓自己散發光芒無怨地陪伴。你以後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誰也不準讓你留下眼淚除了我!還有你的眼淚可不能落在地上,只能滴落在我的手心上知道嗎?」張邁光顧著興奮了,不知道這就是他自己對孫雪的第一個承諾。

「真貧~快睡吧!」張邁看到孫雪的回復,傻傻地趴在陽台上看著夜空,仿佛看到了手機那頭孫雪的笑顏。

「對了,明天早晨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你還穿那件粉色外套嗎?」

「是橘色啦!→→色盲!」

「我不僅是色盲,還是**哦!」

「我有點後悔了!可不可以反悔不答應你?(>﹏<)」

「你敢?明天我可以牽你的手嗎?」張邁得寸進尺道。

「你的手如果踫到我,那只手就會不是你的了。」孫雪回復道,回復的很含蓄。

「那是誰的?你的(≧▽≦)?」

「是!環!衛!工!人!的!晚安哦!」

「晚安晚安~」

終于,張邁有了一次失眠,他輾轉反側在床上,思考著這幾天來的一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沒有任何提示的,他注意到了孫雪,然後又走到了一起,這是多麼奇妙的概率,難道真的不是命中注定的嗎?他有點不敢閉上眼楮,他怕這一切都只是幻覺,他怕他一旦閉上眼楮的時候,等睜開的時候發現這一切都是夢境,他還在盯著手機屏幕等待自己表白的回復;或者這只是那節選修課上的白日夢;亦或是連同孫雪都是自己在班任課的某節課上愣神想象出來的。他不敢睡,他害怕!

可是惶恐終究無法抵擋困倦,張邁攥緊拳頭,慢慢合上了雙眼。

無論明天是什麼樣的,或者睜開眼楮後會發生什麼,這一刻,我的指紋就是你的名字。

「我喜歡你,孫雪!」熟睡中的張邁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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