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後的佟玖,又困乏了起來,打著哈欠回到臥室,濟蘭歪倚在床頭,正翻著京內寄來的書信。
佟玖一股腦的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舒服的長出了口氣,仰頭看著坐在一邊的濟蘭,道「二爺人呢?今個兒晚了,明個酒坊開張,請他來吃酒。」
「她不愛吃酒。」濟蘭听她洗了個澡回來,還對這事不依不饒的旁敲側擊,疊了疊手上的信箋收起,低頭看著她悠悠的道「你有沒有想過,傅二爺跟你一樣,也是個女子。」
「嗯?」佟玖翻過身爬起,支著上身抬頭意外的瞧著濟蘭,將信將疑的道「真的?」
濟蘭呵呵一笑,用衣袖遮住口鼻,只露著眉眼,學著扮傅二爺時的腔調,道「還不明白?」
「你!哎呀——。」佟玖拍了下腦門,有些不解的道「你竟瞞了我這些個時日。」說完扯下濟蘭的胳膊看了看,又抬上去遮住看了看,最後覺得無趣的緊,擰著眉毛重新躺了下。
濟蘭看她悶悶的,無奈的笑了笑,躺下揶揄道「看來,玖爺今天的窯子,逛的不甚順心啊。」
「關霖仙館什麼事,明明是因你誆騙于我。」佟玖嘟囔了句,濟蘭要不提她還沒想起,于是道「那方才,讓玲秀姑娘捎話的是你,說我龍陽的也是你,是吧?」
濟蘭先是沒說話,卻也不置可否,過了會兒閉眼道「吳氏的酒我喝過,玲秀的琴我也听過,雖都有她們自己的一番味道,卻也到不了秒絕的地步。待明個兒咱們回京,我帶你去吃比這好的酒,帶你去听比這妙的曲子。」
「明個兒就走?」佟玖道「明個兒酒坊開張。」
「開完了走。」濟蘭也多少意識到佟玖似乎不甚願意回京城,不然不會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道「你也看到了,京中養正堂,每日都有加急信送來。許些活計等著我過去,方能處理。況且,再晚些,咱們怕是就要留在京城過年了。」
「濟蘭,我最近時常夢到些事。」佟玖眨了眨眼,聲音有些深沉,揉搓了下額頭道「可醒來每每細細回想,頭疼便接踵而至,整個頭便混漿漿的,什麼都想不明白。」
濟蘭伸手來過佟玖的手放在肚子上,扣上她的脈門,道「都夢見什麼了?」
「夢見我一個人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信馬由韁,一陣清風拂過,遠處多了個山包。山包上吧,隱約的有一抹紅色,可我怎麼看也看不清那紅色到底是什麼。」說到這,佟玖像在夢中一樣,眯起了眼,另一只手搭涼棚,佯裝往遠處眺望著。
「于是我就策馬朝那山包跑去,走近了方看清是個穿紅色袍子的女子,她背著身子,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模樣。我便下了馬,問她叫什麼名字,因何獨自一人站在這。她說她叫‘齊佳•木雲’,是我的娘子。」說到這佟玖又是揉了揉發頂,道「後來虹姐說,她是我的表姐。」
濟蘭沉默著,感受著佟玖的脈動觸著自己的指尖。
「後來,又接連夢到過幾次,直到看清她的模樣時,我便想起我以前好像時常都會盯著這張臉看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憶起來,心里卻悶悶的堵的慌。」佟玖長舒了口氣,讓自己心內能舒服些。
濟蘭听後將佟玖的手放回被子,自己則是面向她側過身,伸手撫上佟玖的耳朵,驚的佟玖向後躲了躲,直瞪眼。耳垂上暖暖的,並未傳來疼痛感,佟玖這才安下心,又往回挪了挪。
「她是你娘子,那我又是誰?」濟蘭繼續手上輕柔的撫著佟玖的耳朵,輕聲的問著。
「你自然是我夫人。」佟玖道「夢境哪有什麼準的,明明是表姐,還說是什麼娘子。」說著又是難受的揉了揉心口,道「哎呀,不說她倒還好,怎的一提她,我這心竟這般的酸疼。」
「來,我給你順順。」濟蘭隔著被子為佟玖撫著心口,心里卻想著,看此情形,這次回京後,佟玖真的不能與那個齊佳•木雲相見,拋開被認出被揭發的可能不論。
就佟玖這樣被砸了頭後的身體狀況,脈象上查不出什麼異常,可她忘了許多以前的事情卻是事實,她這般的時好時壞的發夢,一定要盡量避免那些刺激。
想到這些,抬頭看佟玖,已經呼吸勻稱的睡著了,濟蘭放緩手上為她順氣的動作。雖是隔著被子,這樣模著,卻對她身前的起伏,一清二楚,頓了下,便收回了手。
扯了扯被子,為兩個人覆好。
「睡罷。」佟玖囈語了句,將頭縮在濟蘭的肩頭。感覺到肩頭的熱乎氣兒,濟蘭勾起了嘴角,舒服的閉上眼。果然有這孩子在,整個屋子都暖和了許多。
第二日,敲鑼打鼓的無二坊總算開張了,除了達正昌和養正堂的管事的們,佟玖在包頭府上有些交情的朋友和相與,也都來捧場。
