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軼事(清) 佟佳軼事(清) 第四十四章

作者 ︰ 澤夕

佟玖鋃鐺入獄後,多虧了濟蘭臨走時送的那個價值連城的玉鐲。收了玉鐲的官差正當值,給她單獨安排了牢房不說,到了晚上還悄悄的卸了她身上的枷鎖。

第二天一早,佟玖縮在陰森的牢房一角,忍著室內的刺鼻的腥臭霉腐氣息,正在干草堆上迷迷糊糊瞌睡時,獄門被打了開。

「韓鹿祈,王爺傳喚,走罷。」官差厲聲說了句,重新為她戴上枷鎖,押她往出走。

這次,大堂二堂都沒升,只是在後衙的暖閣里,諴親王正襟危坐的喝著茶,看她進來斜眼瞥了一眼,不由分說的道「來呀,先給我拖下去,重責三十。」

佟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就被連拉帶拽的揪到外面按到長凳上,「披哩撲嚨」的好一頓板子,疼的她滿臉通紅,冷汗順臉頸往下淌,發根蒙了層冰碴兒,幾近背過氣兒去。

看著被拖回來,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佟玖,諴親王示意官差把枷鎖給她打開,之後揮揮手,摒退了他們。

端著杯子從上座悠哉的走了下來,俯視著她,道「韓鹿祈,冤麼?」

佟玖整個人趴在地上,絲毫不敢亂動,只是晃了晃腦袋,有氣無力的顫聲吐出兩個字「不冤。」

說完她略抬了抬眼,諴親王的官靴,近在咫尺,甚至連上面的花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諴親王冷笑了下,來回踱了兩步,又埋頭喝了兩口茶,有幾分心情大好的道「韓鹿祈,若不是瓜爾佳狀告富察氏的狀子上寫了你,本王還真有些日子,想不起那檔子事了。只怪你今個兒落到本王手里,本王就好好的跟你理論理論。」

說完緩緩蹲□,歪過頭看著佟玖,眯眼叱了句「不識抬舉的奴才!你只當中個探花,就高人一等了?」看佟玖沒應聲兒。

冷笑著指了指天,道「告訴你,這大清國的主子是旗人,你就算當朝一品,也是我們旗人的奴才。」

「是。」佟玖被身上的巨疼和地上的冰冷激得全身開始瑟瑟的發抖,時而抽搐一下。

諴親王看她狼狽的樣子,始終還算老實,緩了下口風,道「不過,還虧得你當初得了肺癆,沒答應佟佳•瑞園的過繼抬旗。」

想到佟佳氏的下場,允秘不禁撇了下嘴,拍了拍佟玖的腦門兒,讓她清醒著些仔細的听自己說話。

譏諷道「那年,要不是博爾濟吉特班珠爾進了京便盯上了納沐,佟佳•瑞園又三番五次的來央求本王。你以為本王會授了他的意,偏偏賞你這個包衣奴才的臉!」

想起這檔子事,諴親王又立起了眉毛,道「怎的?本王前面才應了親事,你即刻就得了肺癆。」

佟玖恍惚了下。在自己的記憶里,當年有段時日,阿瑪想著韓家是府上的老人了,為了韓鹿祈的前程,是提過幾次過繼韓鹿祈的事。可後來也不知道哪出了差錯,就不了了之了。

「奏報時不是病入膏肓了麼,你怎的還不死啊!」諴親王右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質問道「如今你倒好生的本事,放著昔日安生日子不過,巴巴的跑草原上勾搭寡婦去了!怎麼,不願意給旗人當奴才,想反了,當主子不成?」

「啪。」說著,左手端著的茶盞應聲落地,茶水和茶葉當即濺了佟玖一臉。

諴親王嫌惡的用左手撢了撢下擺的水珠,指著佟玖的面門,道「告訴你韓鹿祈,在這京城里頭,本王想弄死你個喪家的過氣探花,比摔個杯子還要易如反掌。」

「不敢,不敢。」佟玖腦中思慮了片刻,這才對諴親王為什麼跟自己來這麼大的勁猜出個大概。

趕緊掙扎著做謙卑的叩首狀,重重的以頭搶地的道「王爺息怒,納沐格格何等矜貴。草民當日就算再少年無知,也省得像草民這般的,一個出身如此卑微的包衣奴才,托著多病之軀僥中了探花及第,如何能高攀拖累府上啊。」

「嗯,還算你有些自知之明。」諴親王看她服了軟,滿意的點點頭,松開了拎著她的右手,拍了拍。

站起身,長出口氣,道「眼下,本王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辦得好了,這些個事以後咱就不提了。辦得不好,本王隨時要了你的性命!」

「是,是。」佟玖嘴上應著,心里卻有絲詫異,諴親王費這些個周章,是想起用自己?以滿足他旗人征服漢人的優越感?

