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照常去學校。但他發現自己身子好重好重,每走一步,好似都很難,雙腳幾乎是拖著走。忽然,他感到一陣痰涌,喉嚨一甜,他「哇」的一聲吐出來,那痰里夾雜著鮮艷的血絲。南宇有點不相信,他盯楮著看,真真切切是血絲。
他有點恍惚,幾乎要站不住了。
「女乃女乃,帶我去醫院吧!」
無可奈何,夏南宇只好請求去看病了。
醫院很大,前一個樓,後一個樓,每個樓層有不同科室。病人需要前前後後、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不停的排隊、交費、抽血、化驗、拍片子……,看病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再沒有比看病痛苦的了!
「你的肺部患有結核桿菌。」醫生面無表情說。
听了這話,夏老太太差點沒有嚇暈過。
南宇心里對這種病很抵觸,他不相信自己會患傳染病。
傳染病,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會被隔離,意味著會被人「另眼相看」,可是——事實就這樣殘忍的,你必須相信現代醫學。
南宇被迫休學一年,在這期間,他想出去走一走,卻發現人們看見他,就像看見瘟神一樣躲開了,他被限制只能待在家中。但是,尋夢意外來到了他的身邊。
他原以為她生氣,不會再理睬他,他們已經不是朋友了。沒有想到,當他生病了,她竟不顧父母的阻攔,每天悄悄來看望他,告訴他學校里發生了哪些事,有時,還幫他復習功課。
再後來,他的父母決定接他回城了。
尋夢听到夏南宇走的消息時,是一個深秋的下午,田野里一片衰敗景像。夏南宇拉著尋夢一路狂奔,他們把路邊的野草全放了一把火。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龐。「你們家搬走了,你還會回來看我嗎?」尋夢對著熊熊燃燒的火苗,問他。
「會的,明年的春天我會回來。」夏南宇說。
現在,尋夢住在樓上了,因為家家都蓋上了樓房,是那種簡單的上下二層,中間隔著一塊石板。樓上的房子不好住人,冬天太冷,夏天太熱,但尋夢一直住在樓上,因為這樣有自己單獨的空間。
她站在陽台上,低頭看了看庭院,牆上的薔薇花開了,它們開得熱烈奔放,仿佛是一片紅雲飄落而至。棗樹也長出了新綠,一枝枝柔女敕、青翠。不知不覺中,都過去了半年的時光。
春天,早已是悄然來臨了。
「這已是第幾個春天。」尋夢已經記不清了。那個叫夏南宇的男孩子,隨著歲月的流逝,在她的心里漸漸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是每一年春天,不知怎的,她驀然會怎記起他說的這句話。在她的心里,她相信他們一定會再相見,因為這里是他的故鄉。
然而,再相見時,已是十三年之後了。
宴席上,因為父親在外謀生,母親還請了同村的二個本家男人陪客。杯盞交錯,滿堂的人影晃動。
「唉呀,一晃十幾年都過去了,我們的孩子都長大了。」夏天舉著杯子,忽然對著尋夢說,「听說你結婚了,還有一個孩子,對不對?」
「是個女孩子。」母親應著。
「現在社會男女平等,女孩子比男孩子還好,我就想要一個女孩子來,可惜沒有。」夏天說。
尋夢轉過臉去看夏南宇。
夏南宇低下了頭,怔怔說道︰「你和我差不多大,怎麼那麼早結婚,我的同事里,比你大得多還是單身呢?」他似自言自語。