中午,在濟蘭的催促下,佟玖、虹筱、華景賦還有跟班的沈見平,一行幾人同養正堂的人馬匯合,啟程回京。
濟蘭坐在車里,看著坐在對面悶悶不樂悵然若失的佟玖,道「舍不得?」
佟玖搖搖頭,道「倒也不是,畢竟來了這些個時日。突然走了,心內多少有些個酸楚。」
濟蘭端詳著佟玖,道「要回京了,皇城根兒不比這塞外。我得罪了關家,你自從辦了之前的皇差,在京城也小有些名氣了。到京城,凡事斟酌拘著些。也左右住不過幾日,待咱們回江南,就好了。」
「京城——。」佟玖眼中閃過一絲濟蘭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乖戾來,盡管是稍縱即逝,只听她接著道「京城,我也算待過幾年的,你且放心,我省得分寸。」
「回了京,很多東西我都用不到了,這個送給你,能掩些耳目,以備不時之需。」濟蘭說著遞給佟玖個紅木盒子。
佟玖打開,見是之前「傅二爺」的絡腮胡子,探出個手指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戳了戳,滿臉的別扭,道「這個,是什麼做的?」
濟蘭指了指自己的頭發,道「就你眼下這副尊榮,到了我姐姐那,不過兩句話,就會被她瞧出破綻。即便是她看不出,她身邊那些嬤嬤老媽子,各個閱人無數。」
佟玖捏起你一撮胡子,試探的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是熟悉的濟蘭的發香。于是放心的在鼻子下比劃了下,可是突如其來的刺癢感,讓她接連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呵呵呵。」濟蘭笑出了聲,接過盒子,邊拿出幾撮在她臉上試著安放著,邊道「只有咱們倆,你孩子些也就罷了。有外人在,還是要持重些。」
入了關後,氣候雖依舊寒冷,卻沒有關外那麼大的風沙了,佟玖偶爾在車內坐悶了,便出去騎馬。
看著佟玖續起了「胡子」,虹筱起初還很不適應,但多看了幾日後,不由感嘆,雖說是假的,可皮膚紅黑的佟玖被這麼一襯,登時就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
越往關內,天氣越暖和,漸漸地佟玖月兌了身上的大氅,只穿了棉襖趕路。虹筱說了她幾次也不听勸,說騎馬嫌那些勞什子裹在身上不得施展。
結果當日後半夜,便開始咳嗽,人也翻來覆去的不得安枕。怕擾了濟蘭,佟玖抑著咳嗽,慢慢的坐起身。
整日的每日夜的趕路,顛簸的濟蘭周身酸疼,總算到個大的驛站沐過浴打算好生睡上一覺,被佟玖的這通咳嗽,早都擾醒了。
「去哪啊?」佟玖才坐起身,濟蘭也跟著慢慢起身,沉聲道「白日里只圖一時痛快,敞著領口騎著馬渾跑,如今招了涼罷?去掌燈。」
佟玖咳嗽著點了油燈在床頭,濟蘭看了看她的舌頭,模了下脈,道「不礙的,因著寒風外侵,肺失宣肅所致,這樣的咳嗽來得急,去的也快。」說完披了衣服下了床,道「你且把衣裳寬了。」
看著濟蘭摘下手上的玉扳指,取來瓶自制跌打的藥油,見佟玖還不明所以的立在那。濟蘭冷的爬上了床,裹上被子道「刮痧不省得?快些趴好。」
佟玖先是又拉了床被子鑽了進去,之後月兌了上衣縮在里面,趴到床上。
濟蘭倒些藥油在掌心,抹至佟玖的背上,之後用扳指沿兒在她背上一點點的刮著。佟玖就覺得一開始背上冰冰涼涼的,涂了藥油火辣辣的,再被這麼一刮,簡直是火燒火燎般。
這麼折騰了兩刻,二人方又重新躺下,空氣中彌散著佟玖身上的藥香味兒,雖還時不時的咳幾聲,但較之前好了許多。
佟玖這一通的活血化瘀,身上自然不覺得冷,可濟蘭卻是被凍得手腳都發麻了,躺在不甚暖和的被窩里,連抽了幾口的涼氣。
「我身上暖和。」佟玖向前湊了湊,伸手輕輕攬過濟蘭的肩,濟蘭冷的緊了也沒反對,順勢偎了過去,等到了佟玖懷里,大驚抬起頭掙了下,道「你怎的還不穿衣裳?」
「這樣暖和。」佟玖把凍的冰涼的濟蘭摟在懷里,身上不由得也是一激靈,拉過她冰冷的雙手覆到自己的脖子上取著暖,道「馬上便暖和了。」
濟蘭就這樣雙肘抵在佟玖的鎖骨上,雙手箍在佟玖的脖子上,盡可能的不做更多接觸,這樣僵持間,果真很快就暖和了。
「行了,把衣裳穿上罷。」濟蘭收回雙手,默默的轉回身道。
突然背後一暖,不料佟玖從身後突然死死的擁住了她,她能听見佟玖極重的呼吸聲,正遲愣間,攬在她腰上的手已經探進了里衣。
「韓鹿祈!」濟蘭揪住那只造次的手,道「別讓我厭惡你。」
作者有話要說︰潦草的發上來,紕漏過後改正。
望諸君記得隨手踴躍打分,養成良好滴讀文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