見她語氣敷衍,諴親王警告的道「韓鹿祈,你真以為人家瓜爾佳•博穆爾空口白牙的就咬定富察氏不守婦道?告訴你,狀子上寫的清楚,早在你們完婚之前,他的內人齊佳氏,就看過你們往來的信箋。」

「什麼信箋?」佟玖疼的吸著涼氣,不解的道。

「什麼信箋?只要本王想審到最後,你和那位富察氏,誰能月兌得了干系。到時,富察氏的名聲,呵呵——」諴親王笑了笑,坐回到上座「韓鹿祈,你應該清楚,多少人對著這份供御藥的差事上心。這里頭,就有齊佳氏的愈和堂。」

「草民願為王爺馬首是瞻。」听清了里面的厲害,佟玖馬上表態,顧忌的道「只是不知是何等的差事,草民辦得不好,任憑王爺處置是小。萬一疏漏則個,耽誤了王爺您的正事,草民萬死難償啊。」

諴親王根本不給她推月兌的機會,道「在關外,你既有幾日內籌措十萬石糧草的能耐,這個差事對于你,算不得什麼難事。本王今個兒打了你,就是讓你知道疼,也好有些長進。日後,入府做了本王的包衣,多少省得本分些。」

說著起身道「臨來時,本王應了納沐,放你回去。這次,就且先饒了你。回府老實的將養著,過了這個年節,候著本王的傳喚。」說完負手走出了暖閣。

不久,從外面又進來幾個人,不是官差,看穿著應該是王府的人,在佟玖身上蓋了件大氅後,將她挪到擔架上往出抬。

佟玖埋頭趴在擔架上,隨著一股涼氣撲面,听著一陣「咯吱咯吱」幾個人踩在雪地上的零碎腳步聲後,看到地上的青雪,又是一通的開門關門聲和熙熙攘攘的人聲。

佟玖心內一動,她知道,自己總算是出了宗人府了。

「哥兒——!」是虹筱的聲音,佟玖吃力的抬起頭循聲張望去,看到虹筱從馬車上朝自己急急的奔過來。

「韓大人,小的們奉命送大人至此。大人保重,小的們告辭了。」看到韓家有人來接,王府的侍從把擔架交到華景賦的手上,作揖告辭。

「玖兒,玖兒!」見佟玖這麼被抬出來,自己喚她也不應,在這守了一宿沒闔眼,水米未進的虹筱登時心內一唬。

上身蹲□,一把捧過佟玖的臉,看她面白氣弱的,連忙驚聲問道「玖兒,他們對你動刑了?」

「還是,先走罷。」華景賦眼瞧著虹筱說話兒就要哭出來,經了這通折騰,主僕倆都憔悴的不成樣子,此地也不宜久留。

遂拉過虹筱,彎□將佟玖輕背至背上往馬車里送。虹筱拎著滑落下來的大氅往佟玖身上覆,低頭時,看到佟玖下半身的後襟下擺上全是血漬。驚得捂著嘴,眼前就是一黑,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虹姐兒!」跟班的小廝們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就這樣,一行人手忙腳亂的把他們主僕二人安置進馬車,往回趕。

路上,華景賦捏了虹筱的人中和虎口,虹筱疼醒了過來,看到歪趴在一邊兒的佟玖攬在懷里,淚珠簌簌的滾了下來,抱著她哭道「你說你,你幾時才肯听我句勸呢?」

邊抹著眼淚邊抽噎著,啞著嗓子哭著賭氣道「昨個兒來時我就思量好了,你若出不來,我便撞死在這,隨了你去倒也干淨,到了那陰曹地府也好有個依靠。」

馬車上顛簸,佟玖疼的緊,听虹筱這樣的悲戚,絲毫不敢吭出聲兒來。馬車進了富察府,直直的駛到正房門口才停下。

一早兒就有先行的小廝騎了快馬跑回來報了信兒。圖雅和濟蘭都在,听說佟玖挨了打,一面吩咐著人去取藤屜子的春凳,上面鋪了幾層的軟被好生在門口候著。一面列了長長的單子,讓人去前邊取藥,丫鬟們往里端著熱水。

佟玖這邊還沒到,整個富察府後宅一直到前面的養正堂,所有的大門二門皆數洞開。

听到外面的馬車聲,富察姐妹帶著一眾的丫鬟小廝們抬著春凳,簇擁著將佟玖小心翼翼的抬進了內宅。佟玖趴在軟凳上,比方才受用了多,撐頭四下的看看,未找到濟蘭,心內沉了沉,又趴了下。

進到正房,景賦和虹筱接過春凳,繞過新添的一排屏風,富察姐妹按濟蘭之前的吩咐,止了腳步留在屏風外接應丫鬟們送進來的藥。

濟蘭站在榻邊,手里攥著才從水盆里擰出的熱手巾,看著景賦把佟玖挪上床,上前為她抹著額頭和臉上的茶葉沫子。

佟玖上身剛在布老虎上趴好,正埋頭呲牙咧嘴的忍著疼動了動腰身,就覺面上一暖,抬眼看時,正望上濟蘭布滿血絲的眼,便伸手過去拿她手上的手巾。

干干笑了下,道「這些個活計,放著讓虹筱他們伺候就是了。」拽了兩下,濟蘭也不松手,就那樣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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